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他背後的我,說:「入迷到跟蹤、收集關於病者嘅嘢。你係我第一個見過,發自內心鐘意病者嘅人‧‧‧」


「正常人可以鐘意小狗貓咪‧‧‧」班尼反問:「班尼就唔可以鐘意病者‧‧‧?」


「病者唔係貓狗‧‧‧」


「我就知道‧‧‧鐘意奇怪嘅嘢,總係會惹人討厭。」班尼突然用反常的聲線,說:「因為我同你哋唔同類‧‧‧唔係所謂大家口中嘅「正常人」!而係怪胎‧‧‧‧‧‧所以就應該受到卑視嘅對待。」




班尼越說越大聲,空曠的渠道亦傳開著他的回音,直至不明的一下瀝水聲出現,他才停下了說話、停下腳步。


他怔住,仔細聆聽著那瀝水踐踏的聲音:「佢喺附近‧‧‧死屍嘅腥臭味都越嚟越濃烈‧‧‧‧‧‧」


我戴住放有香草、薄荷葉的鳥嘴面具關係,完全聞不到班尼所說的味道。




「跟我嚟‧‧‧細步啲。」班尼向後面的我招手,小心翼翼地踏出每一步向前。


儘管我小心地跟隨住班尼,但還是不小心地差點摔了一跤,還好我及時用傘子撐住了。



那絆倒我雙腳的物體,沉在蓋過我雙膝的污水之下,使我不知是什麼來頭。可我心中自有明白,那質感跟人類沒什麼差別‧‧‧‧‧‧




最大機會,是死屍了。


可是我對死屍沒興趣,更對被水弄得發脹多時的屍體沒興趣,所以沒打算拉出來看是什麼東西,直接掠過而行便算。


突然,走在前方的班尼將火把浸入下方的污水之中,渠道立即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


然後,前面的班尼打開火機,幽幽的小火光隨即亮起,成為黑暗之中唯一的明燈。


班尼他應該怕,等下火光太大會令盜屍賊發現‧‧‧‧‧‧才轉用火光最微弱的火機。





如今走到此步,我都無可退路,只好跟住班尼繼續前進。


終於,我們走到去渠道的盡頭斷口。



再走入去,便是下水道的中央聚水處,入面樓底有幾層高,為一個六角型。如果洪水過多的時候,就會讓水聚集於此處,再慢慢上溢,至到最高位便流出地面。


「你睇下‧‧‧」下水道中,班尼指住前方。


他沒有說錯,畫面的確震撼到我了。




數之不盡的屍體,被人堆疊得如高山般。


有些手腳不齊、有些死相慘烈、有些滲水發脹,唯一共同點都是動不了的屍體。


「數百‧‧‧定數千‧‧‧?到底有幾多屍體‧‧‧」眼前的畫面,徹底顛覆我所認知的。


「你唔會數得清‧‧‧‧‧‧佢哋每一朝、每一晚、每一日,都好努力咁工作,直至世上唔再存在人類為止。」班尼微笑。


「咁病者屍體?」




「可能有第二個分類站?我認識嘅呢一個‧‧‧就係最大嘅人類屍體收集站。」班尼指住下水道入面,一個陀背的身影:「佢喺個到‧‧‧盜屍賊。」



雖然名為「盜屍賊」,懂得穿衣服、很多體型、動作上都酷似人類,但對方確是一隻貨真價實的病者。


在上方渠口隱約照射的光芒下,我們能清楚看見盜屍賊臉上的紅點,其焦黃的皮膚、骨瘦如柴的軀幹和彎彎的陀背,都是它最好的特徵。


「估唔到‧‧‧將軍澳仲會有病者我係第一次見。」我望住盜屍賊,說。


在下水道中央的盜屍賊每走幾步,都會鬼祟地環顧左右兩邊,每一步都走得很輕、很快,興趣和習性‧‧‧‧‧‧應該便是拖屍。




我和班尼在在其中一條大渠管中,默默觀察它極久‧‧‧‧‧‧


發現它在下水道中會做的事,便是漫無目的地拖住人類的屍體而行,有時候會將屍體擺放得整整齊齊,有時候又會把男女屍體各分一邊來擺放,總之會做的事是離不開「拖屍」這兩個字。


「你試諗下‧‧‧如果人類冇咗佢默默喺地面上收屍會點‧‧‧?」班尼對住我,肯定地說:「不出半年‧‧‧!!病毒、瘟疫都會因為屍體而大爆發,到時連我哋呢班僅餘嘅人類都生存唔到落嚟‧‧‧‧‧‧」



「‧‧‧」


「要感恩‧‧‧佢哋為我哋人類付出,幫我哋收集街上嘅屍體遠離地面。」說著說著,班尼更合起禱告的手。


原來一直以來‧‧‧‧‧‧


街上的屍體總會隔一段時間就不見的原因,是因為有習性為專門盜屍的病者存在。


想到背後原因,我後背不禁發涼。


因為這表示,它們的躲藏技術高超。


「不過‧‧‧佢哋冇攻擊人類嘅特性?」我問。


「唔清楚‧‧‧就算有都唔緊要。」班尼對住不遠的盜屍賊會心一笑。



那微笑,彷如見到意中人般。


「既然冇乜害,我哋就走,時間都唔早。」我說。


「我仲想留喺到望住佢‧‧‧‧‧‧」班尼完全不想動。


「帶我出去。」我聽到渠管之間的污水流動聲越來越快。


「今日‧‧‧我點都要拎到關於佢嘅嘢嚟收藏‧‧‧‧‧‧」越望,表情越是肉緊的班尼,拔出了把狩獵小刀。


「你想點‧‧‧」


「我要割佢一隻手出嚟!做我其中一樣收藏品‧‧‧‧‧‧」說畢,班尼已經一副準備好跳落下水道中央處的模樣。


「等陣‧‧‧你要落去?」我望住班尼。


「係啊!你會陪我?」班尼興奮地問。


「首先‧‧‧我冇興趣陪你去收集病者嘅身體,第二拎個火機俾我。」我要用來照明出去。


「我唔會俾你‧‧‧!要走就等我割埋佢隻手,先走!」班尼斬釘截鐵地說。


「你個病者狂熱者‧‧‧‧‧‧」我一手強行搶奪走他的火機,到自己手上。


反應不來的班尼,完全沒法搶回來。


「俾‧‧‧俾返我!」班尼盯住自己的火機,想過來搶。



「出去,唔好做無謂嘢。」我盯住班尼他,說:「入嚟之前,我冇應承過會陪你做咁危險嘅事。」


「你‧‧‧你唔俾返我!我會桶死你!」班尼把手上的狩獵小刀指向我,奸笑著。


「你太失敗,失敗在‧‧‧‧‧‧太快將意圖講出嚟。」說畢,我伸腳把班尼踢落到下水中央處入面。


「‧‧‧」中了一腳,被踢飛出去渠管的班尼,在半空中凝望住我。




「砰噠──」沉實和濺水的聲音。


班尼被我踢下去下水道了,要爬回來上來這個渠管的話,他需要用很多屍體來堆疊上來。



「不良人就係不良人‧‧‧‧‧‧果然,都係信唔過。」我望住手上的火機,說。


把班尼踢下去後,我已經把他當作死了一樣,我沒閒情去關心個上一秒想拿狩獵小刀刺我的病者狂熱份子。



我打開火機,拆下面具返回原路。


根據剛才班尼所說,我只要離這陣屍腥味越來越遠,就能夠離開渠道。


可是海水越流越多,要返回原路開始步步為營,只要紮不好馬步都會被湧入來的海水衝回入去下水道。


可是情況總是事與願違‧‧‧‧‧‧!


海水不斷湧入,由原先的膝頭,漸漸淹沒到上胸‧‧‧‧‧‧


我苦苦抓住一邊的凹凸位,想要保持平衡,可還是敵不過大自然的力量,海水把我一同衝進去。


有好幾秒,我都無法呼吸‧‧‧‧‧‧


直至海水把我衝回到那下水道之下。



「哈佬‧‧‧你又返嚟啦?」班尼怪異的笑聲,在我旁邊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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