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讓人毛豎的聲音在旁邊出現,卧躺著的我馬上舉起雨傘指向班尼,阻止他的靠近‧‧‧‧‧‧


「睇嚟已經到潮汐。」班尼望住渠道上,飛流直下的污水:「你根本唔需要驚‧‧‧」


我留意下水道周圍,發現,那隻盜屍賊‧‧‧不見了。


「隻病者喺邊。」我望住班尼。






「你唔記得佢特性?見到人就會驚‧‧‧你講嘢太大聲,會嚇親佢‧‧‧」班尼不懷好意地笑著:「但放心‧‧‧我會獻上你嚟做探訪禮物。」


「你咁講咩意思‧‧‧‧‧‧」我心底裡已經做好戰鬥的準備。


只是沒想到‧‧‧






會這麼突然。


心情難免有些緊促的感覺。


「偷屍賊除咗收集屍體之外,仲有一個特性!」班尼舉起自己的小食手指,低住頭對我說:「佢哋喜好係將屍體帶到自己地盤‧‧‧再將佢啃食,而死去無耐嘅新鮮血肉,佢肯定未試過,肯定會為我份禮物感到興趣。」






他暗示,我即將會是那塊新鮮的肉嗎。


面對班尼的竊笑,下水道的昏暗、屍體的堆積和腥爛的氣味,相信往後沒什麼經歷會比這次嘔心。



「你一早就打算將我帶過嚟之後殺死?」儘管這條問題愚蠢到不行,我還是要問一下。


「有諗過嘅‧‧‧」班尼啜咬著手指,抱手思考著:「因為你係一個「病獵」!一路上我嘅諗法同思想似乎都影響唔到你~既然係咁,我覺得你係必須死!」


「就單純因為‧‧‧‧‧‧」我盯實班尼的眼睛:「我係一個病獵?」






「冇錯~我最討厭就係你呢種人,好好地點解要去殺死病者!?」班尼把背上的自製木弓握到手中,恨切切地說:「我唔容許呢種事情繼續發生‧‧‧唔容許‧‧‧‧‧‧」


「你既然鐘意病者,何必加入「不良人」。」我慢慢地站起,望住眼神深怨的他:「索性出去街外面同班病者長相廝守就好。」


「我加入‧‧‧就係為咗對付你呢種「病獵」!」班尼極為震怒,說:「原本好似仲有一個叫滿天?我咁啱入到嚟想刺殺個陣,佢已經失蹤咗‧‧‧不過唔緊要‧‧‧依家殺死你就得!」


說畢,班尼一手持弓,一手拿箭便拉弓向我!


早有警惕的我把雨傘打開,形成一道防禦:「居然會有人為咗病者而殺人類‧‧‧‧‧‧」






根本荒謬。


「嘶!」箭狠狠地射中了傘瓣,成功擋住一箭。



「病者係上帝派落人類嘅天使!!清洗大地,你哋呢班專門狩獵病者嘅惡徒,就由我嚟懲罰!」班尼又再取出一箭,瞄準住我。


「你簡直係喪心病狂。」我以傘當作盾牌,向班尼衝刺。


傘身的前端設有刺針的關係,班尼不得不草草射完這箭,然後狼瘡地往一邊閃避!見此,我亦馬上收起傘布,用傘子往他的手腕揮打。






「啪」手腕受到打擊的他,木弓脫手掉落了。


一時間驚恐萬分的班尼,用腳踢開我傘子下一招的刺擊,令我刺了個空。繼而把握機會,再次拔出狩獵小刀,站起與我對峙。


「啪啦~!」忽然,班尼踢起地下的污水到我的身上。


下意識避開水濺的我,及時防備班尼的刀刺攻擊,每次他想用刀刺向我時,我都成功用傘擊退。


這些敏捷的回避動作,都歸功於我經常出外與病者實戰時,無形中所鍛練出的神經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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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帝嘅叛徒!」班尼那熾熱的眼神,完全不像在說笑。



我用力反擊,暫時向後拉開彼此的距離:「病者對你嚟講,到底有乜意義。」我望望周邊的幾條大渠道,它們如同瀑布般一直把水流落下水道入面。


現在水位,已經淹到大腿的位置‧‧‧‧‧‧要速戰速決。


「咁戴住一個奇怪嘅面具,對你又有乜意義‧‧‧‧‧‧嘰嘰,掩蓋住自己,會令人感到嘔心嘅面孔‧‧‧?」經班尼這麼一說,我摸摸臉頰附近的位置。


才發現自己剛才把面具脫掉以後,忘記戴回上去。


班尼見到我的舉動後,嘴角的弧度更為之彎:「嘰嘰嘰‧‧‧失去面具就會俾人冷笑、嘲笑、戲弄嘅感覺,我好清楚,呢家外貌暴露喺外界面前‧‧‧‧‧‧係唔係覺得生不如死!就因為要顧及人類對「正常」所謂嘅普世標準!!!要受人異目冷眼!」


「嗄‧‧‧」我嘆了口氣,望住漸漸上升著的水位:「算,戴唔戴都冇分別。」


「唔‧‧‧!!」班尼聽到我這句發言之後,更為激動:「你‧‧‧你唔好扮哂根本唔作乎!」


「我根本唔在乎,」我望向表情怒不可遏的班尼,說:「只係為咗方便行事。」



臉頰只是被舌女的強酸弄得火燒般皺乾,又不是‧‧‧‧‧‧要了我的命。


「你‧‧‧你‧‧‧肯定講緊反話‧‧‧你內心肯定好自卑!」班尼用強硬的語氣,想要我承認。



我望住班尼滿身包得密實的衣服和對「正常」定義的執著,開始推敲出一些事情‧‧‧‧‧‧


「自卑嗰一個,係你。」我說。


我估計,班尼本身是個其貌不揚的人。


「我‧‧‧唔係‧‧‧我唔需要你哋認同!我唔需要跟從你哋嘅想法!我就係我,冇人可以‧‧‧影響我啊!!」班尼怒喊,下水道的回音都足以回傳幾遍。


「咁點解你要包住自己塊臉?」我反問,淺笑:「連我咁樣衰嘅人‧‧‧都已除咗面具落嚟。」


「我‧‧‧我‧‧‧‧‧‧」班尼漸漸握緊拳頭,雙眼用力地瞪住我:「我就係我!我係班尼!我唔會介意你點睇我!」


說畢,班尼憤然脫下了包住臉的口罩與、頭巾和圍巾,他的樣貌亦終於顯露出來了。


班尼的臉一啡一白,不平均地分佈在臉上各處,看上去確實與常人不一,原來他是一個患有白斑症的人。



他自己揭露了樣子後,下水道只餘下渠上流水的聲音。


「哈‧‧‧」班尼見我無話可說,便主動地說:「嚇到出唔到聲?冇錯啊‧‧‧我就係正常人眼中嘅怪胎‧‧‧‧‧‧嘰,點解仲唔嘲笑我!」


「呢個就係你要保護病者嘅原因?」我和班尼彼此都脫下了自己的面具,互視對方:「你覺得佢哋同你一樣。」


「病者唔似你哋‧‧‧唔會歧視、唔會嘲笑、唔會侮辱‧‧‧」班尼垂下了頭,沒精打采地說:「只要世界上得番病者‧‧‧就永遠唔會有人諗起我、講起我,然後拎我嚟做笑話‧‧‧」


「‧‧‧」


「只要得番病者,世界會單純好多!!!」班尼仰天大喊。


人類,太複雜了。


「就睇下我哋兩個‧‧‧邊個會死‧‧‧!」握緊住狩獵小刀的班尼,掩住淚線狂流的眼睛:「反正‧‧‧我成日都會諗‧‧‧點解死嗰個一定要係我哋‧‧‧!唔可以係個班正常人啊!!!」



「班尼‧‧‧唔好亂嚟。」我盡量以冷靜的聲線,讓他平復下來。


「錯嗰個根本唔係我!!」班尼衝上來向我揮刀。


我側身躲開,用傘柄把他推走:「你係咩人唔緊要‧‧‧仲緊要係,你嘅所作所為!」


不要因為自身的缺憾‧‧‧‧‧‧


而走向極端。


「人哋接受唔到我‧‧‧就搵接受到我嘅人啊!!病者係同我一樣俾你哋世人認為係「怪物」嘅物種啊!既然我都係你哋口中嘅「怪胎」咁保護佢哋都理所當然‧‧‧‧‧‧!」班尼快速地轉身一斬,我感覺到背肩被劃了一刀:「你呢種病獵,就係殺死我同類嘅人!」


世界走向了終端,也令很多人的思想走向了終端。


「你大可以選擇做一個令佢哋尊敬嘅人‧‧‧‧‧‧」我反手捉住其腕,並用另一隻手按壓他的頭入水中。


班尼在水中掙扎了好幾秒,最後把全身傾靠向我撞去,使我一時間失去了平衡,與他一同摔倒在污水之中。


此時,屍山後方出現了踏水的聲音,那個躲藏多時的陀背病者──盜屍賊,終於趁我們二人鬥得雙雙落水時,馬上逃命。



它跑到下水道的其中一條比較少水流入的渠口下,拉住一旁生銹的鐵鍊上去,然後就順住渠道快快逃去了。


「我都唔會咁輕易死‧‧‧」狼狽不堪的班尼亦走到它的位置,拉住鐵鍊苦苦地爬上去:「我仲要你哋全部人通通都死清光‧‧‧‧‧‧」


「班尼‧‧‧」我望住他懦怯的背影。


之後撿起了自己在水中飄浮著的鳥嘴面具,也試圖跟著爬上去。可是,班尼卻馬上收起鐵鍊,不打算讓我依靠鐵鍊上去‧‧‧‧‧‧!


「你就留喺到慢慢浸死‧‧‧‧‧‧」班尼拋下這一句,便轉身逃離。


我望了望周圍,恐怕那條放住鐵鍊的路,是盜屍賊為了讓自己能離開這個下水道而唯一設置的東西。


望住周圍,如今我只有一個方法。


「啪啪格格格噠噠噠啦──」我把放在中央位置的沉重屍山,推向了渠口的方向。


我先推比較上方的屍體,因為底下的屍體都被上面的壓得沉甸甸。


我借住這堆屍體,形成了一條屍路,供自己踏上足夠的高度,能夠上到去渠口之中,在淹死之前順利推出。



只是‧‧‧用上這個方法的話,晚上不免會發惡夢。


由於這條渠道都是單向性的,沒有分支的路,因此跑了不到五分鐘,我便逃出生天,重返地面的懷抱。


久久未見日光的我,就快要得到照耀。


可我快要出去時,見到外面的班尼正跪在那隻躺地的盜屍賊病者面前,而一旁‧‧‧‧‧‧站住了白魂。


「白魂‧‧‧」他怎會在這裡?


班尼一聽到腳步聲從渠道傳出,便知道我出來了,馬上轉頭望住我:「我唔會放過你哋兩個‧‧‧‧‧‧!」然後,就轉身逃跑。


「白魂唔好俾佢走‧‧‧!」我大喊。


愕然的白魂想去追,但明顯地跑得不太自如,應該是之前捕獸器所致的舊傷。


於是,我們只能目睹班尼逃去。


「你點解會喺到‧‧‧」我望住握住武士刀的白魂。



「你呢!?同埋做咩叫我斬佢!佢係班尼喎‧‧‧我哋不良人架喎‧‧‧‧‧‧」白魂問。


「你見唔到佢啱啱做咩?跪喺隻病者面前。」我望住倒臥於地上滲著血的盜屍賊,問:「你做嘅?」


「我咁啱調查到呢到‧‧‧準備入去個陣,就見到呢隻病者走咗出嚟,咪一刀斬死佢!」白魂說得斬釘截鐵。


「調查‧‧‧?」


「王白蛋俾人捉嘅事。」


「你仲有去查?」


「大佬‧‧‧如果唔係我點會暫時離開「不良人」‧‧‧‧‧‧」白魂問:「不如你講班尼同你點解會喺到先。」


我見想追敏捷的班尼無望,索性當作休息,跟白魂交代下什麼一回事,也想打聽一下他調查成怎樣。


「咁嘅‧‧‧我去咗調查王白蛋去向,發現捉走佢嘅人,係一個組織!」白魂凝重地說:「人類組織,唔係病者。」



「惡意‧‧‧倖存者?」


「應該就係‧‧‧佢哋好似叫乜嘢「病者平權組織」。」白魂無聊地對空揮了兩刀:「將軍澳咁細,我連續用咗兩、三日就發現佢哋蹤影‧‧‧‧‧‧發現佢哋綁架咗唔少附近嘅倖存者,所以應該就係佢哋。」


「咁點解你又會喺到?」我又問。


「我無意中‧‧‧偷偷哋聽到佢哋話,下次要送啲活人嚟呢個渠口做乜嘢供奉,我覺得有奇怪,就預先嚟睇下呢到乜料。」白魂滄桑的眼神,投視住我:「之後就遇到你。」


「原來係咁‧‧‧不過真係估唔到仲有其他生存團體喺到,仲以為你哋不良人已經殺哂附近所有人。」我把鳥嘴面具戴好。


「最主要嘅我哋不良人都清除哂!將軍澳區淨低落嚟嘅都係小團體或者行事秘密嘅組織。」白魂忽然咬牙,往偷屍賊的屍身上刺了一刀:「鳥嘴,呢隻又係咩嚟!?」


「就‧‧‧」我為它起個更易讓人明白的名字,整天叫偷屍賊好易讓人誤會:「病盜,一隻行動好低調嘅病者。」


「生命力真係薄弱啊‧‧‧‧‧‧」白魂望住它,說:「就算唔係斬弱點,都隨便斬一刀就死。」


「既然係咁‧‧‧」我用傘子撥一撥病盜的屍體,說:「我就唔洗研究佢。」



「喂‧‧‧!唔好講咁多,既然你喺到,我哋一齊去‧‧‧‧‧‧」白魂一拐一拐的走向我,忽然軟了一跤:「救王白蛋‧‧‧」


「你咁嘅樣,仲點救‧‧‧」我及時扶住腳軟的白魂。


「換下嘢‧‧‧包住個傷口就得‧‧‧」白魂腳上的碎布,看來很久沒換了,血都滲染著出來。


「你返去不良人接受醫治仲好。」


「醫得嚟王白蛋都死!」


「同不良人回報你搵到一個小型生存團隊,基於利益層面,佢哋自然會派人幫你。」我說。


「真係得‧‧‧?」


我點頭:「我幫你回報。」


而我,也能用這件事提升自己地位吧。


只要一天不找點事情來表現自己,達至在「不良人」的地位提升,大本營的安全就岌岌可危。



相信現在的我‧‧‧‧‧‧


在那伙「不良人」的眼中,只是個在劣勢之下殺掉自己首領,借此向敵人投誠的人反賊。


單純為了自保而傾向敵方,並不是真的忠心。


所以不破尚每次與我對談時,往往會不經意地流露出不信任、疑惑的眼神。



「點解你咁熱衷於救王白蛋?」我扶住白魂,離開這兒。


「因為‧‧‧」白魂流露出微弱的淺笑,說:「當初因為佢,我先加入不良人。」


「嗯?」


「個陣我仲係一個周圍流浪嘅人‧‧‧‧‧‧經常三餐不飽,又冇固定嘅地方住,每日同病者仲有人類戰鬥,練就我刀技嘅命中能力同雙腳嘅回避能力。」白魂續說下去:「大概‧‧‧個陣仲係世界病變嘅初期?個陣係倖存者唔同勢力仲有同病者鬥得最激烈嘅時期,幾乎每條街、每個商鋪、每間商場日日都上演激鬥。你估我真係叫「白魂」!?都係倖存者之間咁樣稱呼住我‧‧‧‧‧‧喺戰場上苟延殘喘嘅靈魂!」


世界病變的初期,我身在家中安然渡日。


但確實地,每天都會聽到街外人類之間互相殘殺,可以是單純為了一樽礦泉水。


把白魂送回不良人的據點後,我步上小學的最高層,準備向不破尚回報發現倖存團體一事。



既然對方會強行擄走王白蛋,又名為「病者平權協會」這種聽上去也知道是神經病的名字,足以證明對方不是善類。


使我出征,也有個理由。


殺病者我可以,殺人類‧‧‧‧‧‧我並不拿手。


「有另一個倖存者團隊?」不破尚如同帝皇般,坐在佛陀像的石腿上凝望住我。


「詳情白魂會比較清楚。」


「銘凱,」不破尚向身邊的助手,問:「班戰士休息夠未?」


「我哋攻陷大本營都有一、兩個星期,佢哋應該都飲夠食夠。」銘凱答。


「將軍澳區附近仲有任何倖存者團隊?」不破尚問下去。


這個叫銘凱的高瘦美男,幾乎如同不破尚的秘書,條理有序地答:「除咗香港知專設計學院個邊之外,任何大、中型倖存團隊都幾乎已經俾我哋不良人用咗半年時間清除‧‧‧‧‧‧附近淨番部份遊走嘅小型倖存團隊。」


「好。」不破尚發落指示時,都兵貴神速,:「聽日開始點算物資、武器,大後日開始,清除埋呢一區所有小型倖存團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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