【三十三】

情況出乎意料,一時間,眾人不知反應,一秒後,才湧上窗前,往下一望……

「怎麼會這樣?」同事阿方。
「人……人呢?」同事阿言。

陳湯姆不見了。

「究竟發生什麼事?」羅比爾腿軟下來。





「會……會不會是這角度看不到?」
「不會吧……」
「是張瑪莉作崇嗎?」
「……」

在大家還在議論紛紛的時候,只有李安娜衝出會議室,眾人互望後亦隨即跟隨。

然後,所有人都來到墮樓的位置,這是在平日鮮少有途人經過的後巷子。





「怎可能……」同事阿方難以置信。
「莫說是屍體,就連……血跡都沒有……」同事阿言東張西望。
「會不會張瑪莉把陳湯姆的屍體拉走了……」羅比爾抬頭仰望陳湯姆五樓的窗戶。
「幻覺嗎?」
「撞邪吧?」
「由張瑪莉的來電開始……哪有一天不是撞邪?」總經理精闢地說。

其中一位女同事終於抵不住壓抑的恐懼,發出一聲竭斯底里的尖叫,尖叫的聲音在巷子中迴盪,聽起來,彷彿是發出絕望裡的最後求救。

但是,應該救不了,誰也不能。





心累了,或許他們現在正好需要,一種精神信仰。

陳湯姆墮樓事件後又過了三天。

種種的謠言猜度,令這部門的同事對「陳湯姆」三個字蒙上了一層陰影。只是,辦公室裡的時間並沒有因任何事而停止,同事們依然努力地為殺人嘉年華進行各種籌備。

事實上,現在同事的謠傳間,多了一種想法:張瑪莉既然會指示大家殺死陳湯姆,即預示當日嘉年華中,張瑪莉將會再次指示大家應該殺死誰,將為大家節省思考選擇的功夫。

除此之外,自從張瑪莉的「肉體」在辦公室消失後,辦公室的佈置也開始變得古怪起來,乃至陳湯姆墜樓消失後,辦公室的氛圍更是乖違、詭異。

有人把張瑪莉的照片用精緻華麗的相架鑲起,放在辦公室的當眼處,彷彿給大家敬畏供奉。有人把張瑪莉原本的辦公桌欄起,不許任何人接近,彷彿防止褻瀆。
有人甚至用紫色的玻璃紙貼在部份的光管下,據說因為張瑪莉喜歡紫色,所以非得要將辦公室的燈光弄成怪裡怪氣的紫色。

只有一種現象可以解釋這些行為,就是精神失常。





加上,同事們的雙眼凹陷在深黑的眼圈裡,樣貌衰殘得像十年無眠一樣,真的嚇走所有到訪的客戶。

「你……們……搞什麼鬼?」西裝骨骨的男客戶,還未踏入辦公室,已經感到一股非比尋常的詭異。

「我們十月會有萬聖節的嘉年華,『惡鬼們的校園』,歡迎你來參加。」羅比爾漾開燦爛的笑容。

「哦……原來是這樣……」客戶說:「那麼……你們的工作……倒算認真……你……你那雙眼圈也很真實。」

「來……我們去那房間傾談一下那個合作計劃吧。」

「好……好……」

陳湯姆的獨立辦公室,還是老樣子,只是現在臨時變成會客室。
偶然間,客戶會聽見奇怪的尖叫聲,羅比爾會叫他不用害怕,這是嘉年華當日排練。





其實,這是關艾琳發出的尖叫。

張瑪莉走了,討好張瑪莉的工作從未停止,他們知道張瑪莉不喜歡關艾琳,所以要繼續像以往一樣惡意對她,就好像新聞上各種幼稚而邪惡的欺凌,而且要比以往欺負得更狠。

大家覺得,這樣才能保障平安。

李安娜知道,整件事情背後的始作桶者,一定對關艾琳有著深仇大恨,才會設局如此。

客戶離開前,他與羅比爾握手,而且很滿意這公司這部門的人的工作態度。

然後,羅比爾他……

「為什麼張瑪莉要殺死調查她的人,非要用我們的手?為何她不自己執行?」羅比爾這時候坐在一張辦公桌上,面向著大家,笑容燦爛。





觀眾的表情沉醉,但在李安娜的眼裡,卻如扯線木偶。

「因為!」羅比爾慢條斯里地站起來,站在辦公桌的上面,俯視眾人,說:「因為張瑪莉要考驗我們。」

大家紛紛點頭附和,因為這答案,心中早已認同。

羅比爾吸一口氣,說:「這麼多年了……其實張瑪莉從來沒有傷害過我們,反而!」他強調:「反而她令我們辦公室一片和諧,同心合意。大家想想,外面有許多辦公室,他們明爭暗鬥,誰利用誰踩著誰去上位,但這裡沒有,大家只是同心合意地事奉張瑪莉一人,懲罰該懲罰的人,沒有虛偽沒有惺惺作態!」他說得很恐怖,非常地恐怖,而且慷慨激昂:「張瑪莉才是我們救世主。」

恐怖是,他腳下的人,熱烈鼓掌,感動得一塌糊塗。

心累了,或許他們現在正好需要,一種精神信仰。

而,另一邊廂,

沒有死去的陳湯姆,他悠然地坐在一張沙發椅上,欣賞酒店房間窗外的夜景。





「還有一個星期,就是嘉年華了。」李安娜站在陳湯姆的後面,在他的耳邊說話。

「公司的情況如何?」

「如你所言吧,大家的精神越來越差。」李安娜搭在他的沙發椅背,說:「按你指示,我幫你散播謠言,現在大部份同事都相信張瑪莉會親自指示大家該殺死誰。」

「嗯……張瑪莉有沒有打電話給大家?」陳湯姆拿著一部粉紅色殼的手機。

「沒有!也如你所言,他們沒有行動,難道他們對你上次以張瑪莉的電話卡撥出的電話,沒有任何擔憂嗎?」李安娜一臉好奇,走到陳湯姆面前,倚在窗邊,但眼睛瞄向陳湯姆的床。

白色的床舖上,十分凌亂,因為擺放了很多東西,有錄音機、廿多張複制電話卡、廿多部手機、黑客專用的電腦,以及各種類似爬山用具的東西。

這些都是陳湯姆跳樓當天的「魔術道具」。

就是這些道具,製造了張瑪莉對陳湯姆的殺令,然後製造了陳湯姆的死亡。一切都是陳湯姆自己編製的劇情。

目的是要讓自己在嘉年華當天缺席,以及……

「不,如果他們真的再次打電話澄清,大家就會開始質疑張瑪莉的神秘性。」陳湯姆手上握著一部手機,這是屬於張瑪莉火燒後的遺物。

這手機,並沒有隨張瑪莉一起燃燒,只是連同她的手袋放在當日教堂的椅子上。

陳湯姆心中慶幸,當日沒有毀掉重要的道具。

「姚貝兒他們也是利用這些工具吧?」李安娜依然望著床上的「魔術道具」。

「不知道呢。」陳湯姆微笑,伸手入袋,取出一部小小的黑色盒子然後放在嘴邊:「但至少,我理解一切的神秘現象都可以造出來。」竟以張瑪莉的聲音說。

「只要用變聲器,就能夠裝出張瑪莉的聲音。」李安娜說。

「好吧!謝謝妳安娜!」陳湯姆感激地說:「現在,我只要等到那一天,就能夠殺死他們。」

「自從同事們知道張瑪莉要殺的人除了你,還有兩位後,他們已把當日殺人計劃由一變二了。所以,當日魔術師一次過据開兩位美人。你覺得那個外聘的魔術師會答應嗎?」李安娜凝視陳湯姆,其實一早知道答案。

「會,當然會答應。」陳湯姆說:「我會親自帶他們到地獄。」

「你真的會下手嗎?」李安娜語氣卻充滿質疑。

「妳怕我不敢殺人?」

「不。」

「妳覺得我還會怕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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