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嘢都係你計劃好‧‧‧‧‧‧」我有點難以置信,眼前的Sona計劃居然會那麼深入:「大本營嘅人失蹤、不法者監獄穿咗個洞走犯‧‧‧‧‧‧」


「哈‧‧‧哈哈哈‧‧‧雖然我唔知佢哋幾時會打入嚟‧‧‧」Sona露出陰森卻帶住恐懼的笑容:「不過‧‧‧呢到‧‧‧‧‧‧遲早都會由樂園化為焦土‧‧‧」


「你咁做值得咩!!?」


「兇手捉唔到‧‧‧無人想對我‧‧‧‧‧‧伸出援手‧‧‧我就只可以好似隻老鼠咁‧‧‧‧‧‧喺地面下苟氣殘存‧‧‧」Sona笑哭不定,說:「我已經‧‧‧受夠‧‧‧‧‧‧我唔鐘意呢種感受‧‧‧我‧‧‧我唔想自己一個‧‧‧‧‧‧」






「只要你出句聲,呢到嘅人一定會幫你。」


「我‧‧‧哈‧‧‧‧‧‧呢到係強姦我嘅人個仔管治嘅地方‧‧‧我仲要佢救我‧‧‧?!哈‧‧‧哈哈哈‧‧‧‧‧‧我仲要一個兇手嘅仔嚟救我?!!!」Sona凝望著雙掌,情神不穩:「除咗自殺‧‧‧我真係得番呢個方法‧‧‧我真係得番報仇呢個方法‧‧‧‧‧‧我都唔想嫁!!!」


說畢,Sona又想落床逃走,不過在她上次熟睡前,護士已經將她手腳束好在床上,所以她只能在有限度的移動。






「啊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Sona淒楚地叫喊。


眼見Sona目前的情況,我再糾纏也是多餘,因為斷不可能,單單我幾句話和一個故事,就能把她治癒好吧。


「不法者‧‧‧‧‧‧照佢咁講,睇嚟呢到都時間無多,不過都要等聽日巴力一整好鎖匙,先可以去放走明雲。」我憂心地盯著地板。






「Hi!鳥嘴先生!」那位心理醫生過來跟我打招呼:「你又嚟探佢啊?Sona。」


「佢情況似乎唔多穩定‧‧‧」


「好正常嘅,所以我準備用催眠法。」他說。


「催眠法?呢樣嘢聽落冇乜根據。」

「我準備入去試下,睇下會唔會幫到Sona小姐。」他興高采烈地展露笑容:「我好耐都無遇過精神有問題嘅人,依家遇番~我又有啲技癢。」



「催眠‧‧‧‧‧‧即係控制佢?」我問。






「唔係~世上當然冇乜催眠係可以控制到人,控制到人嗰啲叫洗腦!」他釐清了兩者的區別:「催眠係一種勾起人深層記憶嘅方法。」


「深層記憶?」


「或者咁講,係被遺忘嘅記憶,人有一種好神奇嘅功能,就係將自己過往極度痛苦嘅回憶拋棄喺一個區域,係大腦嘅自我保護記制嚟。」他更邀請我一同進去:「如果你想清楚啲,可以一齊入埋佢。」


「但佢仲發緊癲。」Sona應該很難馬上冷靜下來吧。


「唔緊要,發癲都總會攰嘅,攰嘅時候就係催眠嘅好時候。」說畢,醫生戴上了一個可愛的兔子面具:「準備入去啦。」






「你都準備得幾充足‧‧‧‧‧‧」


這次,有專家在場,我就不插嘴了。


「今日好精神喎。」醫生走到Sona的床邊。


可是Sona還是瘋狂依然,不斷用拳頭敲打著床身,又不斷地撕叫。


「你記唔記得啱啱食咗啲咩?」醫生再問。






如是者,這一問不答的情況維持了兩個小時左右,就停止下來了。因為Sona已經筋疲力盡,再也沒力氣去發狂了,只軟軟地躺在床上、半合著眼睛凝視著雪白的天花板。


醫生特意在她的床檯上,放置了一個搖鐘,一滴一滴的搖擺著,就像拍子機。



「真係有用?我望咗個鐘分鐘,都仲好精神‧‧‧‧‧‧」我低聲在醫生耳邊,說。


醫生則低聲回我耳語,說:「呢個鐘係用嚟吸引佢注意力,猶其係佢呢啲精神病患‧‧‧好鐘意望實某一點,望足半日。如果呢個搖鐘融入到佢世界,佢就唔會太過分心。」


「嗯‧‧‧」雖然聽不懂,但好像很有道理。






二十分鐘後。


「醫生,得未?」我再三問。


「佢已經望住個鐘,我之後會慢慢開始催眠佢。」說罷,醫生開始用溫柔的聲線,說:「Sona,你試幻想下自己喺一片草地上‧‧‧‧‧‧」


我望望Sona,見她沒半點反應。


「嗰到有藍天、白雲,得你自己一個,風慢慢吹到你身上,抬頭就會係個一望無際嘅天空。」醫生徑自地說下去。


Sona眼皮微微地跳了一跳。


「聞下,就會聞到清草嘅味道,你唔受任何人束、自由自在。」醫生說。


Sona完全閉上了眼皮。



「你喺草原見到一道白色嘅門,慢慢打開佢,你見到入面係一個地鐵站。入去之後,就一直向前行,行過樓梯,見到密集嘅高樓,但係天空依然蔚藍。」


他在描述著什麼地方‧‧‧‧‧‧


「你向左行,就發現到一個小社區,入面有好多喺到歡樂咁燒烤,香腸嘅肉味輕輕咁飄入你個鼻,兩個小朋友拎住一藍一黃嘅氣球,佢哋放手之後,氣球慢慢飛上天~你細步咁行入去,大家都無發現你嘅存在。」醫生說得十分細緻,連我都幻想得到大概畫面:「你坐咗落其中一張平滑嘅石椅上,望住燒烤爐,等待緊一個人嚟到‧‧‧‧‧‧」


看似疲倦的Sona,嘴角有點泛揚。


「‧‧‧」醫生停了下來。


「‧‧‧‧‧‧」醫生依然沒有再說什麼。


我疑惑地張開眼睛,發現他一面苦惱。


「你搞咩‧‧‧‧‧‧」我靠到他耳邊,說:「想佢永遠望住個燒烤爐等一個不明嘅人嚟?」


「唔係啊‧‧‧我作唔到落去啦‧‧‧‧‧‧我靈感就係去到呢到渣‧‧‧」他有點慌張地說:「同埋佢又唔想見到男人、又對其他女性冇乜具體印象,好難作個人俾佢見‧‧‧」


「你唔係應該好專業‧‧‧?」


「我又唔係全職作家‧‧‧幫手諗諗啦‧‧‧總之畫面一定要靚,充滿住幸福嘅顏色同感覺,氣氛唔可以太激烈,同埋要指示佢下一步嘅行動‧‧‧‧‧‧呢個大概就係製造催眠夢境嘅大概法則,你跟住作!」醫生多提醒一句,說:「記住要用溫柔嘅聲線‧‧‧」


「咁‧‧‧我明啦。」逼不得已下,我只好代替醫生說下去:「一陣輕風慢慢掠過你嘅臉旁,你慢慢咁抬起頭,見到一個鳥嘴先生,佢對你示好,坐咗喺你對面。」



「Good啊‧‧‧!居然諗到用啲唔存在嘅生物‧‧‧‧‧‧鳥嘴先生嚟代替男人同女人!」醫生暗地激讚。


「你哋有啲餓,所以去拎咗一盤京蔥同雞肉,烤咗一陣已經傳嚟陣陣嘅蜜糖香味,你同佢大啖咁咬落啲肉到~肉嫩皮軟。」我留意到,Sona吞了吞喉。


「鳥嘴先生佢企喺身,邀請你捉住佢隻手,你捉住,然後佢變咗一個紅色氣球出嚟,俾你拎住。」我盡自己能力,說得就說:「共渡咗一段歡樂嘅時光。」


「係時候入正題‧‧‧‧‧‧」醫生在我耳邊提醒。


「正題‧‧‧?」我不明。


「嗰間‧‧‧‧‧‧佢好執著嘅K房。」


「點講‧‧‧」彷彿,要我把Sona從天堂帶入地獄中。


難得見到病床上的她,流露著美麗的笑容,卻要讓她再次痛苦。


「就由佢無啦啦走入去嗰度開始‧‧‧‧‧‧」醫生說:「慢慢勾起佢所有記憶。」


現在無可退路的我,唯有說下去:「你忽然好想去某個地方,倖存區二期嘅K館。儘管不安,你依然踏步前進,因為你好想知道某啲事情嘅真相‧‧‧‧‧‧你好想了結心中嘅願。」


「再講得真實啲‧‧‧‧‧‧呢個陰影,佢遲早要面對,呃佢周圍都係色彩繽紛嘅美好,都係呃緊佢自己。」醫生緊要地提醒。



「周圍嘅氣氛開始靜落嚟,你全神貫注咁,想去迎接嗰一個真相。」我說下去,也自覺殘忍:「你走入荒靜無人嘅二期會所走廊,嗰到就只係得你嘅腳步聲,一直向前行再向左轉,你就見到K館。」


但是,不如醫生所說,把場景描述得真實的話,是無法讓Sona想起當時的情景並面對。


根據他們二人口述,這裡曾經發生過大屠殺,我就盡可能說得血腥:「入面傳嚟一陣陣血腥,你慢慢行入去,發覺場面又暗又紅,覺得好大壓力‧‧‧‧‧‧」


Sona眉頭緊閉著,顯得十分焦惶。


「你越走入嗰間「房」,你走越覺走廊嘅空間好壓抑,近乎扭曲,渾身充滿住不安的情緒同感覺。」


「‧‧‧」Sona眼角流出一顆淚水。


「終於,你行入到房間,終於見到一切嘅真相。」


「唔‧‧‧唔好‧‧‧‧‧‧唔好行入嚟‧‧‧」Sona說出了畏懼的夢語,床上的她不自禁抱住了自己:「雙刀‧‧‧嘅‧‧‧‧‧‧男人‧‧‧勾鷹鼻‧‧‧唔好‧‧‧‧‧‧唔好殺我家人‧‧‧!」


「救佢!」醫生用力地拍我膊頭。


「‧‧‧」一時間,我語頓起來:「鳥‧‧‧鳥嘴先生!及時出現,喺門口前,佢張開雙手擋住一切入嚟嘅人。」


稍後幾秒,Sona的神情有所解憂。



「鳥嘴先生用雨傘幫你打走咗雙刀嘅男人,保護你嘅安全。」我說。


「啊‧‧‧」Sona喘了口大氣,呼吸有點急速:「‧‧‧老男人‧‧‧佢想接近我‧‧‧用盡方法想接近我‧‧‧‧‧‧」


「鳥嘴先生企到你面前,幫你擋住所有攻擊。」我續說下去,開始覺得這不單是一場夢境的內容:「每一下攻擊,都只會令我哋更強壯,變得更大。而老男人就相反,變得越嚟越渺小,鳥嘴先生一直都喺到保護住你。」


「唔‧‧‧呃‧‧‧嗄‧‧‧‧‧‧」Sona雖然抹去了剛才的畏色,不過神情還是帶住焦急。


「最後,帶佢離開。」醫生最後提醒。


「陰影終於消失,鳥嘴先生保護住你,令你大過一切嘅陰影,依家帶住一切嘅「真相」,捉住鳥嘴先生個氣球,慢慢飛上到高空。你喺天上望住嗰間K館越嚟越渺小‧‧‧‧‧‧你都漸漸脫離嗰到,往新嘅天空前進。」我說完了。


在我把整段虛構的故事說完後,受催眠而深睡的Sona已經兩目是淚,由眼角緩緩地流到自己的瓜子臉下。


醫生點點頭,我也嘆了口氣的休息。



良久,Sona漸漸打開眼皮,往左右兩邊望去。



一見到旁邊的我,便馬上緊抱住我,令我反應不來‧‧‧‧‧‧


「鳥嘴‧‧‧先生‧‧‧!」她抱得十分之緊,無視床繩帶來的束縛:「我知道‧‧‧我已經記番起所有事情‧‧‧‧‧‧嗚‧‧‧嗚‧‧‧‧‧‧」



成‧‧‧成功!?


「你‧‧‧係Sona?真正嘅Sona?」我反覆地問。


「我已經脫離嗰到‧‧‧‧‧‧終於唔再喺嗰到‧‧‧‧‧‧」


「啱‧‧‧」聽到這裡,我寬容一笑,把一隻手放到她背上:「開始新嘅生活,新嘅天空等住你抬頭望。」


「唔‧‧‧」Sona飲泣地點頭。


接下來,醫生再為她做全面的評估和測試,包括她怎麼會出現在病房中。


而Sona的理智,亦似乎稍為回來了。


她沒有再執著於那一間K館的房間,記起了過往的事情,包括雙親在眼前的死去,自己遭到侵犯和致命的暴力對待。


「醫生‧‧‧點解你要‧‧‧戴住個面具。」Sona問。


「因為‧‧‧‧‧‧」醫生有點猶豫:「我係個男人。」


接著,醫生為她進行最後的測試──把自己的面具脫下。


結果,Sona沒有因此變得瘋狂,只是有點畏怯之色。


最後醫生大概診斷出,Sona舊有的復仇性人格好像消失,現在的主人格重新回來了,這次催眠算是大成功。


不過,她很快又需要睡眠,醫生也不阻她了。



「幾成功。」脫下面具的醫生,從病房出來對我說:「換轉係我,都可能做唔出呢種程度,可以喚醒返佢。」


「嗯,都只係用把講‧‧‧」我說。


「佢已經算係接受咗自己發生過嘅事‧‧‧‧‧‧」醫生點點頭,說:「但當然,盡可能都唔好再提起。」


「佢對於以前‧‧‧自己另一個人格殺人、綁架嘅事有冇印象?」


「殺人‧‧‧綁架‧‧‧?」醫生臉色轉變。


「講錯‧‧‧總之佢有冇以前嗰個復仇心好重嘅人格記憶?」


「冇,佢嘅記憶‧‧‧‧‧‧似乎停留咗喺兩年前悲劇發生嗰一晚。」醫生搖一搖頭:「表示嗰人格已經佔據咗佢身體兩年寶貴嘅時間。」


「有時悲痛同仇恨,的確可以吞噬一個人嘅一切。」我淡然地說。


「Sona佢的確係一個好慘嘅女仔,佢依一刻嘅生存動力‧‧‧‧‧‧就你虛構嗰個鳥嘴先生。」


「咁係好事定壞事?」


「至少,令佢有個生存寄望。」醫生望向病房中,又再熟睡的她。



「咁就好。」我點頭。


「我幾好奇~容我多口問一句,你同佢係咩關係?」醫生好奇地問。


「‧‧‧‧‧‧同路人。」


「同路人,明白!之後佢再定時食藥,應該就冇問題,功成身退!」


「我可以點叫你?」


「嘿,叫我風流醫生啦。」醫生苦笑著,說:「其實當初我都係因為見到有個咁眉清目秀嘅女精神病患,先主動過嚟幫手,下次見!」


就此,用了一天的時間,Sona的事就暫且結束了。


翌日一早,我便去問地鐵站的巴力拿鎖匙了,因為第三天已到,是放走明雲的日子。


加上以前那個復仇Sona,似乎跟不法者有點聯繫‧‧‧‧‧‧會對這裡不利。


說不定,少佐正是發現了什麼,才久久未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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