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簡單啊,爬窗入去、開鎖、然後游繩走,完。」小老鼠說:「基本上爆竊都係呢幾個動作。」


「我唔係做特務‧‧‧‧‧‧」我再問一次:「要去到咁高難度?」


「你挑戰嘅係瓦安啊~我只係你嘅小小顧問,俾啲提意你,冇話過我要幫你入佢啊。」小老鼠重申後,問:「你知佢住邊?」


「唔清楚。」






「二期最上嗰幾層都係佢,聽講全部牆打通哂,好鬼大間屋。」


「遲啲再搵你。」跟我想像中有出入,還以為會是她幫助我潛入去偷竊,但竟然是叫我自己一個去做飛天遁地的動作。


我要再重新考慮一下。






因此,我離開了「詭區」走到街上,抬頭凝望新都城二期中心最高的幾層樓,如此爬窗過程中風稍為一大,真的會摔個稀巴爛。



我看還是放棄吧,


我可不是那種會勇往直前的主角。






勉強地逞英雄,下場會比狗熊更難看。



「滿天‧‧‧!」左耳忽然出現阿禮的聲音。


我把轉過去左面,她已經趣怪地走到我右面,笑笑地說:「我喺右面啊。」


「應該話你調皮定係讚你可愛?」我問。


「呃‧‧‧冇所謂,都差唔多。」阿禮瞇眼一笑:「你做咩望住我屋企。」






「冇。」


我會沒想到,


瓦安的女兒,正是阿禮吧。


或者我可以‧‧‧‧‧‧


「你喺到做緊咩啊?」阿禮問。






「睇樓,你呢?」


「買煎餅,上次你請我食之後,我一直忘記唔到呀。」


「呢啲平民小食你都睇得上眼。」


「話說~」阿禮好像有什麼要跟我說,神神秘秘的:「兩日之後,係年宵喎,有冇約女仔啊。」


「有。」






「吓‧‧‧有?!」


「講笑,」我抱住雙手,冷笑一聲:「你唔洗咁大反應。」


「哼~你好似幾慘喎,準備自己一個過?」



「冇所謂,冇分別。」我答。


「咁‧‧‧我蝕章啲,」阿禮望住我,說:「我陪你過。」






「呢個,係所謂嘅約會?」我說。


「係啊‧‧‧!要女仔主動出聲真係好不知所謂嫁!仲要我特登今日喺條街來回幾十次,想睇下會唔會遇到你!」阿禮嘆氣一聲,說:「冇手機用嘅年代真係好痴線‧‧‧‧‧‧」


「真係用心良苦,不過我覺得正正係因為咁,」我說出自己所想:「人類先會學識珍惜喺一齊嘅時間。」


「你講啲嘢都仲係咁老土啊,口花幽默啲啊嘛,哈哈哈哈。」阿禮忽然笑起上來。


「口花?」我不懂。


一說那種話,我會打冷顫之餘,更會雞皮疙瘩。


「不過呢~就正正因為咁,你先係滿天,獨一無二嘅滿天。」阿禮重新整頓地望著我,說:「後日年宵見啦。」


我還未問清楚,阿禮就急腳地離去。



也許,有些事情一旦問清了、看清了,那原本身處於模糊之中的浪漫,就會馬上消失。


後天的年宵嗎?沒想到身在亂世,這地方還有興致弄這些。


不過‧‧‧


算了,就算遇不到阿禮,我原本都打算去找阿禮出來。


因為她和瓦安是最親密的人。


回到病房後,我向賴桑略略回報了今天的事情。


「估唔到‧‧‧小老鼠一啲都幫唔上手。」賴桑無奈地搖頭。


「都叫幫到,佢提議我爬窗游繩,只係我接受唔到,寧願用第二種方法。」


「啱嘅,做人都要識變通~」賴桑點頭同意:「跟住個框框做,就只會以為自己只可以做到框框內嘅嘢,但其實自己都可以做到框框外嘅嘢,只要擺脫咗呢個框框嘅框架。」


「框框。」白魂突然毫無意義地說。


賴桑有點不耐煩地吟道:「白魂‧‧‧可唔可唔好再講「框框」呢兩隻字。」



「你啱啱先係咁講喎桑兄‧‧‧‧‧‧」白魂這是反駁?


「我講係有意思,你講出嚟完全係無意義啊!」


「對唔住囉,桑兄!」


「唉~」賴桑有點無奈地按按額眉:「算,我唔應動氣,對你。」


「哈哈哈哈哈,你知就好。」


「我走先,唔阻住你兩個。」我說。


「有下一步行動記住通知我。」賴桑提醒。


「哈哈哈~你又會咁好死幫桑兄做事嘅,雖然係關乎住艾寶琳倖存區嘅命運,不過你呢種我都只係見過一個!瞞天兄台。」白魂恭敬又豪氣地說:「佩服!」


「或者,係我唯一補償嘅機會。」我淡然地離開。


賴桑沒好氣地說:「大佬,人哋係叫滿天,唔係瞞天。」


「咩‧‧‧咩話‧‧‧‧‧‧?」白魂有點手顫,問:「你再講一次?佢叫咩名‧‧‧」


「滿天囉。」賴桑再答。


「滿‧‧‧天‧‧‧」白魂輕鬆而久的神情,剎時變得緊繃:「呢個人係‧‧‧同我一樣以前係不良人‧‧‧嘅嗰個‧‧‧‧‧‧」


「不‧‧‧良人?」


白魂留下了深愣地目光,盯住了房門那邊。


那恐怖的過去,彷彿即將要被揭穿。


在擁擠的城市中,某個小巷或是角落都會有住它的秘密,每個人也不例外。



有些早已遺忘、有些早已放下,但都總有些,會殘存在腦中。也許,這是「病者平權組織」出現在醫院附近,我都不敢主動去迎擊的原因。


每次抬頭望著那層灰得似塵的雲,都彷彿把往事擠壓於當中。


如阿禮所言,接近年宵了,這一、兩天區內的人都勿勿地佈置起來。從簡單掛滿在商鋪形成一條直線的紅燈籠,至到各式各樣的賀年攤位都紛紛出現。


我有點好奇,新年好像早就過了吧?


但阿禮跟我說,這是艾氏皇室制定的慶年日子。


由現在七天起,均會舉行這年度慶典。


原本灰沉沉的街道,改變換面後就變得紅通通的,熱鬧非常。


平日不愛外出的人,都走在街上逛逛。


受阿禮邀約的我,也不例外。


有人說,大時大節最重要的,是有人陪伴。



沒身邊的人,那節日再熱鬧,都沒有渡過的意義。


因為節日,就是由人而生。


「滿天啊,」萬人空巷的街上,阿禮正與我結伴同行:「有時我喺到諗‧‧‧我身處呢個時代到底係好定係壞。」


「點解咁講?」我望住前方綿綿不絕的人流。


「因為,如果世界安然無恙‧‧‧或者,就唔會咁多生離死別。」阿禮又望向我,笑容彎如月亮:「但如果世界冇變成咁,我就唔會遇到你。」


「你以前嘅生活係點,同依家都一樣都係受人愛戴?」我問阿禮。


「因為我臉蛋生得好少少‧‧‧‧‧‧所以就注定咗人生嘅路上唔會咁辛苦。」阿禮一邊望著前路,一邊說:「但係我知道,有一班人係默默守護緊呢一切,但係佢哋‧‧‧就永遠會俾我哋呢啲只係稍為靚少少嘅人活得辛苦。滿天你呢?你以前係點。」


「以前?有杯溶咖啡同一份有數獨嘅報紙,我就可以喺屋企過一日。」我答。


「不過‧‧‧你應該好耐冇再悠閒咁飲住咖啡玩數獨?」阿禮猜。


「當然。」雙手套在袍袋的我,淡默一笑。


因為已經有個可愛的傢伙,每天會陪我進行繁複而有趣的研究。


轉眼間,我和阿禮已經步入到年宵攤位中,各處都紅噹噹的,讓人感受到濃烈的節日氣氛,忘記處身於的世界。



有些年長些的老人,他們會聯群結黨地霸佔大舞台,然後一邊用中式樂器演奏著音樂,一邊唱著年代久遠的歌曲。


換轉以前,肯定一堆年青人上前阻止了,現在卻反添一份親切感。


很奇妙。


「都幾大‧‧‧」艾寶琳倖存區所屬的範圍,比我想像中要大。


「今日就係你同我第一次約會啦。」阿禮對住我說。


我冷笑一聲:「但係唔洗旨望我會送到啲乜貴重嘢俾你。」


「行啦,要你送嘢就唔會同你出街。」


之後,阿禮熟識地帶我遊走各個有趣得意的攤位,她告訴我,因為前年都來逛了一次。


她帶著我這個外地人,到處留下一點的痕跡。由簡單的拋波遊戲、比腕力到二人三足,每一樣都逐漸讓我掀開心扉去玩,差點把重要事情都忘記得一乾二淨。


我們除了玩簡單無比,卻樂趣無窮的小遊戲之餘,還挽著手(阿禮主動)周圍逛了好一陣子,看到不少對她來說,刺激非常的畫面。




「各位觀眾‧‧‧‧‧‧準備好未!!!」前方握住長鐵鎚的男人大喊。

「準備好~!!!!!」圍在一旁觀看的路人們回應。



「喂‧‧‧滿天,個男人會唔會有事架?」阿禮有點慌張的,望住眼前的畫面。


眼前,正表演著心口碎大石。


「佢做得俾你睇,當然係有十足嘅信心。」我答。


「好!咁我開始喇!」握住長鐵鎚的男人數也不數,就直接往大石敲去!


=x-large「呯!」 



「嗚‧‧‧!!啊呀──!」躺托住大石的男人,受到衝擊般吐出一大口血。


「唔好睇。」我馬上掩住阿禮雙眼。


「哇‧‧‧呀嘩嘩嘩嘩‧‧‧‧‧‧」觀眾們都訝異非常。


「佢‧‧‧佢吐血啊?」已經及時合上眼睛的阿禮,問。


「唔‧‧‧大概,」我把阿禮帶走離開這個表演區:「我諗只係唔小心咬親條俐。」


可是,阿禮還未看個過癮,很快地又拉住我去第二個表演區──走火路。


「今日我要表演嘅係走火路,望各位放低幾個臭錢支持支持。」表演者恭敬地說。


然後,他就赤腳走到燒得正熱的石路上,神情亦十分緊湊,如同觀眾一般。看起來十分成功,但在最後一步時踩中了一塊比較尖的石頭,隨即失神地大叫出聲,整個屁股坐到火路上,燙得他馬上滾地轉出火路外。


可是褲子卻有著一丁點的燃跡,那群工作人員看見就立即往他褲上狂踢,下陰也一同受到牽連,慘痛非常。


「哇呀呀呀呀啊啊啊啊!!!!!!!!!」



「睇嚟冇一檔成功‧‧‧‧‧‧」是我太看得起他們了。


「喂‧‧‧前面嗰檔,好似有個和尚表演電鑽‧‧‧鑽太陽穴啊!」阿禮十分感興趣地拍著我的臂。


「我唔建議。」


「個邊兩位情侶!」忽然,路上一名男子叫住我們。



我和阿禮一同愣然地望過去,隨即迎來的是一片白光‧‧‧‧‧‧


「咔嚓──」相機拍照的聲音。


那男人滿意地笑道:「哈哈‧‧‧捕捉到你哋最呆最傻最天然嘅一面啦!」


什麼?是攝影師?


「唔好意思啊,我係一位攝影師叫做雨川,因為年宵囉!所以我想拍啲充滿正能量、充滿愛嘅嘢!」那名攝影師自我介紹著。


「雨川?但係你未問我哋同意,雖然我好樂意。」阿禮無奈地說。


「如果你哋想,我會俾返張相你哋嫁,因為你哋係我喺呢一區咁耐,見過最靚最型嘅一對Couple!!!」雨川舉起相機,有點激動地說:「希望我估錯,你哋只係一對兄妹啦,哈哈。」


「我哋係友達至上,」阿禮斜斜地舉出一隻手。


「咳,戀人未滿。」我也斜斜地舉出一隻手。


我們一左一右的,擺出了交叉手勢。


我居然會配合到阿禮,看來心有靈犀這回事不一定是個笑話啊。


「啊呀呀呀呀~~~!」攝影師雨川猶如受到莫大衝擊般,叫喊起來:「你哋呢個Cross簡直係愛心死光啊!!」


「雨川先生,睇得出你係個啲對攝影有住一份熱誠嘅人,我就俾個忠告你‧‧‧‧‧‧」阿禮嘆了口氣,一副說教的樣子:「靚嘅嘢呢,你點影都係靚架啦~但如果平凡、唔起眼嘅嘢,你都影到出神入化啦喎,呢啲先叫勁啊嘛。」



雨川搖搖頭,苦笑:「哈~以前我唔影人嫁,點都好啦,呢張相送俾你哋留念。」他把我和阿禮一起的合照,即時送了給我們。


「係拍立得相機‧‧‧?」阿禮問。


「係啊,啲膠片我都就快用完,見少賣少。」雨川哈哈地大笑:「所以呢張相係好珍貴,請兩位好好珍惜!」


「‧‧‧」我收下照片,握在手中看。


「下次再見!」


「都好嘅,呢個時代要影相之後曬出嚟‧‧‧係好貴。」阿禮望住照片,說。



「又香又甜嘅大蘋果啊~!埋嚟啦,有機會贏到好珍貴嘅水果嫁!」不遠處的攤位,又傳來了聲音,往熱鬧處聚去的人似乎都去那兒了。


「‧‧‧去囉!」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阿禮又拉住我過去了。


水果,在這個時代是不可多得的珍貴產物。



因為快速腐化和耕田需時的關係,使它變成了上等的珍寶食品。無論在大本營亦或不良人,我都沒有見過太多人能吃到這些珍果。


「係蘋果‧‧‧」阿禮踮起雙腳去望。


「呢個蘋果係我哋商團,喺好遠嘅地方發現到嘅,當時仲掛喺個樹到,香甜又誘人咁引人將佢捉落嚟大口大口咬!」主持人說得極是生動:「就好似阿當同夏娃呢兩條仆‧‧‧‧‧‧不過!我哋精明嘅商團成員當然冇即刻將佢摘落嚟食,我哋決定要將佢價值擴得更大!就係今晚。」


「講重點喇!!粉腸!!!」、「要點啊,我想食咗佢呀!」、「蘋果啊~唉,我好耐冇食過啦‧‧‧」、「流口水添‧‧‧‧‧‧」


觀察議論紛紛,小小一個蘋果帶來了如此威力。


如果我那塊南瓜貝果還在‧‧‧‧‧‧


對了,我忘記交代它的下落。


最終,我沒有把它吃掉,在之前貴華帶我去皇室區的那次就把它賣掉了,因為更值錢,我需要點艾幣才能在這個倖存區過夜、買吃的。


而因為用上了南瓜這種材料,因此賣了個好價錢,夠我在此區暫時活動一、兩星期。


「邊個夠膽表演刀仔擲蘋果,擲中蘋果就歸佢嘅!」主持說。



「喔~好易姐!」一名年輕的觀眾大喊。


「前題係!」主持人還未說完:「要搵一名拍擋,願意做你嘅箭靶,即係到時個蘋果要放落你拍擋嘅頭頂上,用刀擲中先會贏‧‧‧‧‧‧但係有咩人命傷亡啦喎,呵呵~都唔關我哋事嫁。」


說畢,觀眾皆是嘩然。


「同埋‧‧‧!每次參加都要交五十艾幣,所以輸咗就折了婦人又損兵,贏咗就得個蘋果!揀喇!嘻哈哈哈哈~唔急唔急。」主持人快樂地大笑。


在主持人把規則盡說後,一個參加的人都沒有,只有無盡的討論聲。


不久後,有一堆青年兄弟自告奮勇地挑戰,可是落得破頭流血的收場,更差一點眼睛就要被刺瞎了。


「試下去挑戰,阿禮。」我說。


「痴線咩。」阿禮的笑容看上去也像顆蘋果。


我低聲說:「信我。」並暗暗推了她的背一把。


「‧‧‧你要挑戰?」她愣然地回頭。


「唔係挑戰,」我從主持人手上,接過那把刀子:「根本‧‧‧‧‧‧就好似翻下手掌咁,只係一個好簡單嘅動作。」


「吓‧‧‧‧‧‧!?」完全意料不到的阿禮,頭頂上被人莫名地放了個蘋果:「滿天!?」



「禮,合埋眼。」我把刀子拋一拋,感覺一下重量:「只係要一秒,信我。」


「但係‧‧‧‧‧‧」阿禮死也不肯合眼,生怕合了就再沒機會張開。


「個天有隻豬喺到飛‧‧‧?」我抬一抬頭望天。


「吓?」傻傻的阿禮,真的跟著去看。



我瞬間目光一銳,把刀子飛快地擲出!



「嗖──!」的一聲,終止了遊戲。


阿禮被眼前刀子快速掠過的影子所怔住:「完‧‧‧完咗?」


我上前,把插住刀子的蘋果收下:「對唔住,咁快結束咗你嘅遊戲。」我對著主持人說。



這種立心不良,要擲刀向友人的遊戲,還是早早結束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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