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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要唔要?」我看著凌鏡唯已經空了的碗,「廚房仲有,可以煮埋佢。」
「唔洗啦。」凌鏡唯搖了搖頭,「唔該你。」
 
微笑...
在這個悲傷的臉龐上,我寧願看不到這種笑容。
這種虛假的快樂。
 
「多謝你帶我落街行。」我看著桌子,避免與凌鏡唯有眼神接觸,「我第一次見到有咁多人起地下圍住點蠟燭,好特別。」




「...我每年都會同音音一齊去燒蠟燭,由細到大。」凌鏡唯保持著臉上的微笑,「果時我地兩個唔識死,圍住個盒,燒到最後就掉一堆蠟燭落去。於是個火突然之間升起既時候,我就起個火前面,就離燒到既時候,音音推開左我。結果我冇事,但音音隻右手手臂就中度燒傷。果時佢仲得四年班。」
 
所以,右手手臂上才會有那個不規則的疤痕嗎...
 
「我比阿爸阿媽打到成身都係籐條痕,走入音音間房,佢望住佢包好左既傷口,又望住我d籐條痕,我地兩個一齊笑大家,又唔可以比阿爸阿媽發現,所以忍住笑得好細聲。」凌鏡唯的語氣仍然平穩,「我問佢點解推開我都唔自己走,佢話果度得我識急救,驚如果我燒親既話,佢就幫我唔到。」
 
嘴角上揚得更高,但卻代表著更深的痛。
 
「佢就係咁樣,下下都諗完人再諗自己。」凌鏡唯看著湯碗中的奶,「不過有時又唔會既,好似湯圓咁,我地年年中秋落街玩完翻屋企就會食。佢中意用煉奶溝水做湯圓底,唔中意薑味。佢中意食花生味,成日都比哂d芝麻味既我,然後拎到我個碗入面淨翻一粒花生味既湯圓,仲調翻轉問我佢係唔係好善良。」
 




凌鏡唯定睛看著碗,然後又深呼吸了一下。
 
「Sorry,又講左無謂野。」凌鏡唯再次掛上微笑,把碗拿著,站了起來,「唔早嫁啦,早d休息。我聽日出隊,我會同隊友講音音唔舒服所以去唔到,你睇下自己想出去定留起屋企啦。」
 
看著凌鏡唯走往廚房的身影,我輕輕呆住了。
 
不是無謂的事情...
這是屬於他們的回憶。
 
成長的經歷太多。




使凌鏡唯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個感受,都能引發起他與心音之間的回憶。
 
我把碗收拾了一下,便洗了澡,回到房間。
看了床上一眼,然後把門關上。
 
「要幫你關窗嗎?」眼前的女生正坐在床上,與我四目相投。
 
白色的短袖闊領衛衣裙,看上去是毛巾一般的絨質,應該很舒服。
 
「是的,謝謝。」我也看著已經在協助我關上房間的窗的女生。
 
這個是自從今天早上與心音聯系過後,便沒有說過的語言。
韓語。
 
淺啡色的頭髮,深邃的輪廓,白哲的皮膚,溫柔的聲音。




 
幾天前便已經見過面了。
她是我的死神,Haibey。
 
我拿起搖控器來,開啟了空調。
 
「這幾天還好嗎?」Haibey首先開口問道。
「知道了很多關於心音的事情。」我也坐在書桌前的電腦椅,「事先聲明,我不喜歡有人在洗澡前坐在我的床上,包括死神。」
「我說過了,我是使者。」Haibey澄清著道,「還有,放心,我很乾淨,你看這裙子到現在依然白成這樣便知道了。」
「...反正,這幾天都在調查關於心音的事情。」我轉回到正題,「這樣下去的話,應該能成功以她的身份渡過這三個月。」
「可是,真的很神奇呢。」Haibey微笑看著我,「既然這不是你的身體,何必要這麼用心地活著?」
「...就是因為這個不是我的身體。」我遲疑了一下,看著自己的身體,「所以我能更安心地活著。」
「看來適應得比想像中好呢。」Haibey低下頭來,嘗試接通我的視線,「不害怕嗎?他可是男人啊,住在一起也沒關係嗎?」
「...沒關係的。」我再次愣了一會,「我覺得他是可以信任的人,心音也是這樣說的。」
「單純並不是優點啊。」Haibey沒有對我作出正面回應,「對了,我今天是來告訴你一件關於凌心音的事情的。」




「...什麼事情?」我的專注力被這一個話題給挑起來了。
「她也已經遇到了,使者。」Haibey輕描淡寫地回答道,「就是這樣,我一星期後再來找你。」
「等等—!」我輕聲呼喊道,「我有想進行的交易啊。」
「一星期後再算吧。」Haibey無視了我的話,「中秋節快樂。」
 
穿過了窗,Haibey就那樣消失了。
上一次也這樣子,話還沒有說完就已經離開了。
 
有這麼忙嗎...?
 
上次與Haibey見面時,她說過關於『觸發條件』的事情。
我在一開始時便已經打開了『正確的筆記本』,引發了『觸發條件』,所以才能見到Haibey。
在心音也同樣觸發遇見使者的條件之前,我不能向她提起關於使者的任何事情。
而心音的觸發條件...是『有強烈的再自殺』念頭。
 




雖然Haibey向我說過,『念頭』的定義很廣闊,所以即使告訴心音關於自殺的後果,結果亦會一樣。
但是...打從一開始,我便已經沒有想過告訴她自殺的真實後果。
 
安心地活著...嗎?
 
使用這個,不屬於我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