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就是大難不死的,也不會再想返回這裡了
 
我好像在哪裡見過這座建築。是《生化危機》系列電子遊戲嗎?
 
就像是為了增加詭異氣氛一樣,這裡沒有一樣東西是完整的:四層樓高的天花下垂的鋼筋、生銹得令人完全不想觸摸的扶手、一踩彷佛會像威化般碎裂的樓梯級。其殘破程度其實和我醒來時的宿舍那裡沒兩樣,但當真正清醒而且知道自己在哪裡時,更重新感受到時間的無情。
 
「看來這裡沒人守著。」我輕聲說。
 
「我剛才還心想,他們讓你跑掉了,應該廣發人手找你才對。」東尼回應道。
 




「穿過了宿舍就是這裡了⋯⋯我躲在這的可能性也很高呀。」
 
「那看來他們是沒空去找你了,讓你自己走出來自投羅網吧?」
 
「現在我們過去,豈不是正中他們下懷了?」我有點著急了。
 
「別急,我沒打算跟他們正面交戰。先潛入去觀察再說。」東尼一馬當先帶路,沿著牆靠著柱子的掩護,往主樓深處走去。
 
「你知道他們在哪裡嗎?」我停不了問問題。
 




「如果我是他們的話,我會選擇將人質困在三或四號機組。」東尼不愧是巡邏隊的人,我懷疑他以前在核電廠內工作過。但心想核電廠發生事故時已是三十多年以前的事了,怎樣也看不出東尼有五十歲。東尼繼續說:「四號機組是當年發生事故的地方,一般人不會夠膽進入;而那裡離出口最遠,萬一警方要營救,也不容易找到。當然,恐怖分子也不敢進去的話,會選擇藏有於三號機組吧。」
 
「不論怎樣,現在警方也毫不知情。」我大概對現在的情況有多少了解了。我的手機不見了,東尼有帶著但也沒用,因為從剛才起他一直在嘗試,但也無法接通。看來是受到蓄意干擾了。
 
我和東尼沿著樓梯上了二樓,有一條筆直的走廊,從方向看應該是可通向二號機組的。光線射不進走廊深處,東尼拿出了像香港警察用的警棍般大小粗幼的手電筒,亮起照往前方。
 
然後他又出了一個黑色的小型對講機,小聲講了一兩句烏克蘭語,但得不到任何回音。對方應該是關機了。
 
「從剛才開始我就一直嘗試聯絡隊長,但很明顯,另一端已遭關機,而隊長生死未卜。」
 




「如今⋯⋯我也只有繼續相信你了。」
 
我跟著東尼,沿著他手電筒照到的走廊前方走去。
 
X X X
 
「東尼,這條通道有多長?」
 
「唔⋯⋯這麼多年,我也不記得清了,我們正在橫跨一號機組建築,它的長度大概是一百米不到。之後會有一條通往二號機組的連接道,大約長二十米左右吧。」
 
「你⋯⋯不會是這裡的前員工吧?」
 
「哈哈,怎麼會呢?」第一次聽到他笑,感覺他喉嚨有點乾,是緊張還是一直是這樣?「三十多年前在核電廠內工作的人,事故後死的死,就是大難不死的,也不會再想返回這裡了。除了一些頑固無比的老人家吧,他們還在普里皮亞季近郊的小村落居住,不肯走。」
 
「政府沒有幫助他們嗎?」




 
「不是這個問題吧?他們在自己的家出生、長大,所以就是死,也要死在同樣的地方。」
 
我想起了去年日本福島的核事故。當時政府宣布,事故後福島核電站方圓二十公里也不能進入,不少當地居民痛失家園。歷史就是這樣不斷重複,說甚麼也是無可奈何。
 
東尼見我默不作聲,頭也不回跟我說:「別這樣,事情發生了,我們便要想辦法去面對、去接受。看,我們看到出路了。」
 
因為我們走得很慢,故走道似無盡頭。慢慢地,如東尼所說,我們走到了一號機組的盡頭,連接通往二號機組的走道。
 
但等著我們的,是另一個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