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好似得我一個對呢件事上心咁。」阿玲的頭低寂,展現了女性憂鬱時的幽美的輪廓:「唉,幾日之後就開會‧‧‧‧‧‧我可以點做。」


「我會再嚟。」我站起身,準備離開。


阿玲聽見我要離去,就回過神來,望住我的背影急急的道:「係呢‧‧‧等等!既然我哋政治立場相同,我想知你叫咩名。」阿玲的眼神,就好像想把我的面具卸下。


我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就拂袍而去,離開孤兒所。







冬天下的雨,比起熱天下雨時要糟糕,因為它間接使氣溫變得更冷了,如果剛才那一群孤兒被趕出孤兒所的話,那他們可能捱不了室外冰凍的環境之餘,更肯定受不了病者在戶外的笑聲。


對於這些幼嫩的花草來說,孤兒所都是必要的溫室吧。







「轟──轟──」雷電在天上隱隱作動,像在沉吟。


正好,一道閃電打了在半空,令位於圖書館辦公室的我及面前的房主老賢面上,都閃爍了一下銀白的光芒。


「M,你嚟搵我‧‧‧係發現咗一啲事情?」老賢望住一身新樣貌的我,一貫祥和地說。


「Dr.D暫時未有行動,不過‧‧‧‧‧‧」面具底下的我,可以毫不忌諱地盯住老賢:「我想知道班孤兒會點。」






「孤兒‧‧‧你係指阿玲睇住嘅個班小朋友?」



「嗯。」


「我想知,你點諗?雖然政策按邊一方面推行,對你都唔會有直接利益影響。」老賢用手背托住下鄂。


「當然會。」站著的我,雙手放在雨傘上撐住地板:「呢種世道衛生已經夠差,如果開埋妓院到時乜嘢‧‧‧‧‧‧性病,都會周圍傳播。」


「嗯。」老賢點頭,說:「不過,你要說服得到上面班人,先係重點。」






「應該由你直接了當咁,拒絕董倫佢個方案。」


「M‧‧‧‧‧‧」老賢想要細心解釋,又再次脫下了眼鏡:「有好多事情,並唔係我想阻止就阻止得到,亦都唔係憑一股熱血就抑制得到落嚟,有好多事‧‧‧都只能夠互相定個平衡,去搵一個中間位。」


「‧‧‧」


「你點解突然對呢件事咁有興趣同睇法?我印象中嘅你‧‧‧從來冇參與過內政嘅事。」老賢淡笑。







「訓得太耐,都想搵啲嘢做下。」


實際上我不希望大本營有天會是一街充滿染上性病的人,污穢不堪。




我純粹是對性病,有著恨之入骨的感覺。



「三日後,夜晚十一點,嚟圖書館嘅4號會議室,你到時嚟發言。」老賢默許我的參與:「M,你嘅聲音都好重要。」


沒想到在對付病者之前‧‧‧






我就先得以文明的方式,對付自己的人類。



三天後,我如老賢所說在夜晚十一時前往會議地點。前往時走路都要特別小聲,因為不少人都已經入睡去。


夜深人靜,外面除了蟬的共鳴和病者不時的怪異大笑外,就沒其他聲音充斥在這空間裡。


會議室跟一般寫字樓的沒什麼差別,中間一張大的橢形桌,大家坐在一個位子上發表意思。然而我來到的時候,已經聽到裡面爭吵過不停。






「你班人要開妓院俾自己玩就喺八、九樓搞到夠!唔好搞到樓下啲細路!!!」我一進來,就望見阿玲激動地拍桌。



相反,那個董倫則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坐在椅子翹著二郎腿說:「Well~你班細路大把地方可以訓,或者訓喺我間私人會所門口出面都可以,我完全唔介意。」


坐在中間的是老賢,而坐他左右兩旁的,則是一身西裝的老人。因為我的進入,會議氣氛稍稍平和下來。


另外會議室中亦坐著各種衣飾奢華及莊重的人,但臉上都長著一副勢利的神態,似乎都是靠向董倫的那一邊。


「你終於嚟。」老賢揮一下手,讓我站在他的身後。


我走到去老賢的背後,同時把長長的黑髮翹撥回到背後。激動得臉也赤紅的阿玲,由我進來開始就一直凝視著我。


「反正係個文明嘅社會,就用投票決定~」董倫毫不在乎地說,像是已經勝券在握。


勢單力薄的阿玲,繼續仇視眾人:「根本所有人‧‧‧‧‧‧都係你嘅人‧‧‧‧‧‧」


「證明我嘅方向係正確。」董倫自傲地凝望阿玲,帶點嘲諷地說:「到時你入嚟玩嘅話~永久免你入場費。」


「你個賤人‧‧‧!!」阿玲被董倫徹底激怒了,幾乎想要爬桌去到對面毆他一頓,還好被身邊的友人阻止住。



「暴躁小姐~或者你可以返學搵老師,教你點寫「尊重」兩隻字。」董倫嘲笑道:「我哋果然唔適合同野人交流。」



「嗯。」我默默地道。


在我出聲之後,兩邊都忽然靜了下來,把焦點放在我的身上。


「如果冇學校去教導年幼嘅學生讀書寫字同品格培養,咁佢哋就唔會識「尊重」兩隻字。」我開始發表自己想了兩晚的意見:「所以我認為需要設立一間學堂,去教育細路。」


「設立學堂?」董倫微微一笑、腦筋轉得很快,馬上就試圖反駁我:「我諗大本營資源已經唔足夠應付。」


「老師喺你哋個邊應該唔難搵,而且只係喺一間課室講書,唔需要用到任何資源。」我說下去:「如果私人會所可以開得到,但學堂咁基本嘅嘢就唔俾開,咁就太講唔過去。」


「即係要我哋嘅人做班細路嘅老師?」董倫揚起嘴角。


「當然,唔通唔洗做?」我反問,並望向在座的人:「何況‧‧‧‧‧‧你哋當中都有兒女,你哋應該都唔想佢終日無所事事,周圍去蝦蝦霸霸。」


曾經我躺在隔離病房時,看過一本關於政治學的書。


說明,有時候要阻止一件事,不一定要徹底刪除它才叫成功,你製造另一樣東西來阻止得到,也能稱得上成功。


活用在以下情況‧‧‧‧‧‧


要阻止董倫把孤兒所改建成私人會所是很困難的事,


但如果要找個地方改建成學堂,讓那些孤兒們至少有個另類的溫室,某程度上也算得上制衡成功。


「建議又唔錯‧‧‧」一個肚子腫脹,貌似大富商的人說:「董倫‧‧‧佢建議好似真係唔錯咁,我個仔成日一大早都唔知去鬼咗邊‧‧‧我鬼洗咁擔心。」



「係囉‧‧‧!有學堂嘅話個衰女應該唔會周圍走,又有人睇住。」席上一位貴婦亦同意。


「唔錯唔錯‧‧‧」


眾人開始紛紛地討論起來,是我樂於所見的畫面。


雖然不能阻止董倫改建妓院,但至少能在某個新的課室改建成學堂,令那些小伙子有個新的地方活動。


老賢也低聲吟笑,說:「你個建議唔差。」


「嗯。」我的目光,始終放在那個跋扈的董倫身上。


阿玲則漸漸冷靜下來,見到過往幾乎是一言堂的地方居然有著討論的聲音,不自覺有點驚愣起來。


最終,大本營高層會議有決定了,由董倫高聲宣佈結果。



七樓孤兒所將會改建為「董倫私人會所」、


六樓的601室至606室,將會被改建為學堂,並派出兩名老師教育十六歲以下孩童。


「童工制度」留待下次會議相討。



會議結束後,董倫跟他一行的菁英就互相擁抱、握手,慶祝他們的成功。


「為慶祝我「董倫私人會所」改建計劃成功,」董倫展著一張邪惡的微笑,宣佈:「聽晚九點我會喺九樓舉行一場派對,各位鐘意可以嚟。」


「‧‧‧」阿玲握緊拳頭,盯住董倫他們那些人。



「我都歡迎你嚟,野人小姐。」董倫微微一笑。


會議過後,阿玲獨自靠在欄杆前望住黑夜的風景,任由輕風拍打其凌亂的頭髮,看上去心事重重。



恰好只是經過的我快要離開,可當我在其背後掠過一刻,她跟我道謝一聲。


「‧‧‧唔該你。」阿玲聲線變回平淡,有點黯淡:「肯幫我發聲。」



「只係盡本份。」我停下來,給她一句忠告:「之後落嚟班細路條路點行‧‧‧都係靠你去守護。」



「我冇你咁醒目,我一遇到唔公平唔合理嘅事,就一定要爭取都得為止,阻止到成功為止。」



「有時候,係存在住雙贏。」



「跟人類同病者?」阿玲問:「有冇得雙贏‧‧‧」



「‧‧‧」這個問題,我也回答不到她。


怪物跟人類,


本來就有一方必定要死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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