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歌乖~爸爸很快就回來。媽媽現在在做甚麼?」季稀看著窗外談著電話,溫聲細語滿是寵溺。

他看向窗外的目光很溫柔。
看來是過於專注降低了戒備以至忽略了身後那道駐足已久的寒意。

彭少希手插著西裝褲袋,向來張揚的鳳眸瞬間瞇了起來,看著前方站在路中心擋著他過路的男人。

冤家見面總是狹路相逢。
要不是他身上沒槍,他真想一槍轟了他這討人厭的腦袋。



他瞟了眼剛才他走來的安檢入口,閘口那幾個負責的保鏢立即警戒地回望過來。
鳳眸微斂,彭少希抿著薄唇不禁在心裏輕嘆了聲。

「舅舅」男孩的聲音早已不復昔日的青澀,反倒添上了幾分成熟的低啞。

「侯先生」原本正在談電話的季稀聞聲,急忙按下掛斷鍵朝男孩的身後打了聲招呼。

一直彷似置身事外的鳳眸抬了起來,看了眼一臉淡然波瀾不驚的男人。
漫不經心的目光然後才緩緩的滑落自他身前如出一轍的侯仲謀身上。



他已經是侯仲謀了。
侯文華當然不會讓他的兒子繼續冠著沈姓。

他願這孩子一生順遂。
而他則願這孩子,建功立業,權衡左右。

這兩年,他幾乎到哪也帶著這孩子在身邊。
就連他們開會也讓孩子在他身後列席。

這是栽培,更是觀察。


一個走失了八年的孩子,還要是未來接班人之一。

這個生性多疑,陰險成性的男人,最擅長的就是反覆推敲。
然後,手起刀落。

And if thy right eye offend thee,
pluck it out,
and cast it from thee.

若是你的右眼叫你跌倒,就剜出來丟掉。
寧可失去百體中的一體,也不能讓他危及大局。

一個純黑的皇朝,是灑了多少的鮮血才能鑄煉成。
這孩子,終究還是要走上這條路。



——

彭慧看著孩子也吃得差不多了便放下手裏的餐具,悄悄的把手滑落至桌下在身後打了個ok的手勢。

一旁待命的傭人立即訓練有素的把餐桌收拾乾淨,捧出了一個熱氣騰騰的Pizza。

「Pizza啊!」大寶指著傭人手裏的Pizza率先興奮得喊了出來。

「Yeah~」而小寶索性站在椅子看著Pizza緩緩的降落在餐桌上。

看著餐桌上罕有地出現了一個Pizza,兩個孩子雙眼發亮高興得不成樣子。

四隻胖呼呼的小手已經準備好,兩雙骨碌碌的眼睛緊鎖著正在分Pizza的哥哥。

真是兩隻小饞猫。


彭慧邊喝著可樂,邊看著兒子可愛的表情,笑得眉眼彎彎的。

為了奬勵這對小寶貝在測驗裏再一次拿滿分,她特地打電話向孩子爸爸事先請示一下。

她可是答應了他不少不平等條款才能爭取回來的。
他還要他們先吃正餐才能吃。

她覺得孩子嘛,不用管得那麼緊。

應該像她和少希般瘋瘋癲癲,亂跑亂跳的。
當然還要有一雙好父母,讓他們過著一個快樂無憂的童年。

她看著對面有條不紊用餐具切著Pizza的仲謀,心裏有著一股說不出的壓抑。

他身上已經有了幾分爸爸的影子。



他能像爸爸當然是好。
但他這樣的年紀應該要像大寶小寶一樣每天也高高興興的過日子。
而不是,每天不是忙著上甚麼搏擊、棋藝、書法,便是跟在他爸爸身邊滿世界跑。

對於這個孩子,她除了疼愛,更多的是愧疚。
所以,她想他過得快快樂樂的。

小寶看著還有大半的Pizza打了個嗝,小小的身體也跟著一震。
只是,明明已經吃撐了但一雙眼睛還是戀戀不捨的粘在上面。

本來還在奮戰的大寶看到對面的小胖子已經停下了手。
忽然覺得上一秒還是香噴噴的Pizza好像一下子失去了吸引力。

「飽了?」侯仲謀看著兩個停了下來的弟弟,眉頭一皺。



一個飽,兩個也跟著飽。
他們正是需要攝取大量營養的時期。
本來吃這樣的垃圾食物已經不健康,現在還跟了媽媽一樣食量愈來愈少。

他答應過爸爸,他不在時要好好照顧兩個弟弟。
還有不讓人省心的媽媽。
他看了眼彭慧面前只吃了幾口的Pizza,心裏默默在盤算。

「看,連媽媽也快吃光了。」他看著兩個滿嘴也是油的弟弟,朝彭慧面前的碟子抬了抬下巴。

潛台詞就是:你們總不能輸給媽媽才對。

彭慧看著兩個立刻雙手捧著Pizza在咬的兒子,心裏此刻都氣得想吃人了。

她這個大兒子,和他那陰險的爸爸簡直可以相比。

——


門把被輕輕扭轉,大掌輕按了下厚重的木門便被推開了。

沒有預期的一室昏暗,雙人床上在趴著玩手機的女孩也不像預期般睡得正濃。
男人濃眉一蹙,大步的向床上還渾然不覺的女孩走去。

終於打到大魔王這關了!
以前每次她也過不了前面的小怪,更惶論這壓軸的大魔王。
剛才她還立刻上網查攻略要怎樣應對,聽說打完了這隻大魔王還會有卡牌掉下把他收伏。

不行!
她得專心一點!千萬千萬不能滑手!

彭慧全神貫注的盯著屏幕上的倒計時,伸出指尖小心翼翼的拖著綠色的寶石轉動重整排列。

突然,上方籠罩著一道黑影,彭慧嚇得手一滑。
手鬆開了,屏幕上閃著寶石被消除的跳轉得分,還有大魔王的血量扣減。

這次好像有希望了~
還差一點!
多一點!

「再多一點~多一點~多一點!」大魔王長長的生命值飛快的下跌,看得她眼睛也快直了,以致忽略頭頂傳來的陰影。

「啊!!」殘血!
彭慧看著屏幕上熟悉的Game over,看著在戚戚焉笑著的大魔王,都氣得想哭了。
怎料,她一抬頭才真的想哭了。

「你兒子欺負我~你也欺負我~」她看著一臉陰沉得嚇人的男人,立刻先聲奪人的撲過去訴說起委屈來。

原來都淩晨兩時了,難怪他臉色會這樣難看。
她看了眼跳字鐘,環在男人腰間的手抱得更緊。

那隻大魔王就算吧。
這隻可是比他可怕百倍千倍,還是會氣得吃人的。

侯文華看著胸膛前蠢蠢的小腦袋,和他軟軟在撒著嬌的女孩,手還是輕輕的拍著她的背安撫。

他是還有點生氣的。
氣她這樣不愛惜自己的身體。
更氣她,看著他一不在,她就像是解脫了般肆無忌憚的玩得昏天暗地。

這個小女孩。
比那三個小孩還難纏。

「不要再想孩子了。」他吻了下她軟軟的髮絲,戴著婚戒的手在上面愛憐的揉著。

她是他的。
他並不想孩子佔去她太多的心神。

這個女孩心裏裝的,只能滿滿也是他。

「那只想你,好不好~」下一秒,懷裏的小腦袋抬了起來,飛快的親了下男人的薄唇又再次縮了回去。

侯文華看著女孩羞紅的耳根,心裏還回味著剛才唇上柔軟的觸踫。

這個古靈精怪的女孩,怎麼能這樣的可愛。
還好像愈來愈聰明。
都懂得怎樣對付他了。

他把女孩轉個身,手捧著她的臉對上那雙水汪汪的眼睛。
她看了他一眼,便羞羞怯怯的逃避著他的目光。

男人笑了笑,把身體靠前,羞怯的女孩被逼得只能緩緩向下靠。

「嗯~不是說只想我嗎?」侯文華玩味的輕哼了聲,向來淡然的雙眸還掛少見的邪氣。

她剛才就是向他撤撤嬌而己。
他怎麼能當真。
還這樣的玩她。

彭慧看著男人近在咫尺的薄唇,幾乎羞紅了臉身體下意識的後退。
直至後背踫上了柔軟的床榻,直至男人筆挺的鼻尖都能踫上她的臉。

這個的距離,很誘人。
他們之間近得能聽到對方愈來愈短促的粗喘。
還有,那噴灑在臉上的熱氣。

這樣欲吻未吻的觸踫,真的磨人得很。
她覺得,她的心都快要跳出來了。

這個男人,果然對心臟不好。

她合上眼,把自己交了出來。
就像,很多年前那樣。

男人的唇很薄,還有點涼。
但那灼熱的舌尖,狂野的氣息猶如狂風暴雨般舖天蓋地,一下子全襲下來。
女孩起初的主動被男人的強勢蓋過,此刻正被人按住床上承受著纏綿至極的深吻。

因缺氧而滿臉通紅的女孩皺著眉頭,一雙小手不自覺地扶上了眼前的肩膀。
既難受又享受的神色,更是激起了上方男人更深入的索取。

「嗯~」太深了~
舌根被霸道的吸啜推擠玩弄得發麻,女孩忍不住可憐的嗚咽出聲。

一股熟悉的情潮從身體深處湧出,扶在他肩上的一雙小手更像是不能自控的向下滑,在男人精壯的身體上游移撫慰。

男人終於停下了唇舌間的索取,從熱吻中退了出來。
粗喘惑人的氣息全灑落在紅通通的小臉上。

侯文華看著媚眼如絲的小女孩,好看的眼睛上還被他欺負得蒙上了一層薄薄的霧氣。

很可愛。
還份外的誘人。

男人忍不住吻了下她軟軟的眼臉,然後順勢而下。
直至細碎的吻在同樣軟軟的臉頰上止住,取而代之的是一串串重重的啜吻。
看著底下軟軟的小臉被吸啜出深色的吻㾗,侯文華心裏強大的佔有慾得到滿足。

女孩側著頭試圖避開這樣的褻玩,小腦袋卻隨即被一雙大掌按住。
男人玩心大發,到最後甚至演變為伸出舌尖色情的舔弄起來。

「文華~」彭慧覺得身體像是被火燒著般難受,扭動著身體試圖安撫那隻在掙扎著的被困小獸。

一雙小手在男人身上胡亂的向下摸著,直至指尖踫上了冷冷的皮帶扣,快要被燒壞的小腦袋才稍稍清醒過來,笨拙的小手想要解開男人腰間的皮帶。
「很想要?」侯文華吻至女孩通紅的耳根,耳邊落下的粗喘讓處於慾望狂潮裏的女孩瞬間化成了一池春水。

彭慧瞇著眼睛胡亂的點著頭,停下了與皮帶糾纏的小手,放開身體期待著即將到來的絢爛。

「但我們明天要坐早機。」侯文華退開了身體,居高臨下地看著擺出一副任君採擷姿態的小女孩,那雙被慾望薰紅的眼眸滿是笑意。

「飛機都已經準備好。」還沉浸在情慾的嗓音格外的低啞誘人,還好像有點懊惱。

他剛才就只是想吻吻她。
他也不知道怎麼吻著吻著,事情會演變成這樣。

更何況,現在都這麼晚了,這趟行程他又籌備了這麼久。
他不能為了一刻貪歡,現在就把她累壞了。

這個小女孩總能讓他把持不住,不能自己。

他很多年前就知道這個小女孩,很危險。
只是,那時的他已經放不開了,現在更是不可能放開。

男人的話就猶如一大盤冷水倒下來。
彭慧艱難的睜開眼睛,看著已經退開了的男人,頓時委屈得眼淚一顆一顆的往下掉。

「我~我不管~」她撐起身體一把抱住男人的腰,哭得可憐。

有他這樣玩人的嗎?
更羞人的是,現在要她怎樣睡得了覺?
彭慧難受的夾著腿,哭得更是淒厲,肩膀還一抽一抽的。

「乖~」侯文華被她哭得心也疼了,把她按進了懷手拍著她的背,像哄孩子般哄著。

應該說,他平日就像哄她般,哄著他們的孩子。

那次,他抱著哭得厲害的宇霆也是像如今這樣的哄著。
那保母還一臉驚奇的問他,他的動作怎麼會這樣的熟練?

「那我們上了機才做~」他哄孩子,一哄都哄了十多年了。

彭慧一下子止住了哭聲,看著在一臉壞笑的男人,臉紅得比熟透了的蕃茄還要紅。

「你這壞人!」她抓起一旁的枕頭,憤憤不平的扔向這個討厭的男人。


前方不遠處的前軍用的UAZ越野車在結冰的湖面上不停甩尾打滑,狽狽不堪。

不過,他們也不比他好。

車身一個滑動,坐在前座的Rocky隨即習以為常的抓上了車窗上方的扶手,目光落在倒後鏡上在閉目養神的男人。
還有,那個趴在他胸膛前像睡死了般的女人。

這一路上極之顛簸,結冰的湖面大大增添了安全上的不確定性。
就連侯先生頭幾次來時,也是一臉戒備的坐完長達六小時的車程。

這女人,怎麼這樣能睡?
從上飛機一直睡到現在,她有這麼累嗎?

後座的女孩像是感應到他的話似的,緩緩的抬起沉沉的眼臉。
車窗外到處也是藍冰,還舖天蓋地的,在陽光折射下呈現不同的藍光。

她放眼望去,無邊無際的藍冰擺出了不同的姿態。
有的平滑如鏡。
有的裂開了讓人驚心動魄的大裂痕。
有的在湖面鋪上了一層薄雪。
還有,那邊堆起了像鐘乳石一樣的冰川!

「我們走在冰上?你看!那個好漂亮!」彭慧眼睛一亮,從男人的胸膛上抬起頭,小臉貼上車窗嘖嘖稱奇的在察看。

侯文華睜開眼睛,看著把臉貼上了車窗連連驚呼的女孩。
心裏是和外面寒冬截然不同的春暖花開。

這個傻瓜。
一會把臉凍傷了,她便又要哭了。

「冷不冷?」他把女孩拉了回懷裏,一雙大掌暖著被冷得發白的小臉。

彭慧看了眼男人深邃的眼睛,呆呆的搖著頭臉上一片滾燙。

不冷。
還暖得很燙人。

他的手很燙。
但也沒有那雙好看的眼睛來得燙。

好冷!好冷!好冷!
冷風夾雜雪花從打開的車門迎面吹來,冷得她也快睜不開眼睛了。

文華剛才說,今天的貝加爾湖比平日暖和一點,就只有-30℃。
-30℃!
是-30℃啊!

這男人怎麼還能說得這樣波瀾不驚的?
彭慧看著眼前男人厚實的大掌,咬著牙把手撘了上去。

走出車廂才能感受到甚麼是舖天蓋地的藍色。

一望無際的藍色,晶瑩剔透的藍冰。
腳下的冰面還能看到傳說中的氣泡冰!

「嘩~」彭慧手蓋著嘴巴,任何言語也無法形容心裏此刻的撼動。

她終於來到了貝加爾湖了!

全身被裹得嚴嚴實實的女孩在清澈得不可思議的湖面跳著走,雪靴下的冰爪在平滑的湖面下留下彎彎曲曲的爪㾗。

侯文華手插在羽絨外套的口袋,看著腳下和她一樣蠢蠢的爪㾗,不禁低頭淡淡的輕扯薄唇。

這個湖,他都來過不少次了。
但卻沒有一次,沒有任何一次比這次來得溫暖。

前方的女孩蹲下身怔怔的看著湖面下的小泡泡。
明明是看得一臉專注的樣子,但眉宇間還是有著股化不開的傻氣。

但她這樣看著看著竟一下子躺了在結冰的湖面上打滾。
這個笨蛋!

身下的是冷冰冰的貝加爾湖湖面,但眼前的卻是更為深邃神秘,引人入勝的貝加爾湖。

明明她身下的已經是世界上最深而且最古老的湖泊。
一個已經有2500萬年歷史,位列世界第七大的湖泊。

但怎樣也無法與眼前此刻的深邃相比。

2500萬年,是多少次的輪迴?
不知前世,他們到底愛得有多深,今生才能相見,才能廝守一生?

「Ya…tea…bita~libyou~」彎彎的眼睛看向上邊努力在回想,邊笨拙的在發音。

我愛你的R國語到底怎樣說?
她記得很久以前還特地的背過,為的就是等著有一天他們來到這裏時可以對他說。

但都這麼久了,他還這麼突然的帶她來。
她悲哀的發現,她好像想不起來了。

不行!
她今晚得上網再查一下。

男人高大的身影襲了下來,打落在身上的光線被一團黑暗籠罩。
背上是冰冷刺骨的貝加爾湖,唇上的卻是如冰如火般的刺激。

「Ya lyublyu tebya vsey dushoy」一串流𣈱的音節夾著微喘從咫尺之間的薄唇溢出。

「甚麼?」被吻得還有點迷湖的女孩聞聲一下子瞪大著眼睛。

R國語的我愛你好像沒那麼長的。
他剛才到底在說著甚麼?

「你再說一次好嗎?」她看著已經站了起來的男人,立刻不要臉的抱著他的腿,聲音軟軟的在嚷著。

他剛才到底在說著甚麼呢?
他怎麼不直截了當的說出來。

難道是在對她說著甚麼情話?
他不好意思說?

啊!
她真的很想知道!

———

有別於胡日爾鎮普遍的木制建築,眼前這棟白色平房幾乎讓她有種彷佛回到了H城家的錯覺。

彭慧跟著男人的步伐踏出車廂,一對頭髮花白的老夫婦已經站在門前迎接。

她看著只穿了件毛衣的老太太,再看了眼裹得像隻糉子般的自己,心裏也不禁驚嘆了下。

人們說R國人是戰鬥民族,這話還真是不假。

不過,他是甚麼時候學了R國的語言?
還好像和這對夫婦很熟稔,就好像他是這裏的常客似的。

身旁的男人正和老夫婦交談著,而冷帽下的小腦袋卻被一個又一個的謎團塞滿。

那對老夫婦留下了一串鑰匙便手拉著手走開了,還帶走了這個男人隨行的保鏢。
他們臨走時還好像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

好溫暖~
迎面而來的暖意,讓彭慧舒服得合上了眼,深深的吸了口氣。

侯文華看著坐在火爐前取暖的女孩,確定屋外的感測器已經全數啟動,便大步的走了過去。

這個傻瓜,都有暖氣了,還不把身上的大衣解開。
她這樣很容易會感冒。

真是比家裏的孩子還不讓人省心。
男人在心裹不禁嘆了聲,蹲下身著手為她解開身上厚重的禦寒衣物。

回復自由的女孩馬上轉過身腦袋抵上溫熱的胸膛,手抱著男人的腰在軟軟的廝磨著。

「文華,我今天真的很開心。」她抬頭對上那雙比外面的貝加爾湖還要來得深邃的眼睛,心神盪漾。

他們終於來到了貝加爾湖。
一切來得這樣的突然,就好像在做著一埸美夢一樣。

他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抱著她,目光落在她可愛的髮旋上。

她開心,那便好了。
這趟遲來的蜜月旅行,本來應該是在兩年前來的。

只是,懷裏這個讓人不省心的小女孩總是讓他又驚又喜。

那時他急著清理手頭上的事項,以便騰空時間來這裏。
怎料聚少離多讓這個女孩的心差點又不見了,驚得他急忙排開工作,把她看得牢牢的。

再後來,仲謀回來了。
丟失了這麼多年的兒子終於失而復得,他心底當然高興。
更是恨不得無時無刻也能看著他,把丟失的時光都統統補回來。

更重要的是,他得抺去彭少希在他心裏留下的痕跡。
不好的,好的,他都要一一根除。

他的兒子,就只能有一個父親。

彭慧對男人的沉默習以為常,小腦袋靠著堅實的胸膛享受著這親密的時光。
這個男人的話向來也不多,對甚麼也是冷冷淡淡的。

不過這樣也好。
要是看到他變得有溫度起來,那肯定是被她惹火了。

不對。
其實,還好像有著別的情況,會讓他...如火般熱情起來。

「文華~」她抬頭軟軟的喚著。

「在火爐前...應該很暖~很舒服的~」紅通通的小臉很可愛。不知是被爐火薰紅,還是被染上了羞紅。

洋溢著異國風情的大廳,燒得火紅的火爐前,厚厚的羊毛毯上,正上演著一埸暖人的旖旎風光。

男人精壯的身軀和身姿曼妙的嬌小女孩,兩具緊密貼服的身體在肆無忌憚的交纏著。

女孩跨坐在精壯的腰間,單薄的身體隨著有力的挺動被拋高再重重的落下。
「啊~」攀上高峰的女孩雙眸迷離失神,微張的唇瓣還掛著晶瑩的銀絲。
纖細的蔥白在男人冒著薄汗的肩膀上捏出了指痕。

眩光過後,侯文華凝視著懷裏已經軟成一灘水的女孩。
身旁火爐裏跳躍的火光映在她嬌嫩欲滴的肌膚上,讓才剛平復下來的湖面再生漪漣。

大掌握上滑落在羊毛毯上的小手,把它湊在唇邊吻上帶著她溫度的鉑金婚戒。

Ya lyublyu tebya vsey dushoy
我以所有的靈魂來愛你。

——

貝加爾湖畔的清晨很平靜,靜得都能聽到冷風在外吹過的呼呼聲。
但湖畔旁的白色房子裏卻正在上演著不太平靜的戲碼。

「你給我出去~」彭慧停下手裏的動作,轉過身啫著嘴在控訴。

他再玩下去,他們的早餐都要燒糊了。

她覺得,這個湖是有魔力的。
不然,這個平常做甚麼也冷冷冰冰,克己內斂的男人怎會變得像被色狼附身了般,無時無刻也對著她又摸又親的。

不過,他挑三月這個最寒冷的時候來,應該也是故意的。
冷成這樣子,她都不想出外面了。

每天不是和他圍在火爐前磨擦取暖,便是發掘著各式各樣羞人的姿勢,刺激的地方。

「那吃飽了再玩。」男人把她綿褲下的手抽了出來,還細心的為她拉好被弄亂了的衣物。

彭慧心裏氣得都想咬人了,但卻被男人眼裏帶著笑意的柔光給折服。
雖然外面的的湖光山色,風光明媚,但也抵不上這男人眼眸裏的半分。

目光不經意的落在男人身後掛著的結婚照。
她忽然想起昨晚他們纏綿過後的溫存。

他說,這座房子是他從威尼斯回來後買下的,原本是為了這個遲來的蜜月旅行而準備。
至於後來的話,他沒有再提。

但她隱約也猜到,在那些年,沒有她的那些年,他應該也是常常來這裏。
所以,他和那對老夫婦才會那樣的熟稔。

這樣深邃的眼睛,這個深情的男人,又有誰能抵擋得了。

在那段日子,他每年也會來這個湖,會在這家房子住上一段時間。
那時他想,這一生一世,時間太長。

時間,讓深的東西越來越深,讓淺的東西越來越淺。
讓他就連每一下呼吸也是絕望的。

侯文華看著餐桌對面笑得眉眼彎彎的女孩,桌下和她十指緊扣著的手不自覺地握得更用力。

而他如今卻覺得,這一生一世,時間太少。
少得,遠遠不夠證明那能融化冰雪的深情。

縱使時光荏苒,江河逆流。
但他願,貝加爾湖能再多繾綣一個2500萬年。
~~~~

一年後。
座落於山頂氣派恢宏的白色別墅裏,不時傳來嬰兒響亮的哭聲。

彭慧充耳不聞的關上房門,試圖隔絕那隔絕那聽得她心煩的魔音。

她的丈夫有外遇了。
而那個小狐狸精此刻就躺在她的床上,睡著她的男人。

她覺得她的人生完了。
她甚麼也沒了。

男人變起心上來,原來比眨眼睛還要快。

她失魂落魄的走在走廊上,那一直蓄在眼眶的淚水忍不住的滑了下來。

侯宇軒抱著手裏的鯊魚模型從樓梯間攝手攝腳的走上來。
怎料,一抬頭便看到滿臉淚痕的女人,一雙異瞳一眨一眨的。

「媽媽?」媽媽怎麼又哭了?

彭慧激動得蹲下身一把抱住眼前的兒子,放聲哭了出來。

丈夫沒了不要緊。
她還有三個兒子,她得堅強!

但想到剛才那個兇巴巴在駡她的男人,想著那個在他懷裏奸笑著的狐狸精,心就好像被人生生刮了出來似的,眼淚更是止不住的洶湧而下。

侯宇霆從樓梯口緩緩的探出頭來,看著哭得可憐的媽媽,還有一臉無奈被她抱著的小胖子,小腦袋一片茫然。

「媽媽~我們想去看妹妹。」她可不可以帶他們進去?

侯文華把門推開,寬敞的客房裏此刻一室昏暗。
他放輕腳步走近床沿,伸手把床頭燈調亮幾分才坐了在她身旁。

他知道她還未睡著的。
那被窩下微微的動靜,雜亂無章的呼吸,緊緊閉著的眼臉,一早便把她出賣了。

這個女孩,太多破綻。
不過,他就是喜歡她這又蠢又呆的樣子。

他笑了笑,把女孩身上的被子揪起,睡了進去把她從身後抱住。

「暖暖剛睡著了。」男人的聲音說到那個名字時還有著化不開的寵溺。

「去找你的暖暖去!」彭慧拉起被子蓋過頭,悶悶的聲音從被窩下傳來。

他怎麼不去陪那隻小狐狸精?

她爸爸抱的時候,她笑得多諂媚。
她就抱了那麼一下,她便哭得撕心裂肺的,還害她被她爸爸駡。

「生氣了?」他把女孩蓋過頭的被子給扯下來把她轉過身,柔和的聲音夾著幾分玩味。

這個小傻瓜,怎麼能連自己女兒的醋也吃。

只不過,目光看到女孩哭得紅通通的眼睛,心好像一瞬間被人抓住了般難受。

該死!
他剛才怎麼沒察覺她哭了。

這個小傻瓜,到底哭了多久?
看她的眼睛也哭紅了。

男人心疼的吻著她眼角未乾的淚㾗,大掌揉上她軟軟的髮絲,手扶上她的腰把她帶進懷裏。

剛才還駡過她讓她走,現在就對她又親又抱的。
怎會有這樣便宜的事!

「哼~」彭慧心裏還在生氣,剛被男人扳過來的身體再次轉過去背對著他。
侯文華看著和他生悶氣的女孩,有著心疼,更有著擔憂。

暖暖不怕生,甚麼人抱也可以。
唯獨媽媽一抱便會哭得像快斷氣般。

這一點就連他也百思不解。

剛才他看孩子哭得厲害,便把孩子接過來讓她先出去一下。
沒想到哄好了小的,卻把大的惹哭了。

她才剛坐完月子,這段時間她情緒會特別的敏感波動。
他應該再小心一點的。

「給你咬一口,消消氣~」他把左手湊在她唇邊,柔聲細語的哄著。

反正她那幾隻蠢蠢的牙齒也咬不疼人。
先把他的小女孩哄好比甚麼也來得重要。

彭慧還真是不客氣的捧著男人的手,嘴巴都張開了。
但目光觸及到他指間的婚戒,便怎樣也下不了口。

她為甚麼要咬自己的老公?
怎樣也應該咬那隻奸詐的小狐狸精!

但那隻小狐狸精還那麼小。
她咬下去會不會疼死她?

而且,女孩子身上留了疤痕,便不好看了。

「我是不是很任性?」她放下男人的大掌,幽幽的開了口。

都是當媽媽的人了,還跟自己的女兒爭風吃醋。
還哭得像個小孩子,要他這個當爸爸的哄完女兒還要來哄她。

她好像真的很沒用。

「但我喜歡。」侯文華把她轉過來,一字一字緩慢的說著。

她的好,她的不那麼好,他都一樣的喜歡。
這個女孩,他都喜歡。

這個男人從來就是多愛一點的那個。
她就是仗著他的寵愛,才會愈發的任性,對他亂發脾氣,輕視他的心意。

還曾經害死了他。

「對不起。」彭慧對上男人眼裏的柔光,心中有愧。

「還有,我愛你。」但更多的是難以按捺的悸動。

「我愛你,就好了。」侯文華看著眼前的女孩,淡淡的聲線就和平常一樣。
話畢,便伸手把她擁了進懷。

他們之間,並不需要對不起這三個字。
有些東西比甚麼也來得重要。

就好像他把小女兒取名為思暖。
不僅要思念她給予他的溫暖,還是要承載著他們的半生廝戀。

彭慧覺得耳朵嗡嗡作響的,空氣裏殘留的餘音在小腦袋裏一遍遍的迴盪。

他剛才是在對她說我愛你嗎?
他在對她說我愛你!

她和這個冷冷冰冰的男人一起這麼多年了,她到從來沒有對她說過這三個字。

「文華~你可不可以說多一次~」她激動得抱住了男人的手,抬頭看著那雙還是一片淡然的眼睛。

要不是她十分十分的肯定他剛才說的話。
看著這樣一雙還是波瀾不驚的眼睛,她都怕以為是自己剛才聽錯了。

「就多說一次吧~」女孩軟軟的聲音聽得人從心底發軟。
他怎麼能這樣?
怎麼能在她一點防備也沒有的時候來向人家告白。

看著男人還是沒有半點反應,彭慧心裏愈想愈不服氣,索性把心一橫。

「老公~」小手抱上了男人的臉,軟軟的唇在上面不要臉的親了又親。

她都這樣服軟了,他就不能哄哄她嗎?
難道他剛才說的那句話,才是用來哄她的?

「睡吧,小傻瓜。」侯文華捏了下女孩氣得鼓鼓的臉頰,寵溺的笑著,向來眉眼之間的冷洌絲毫不見。

「你不說,我就哭到你說才停~」彭慧看著男人還是一臉淡淡的樣子,心裏都委屈透了,眼角處的晶瑩大有要再次湧出來的勢頭。

男人嘆了聲,沉靜的眸裏閃過一道精光。

「不~」剛才明明還在好好說著話的,怎麼一轉眼又在動手動口的。

這壞人,明明嘴裏說的是讓她去睡覺。
但他的手現在又在往那裏摸!

這夜很長。
但也沒女孩嬌軟無力的哭聲來得悠長。

誰都會遇到這樣的一個人。
只要看她一眼,就知道自己會願意為她去死。

只是,有一種愛情,就算是死了,也不會停止。

侯文華看著懷裏睡得沉沉的女孩,眸裏一片柔光。

我愛你。
很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