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明白了……

 

生活不一定要像明星的多采多姿,不一定要開法拉利,不一定要住在半山,不一定要全身名牌,享受服務,享受美食。

 

其實我們已經擁有很多了,但卻總看著別人擁有的,覺得他們手上的比你手上的好。如果你有這個想法,即使你擁有全世界最好的東西,你也會不滿足。





 

現在,你滿足了嗎?

 

 

我和阿欣坐在天台上,好像我們沒有什麼時間獨處過。





 

中學時候,總是喜歡傳緋聞,同學A暗戀同學B,然後一班同學總喜歡傳來傳去。

 

最奇怪的是,大家的臉皮也很薄,被人一說,便立刻否認,還要特別的保持距離。

 





每年的五月多六月,我們要升班了,我總會對自己說,下一年不一定會跟她同班了,表白吧!

 

但五年,我也沒有一些很戲劇情的表白環境和情節去大聲說:「我喜歡你!」

 

時間便過去了五年。

 

「我喜歡你。」我看著天空說。

「我一直知道。」她回答我。





 

我們默不作聲,聽著風的聲音,看著繁星,嗅著樹木的氣味。

 

她在想什麼?我不知道,但我享受跟她在一起的時候,我覺得我年輕了,回到年輕的時候。

 

如果我有表白,跟她在一起,我會否不同?

 





會否有一段美滿的婚姻?

會否有一個可愛的小孩?

 

咦!我幻想了……

 

以前我們總喜歡幻想,從自己考試不溫習可以考高分,到如果我有一百萬,我要如何遊玩人間等;從自己幻想明天打風不用上課,到我地鐵旁的美女暗戀我等。

 

但我最近都沒有什麼幻想了……





 

甚至,我有一個親戚是個小孩子,她訴說她將來的家,不如弄一個可以旋轉的牆壁電視,那客廳和房間不就只需要一個電視嗎?我立即跟她說,那道是主力牆你便不能弄穿;你弄穿了,工程的費用可能比你買兩台電視更貴;如果你客廳和睡房也要看電視,不就要爭了嗎?

 

我破滅了她的幻想。

 

人愈大,知得愈多,便愈少幻想,因為我知道是不可能的。

 





不可能的事,我們小時候會想,會期盼,但日子長了,期盼的落空了,留下的只有失望,失望之後就只有成長。

 

我成長了,但我也失去了幻想。

 

「阿凱,你喜歡我什麼?」阿欣問。

 

「我……」

 

喜歡什麼?對了,我喜歡阿欣的什麼?樣貌?性格?行為?態度?我……我說不出來……

 

喜歡?需要理由嗎?好像不需要吧……

 

「不知道,就是喜歡吧。」我說。

 

「過了二十多年,你還喜歡嗎?」她說。

 

二十多年,我變了很多。年輕時不喜歡吃苦瓜,今天也吃了;年輕時喜歡玩遊戲,現在不喜歡了;年輕時喜歡出外亂玩亂撞,今天不敢去了;年輕時不喜歡看新聞,今天是必須看。

 

記得有一次,我的同事跟我說:「為什麼你不吃菜?」「菜沒有什麼味道,不太好吃,所以不吃。」「你年輕,所以你選的是好吃的,喜歡吃的。你將來老了,你便會挑,健康的,對你有益的東西吃了。」

 

吃的如是。其他也是。

 

我們不再選擇一些自己喜歡的東西,反而會顧及很多問題,希望選一些對自己最好的東西,而對自己最好的東西,有時候未必喜歡。這也是一種妥協。

 

「以前,肯定是喜歡;現在,不知道。」我說。

 

「傻瓜,你現在不知道,那剛才你又跟我說喜歡我?」阿欣疑惑的說。

 

「嗯……剛才,可能是對以前的我,的一個解脫吧。」我也弄得不太清楚:「可能,只是完成以前自己的一個承諾,一個願望。」

 

「凱,謝謝你曾經這樣喜歡過我,謝謝你……」阿欣倚在我的肩膀說。

 

畢竟,曾經只是曾經,而過去也永遠過去。

 

「阿欣,那時候的我,真的很喜歡那時候的妳。」我的頭,也不知不覺倚在阿欣的頭上,嗅著她的髮香,我感謝的說:「謝謝那時候你在我生命中留下了一段刻骨銘心的回憶。」

天亮了,我跟阿欣在天台聊了一夜。在他們沒有醒前我們都回了房間去睡。

 

中午到了,大家也陸續的起床,我們忙著洗漱和準備午餐。

 

然後大家聚在一起,準備打開阿鋒的第二封信。

 

「老朋友們:

 

昨天玩得開心嗎?肯定讓你們想起了不少往事吧。

 

快樂的時間,總是短暫的。

 

別看我總是對你們嘻嘻哈哈,其實我,我也是很脆弱的。在笑容這個面具後,其實是一張悲傷的臉。

 

生活很難,世界很複雜,人與人疏離。這個世界變爛了。我生活在這個世界並不開心,看著一張又一張的臉孔,你不知道這張臉孔是面具還是真實。

 

我能相信的人愈來愈少。但我還有你們一班中學同學,識於微時,這份真摯比社會上的利益關係可信得多。

 

當我知道我有癌症的時候,我頭幾天也是鬰鬰寡歡,覺得自己的生命要結束了,我不甘心。但過了幾天,我想通了,死亡,也許是另一種幸福。

 

在生活上、婚姻上、社會上、工作上、朋友上。有著不同的壓力,我是個特別認真的人,做什麼也希望做到最好……可惜,我並不是一個有能力,能飛天遁地的人。期望,為我帶來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很多人找我哭訴,反而讓我找不到一個可以哭訴的人。打開電話的聯絡人,我看了一個又一個的人,我都沒有打電話給他們。

 

記得那時候跟晴分開了,我深夜坐在廚房,也是看著電話,打了數個電話給我最好的朋友,但他們一個也沒有接……最後,我撥了電話給我老爸,哭著的跟他說:「我很不開心……」

 

死亡,對我可能是解脫。我唯一放不下的是我的妻子和孩子,朋友們,可以的話,替我照顧他們可以嗎?

 

對不起,讓你們擔心了……讓我再說一次,好好珍惜我們的友誼吧!

 

祝開心快樂

 

鋒字。」

 

原來……阿鋒他並不是我們想像的陽光……的確每個人也有軟弱的一面,也需要一個發洩點,可能是嗜好,可能是人,可能是信仰。但他沒有,他總是一個人承受著一切的傷悲。

 

作為朋友的,為什麼沒有關心他一兩句……鋒……對不起。

 

這是一個可悲的年代,當捐款被說成沽名釣譽;幫助別人是另一企圖;中立被標籤為虛偽;理性被評為冷漠;說話也被猜測背後的動機。

 

我們會快樂嗎?

 

每天打開電腦,新聞也看到一幕接一幕的可悲。這個社會有不同的人,人與人之間,有不同的經歷,立場,背景。我們爭取的,便是另一幫人守護的。同一班人,換了個立場便做出截然不同的行動……

 

網上的世界,你不認識我,我不認識你。這讓我們可以暢所欲言,但同時,大家不認識,大家也在保護自己,害怕別人傷害自己。人們的互不信任,便是由這種冷冷的網路爭吵開始。

 

我們還有朋友,正如鋒一樣,我們只是放不下身邊的人,要是沒有身邊的這幫好朋友,親人,我們實在活不下去。

 

午餐過後,我們換上了泳裝,出發到碼頭旁的沙灘游泳。

 

我們走到碼頭,大家把外衣脫下。

 

肥仔突然大叫:「Carmen,你真的胖了很多,不復當年了!」

Carmen尖叫了一聲:「死肥仔,憑你也敢說我?」

兩個人又開始了追逐戰,中途阿德欄住了肥仔,然後我們幾個人一起把他丟了下海。

 

水花四濺,在正午的陽光下,這個空無一人的小海灘,只有我們六個人在玩耍,我們互相潑水,笑著,叫著,好不熱鬧。

 

在蔚藍的天際下,我們坐在碼頭上,就像《那些年》一樣的一排躺下,在曬太陽。有多久沒有享受過這樣悠閒的假期……

 

有時候,渡假不一定要去什麼台灣,什麼泰國,什麼日本。簡簡單單的,長洲也是一個很好的渡假地方。

 

我們在生活中,有一個角色,如別人的妻子,老闆的下屬,小孩的爸爸。那時候的我們總會因為角色所限,不把我們的性格,真性情顯示出來。

 

當爸爸要有威嚴,當妻子要有矜持,當下屬要有服從。有時候我們有多於一個的角色。

 

在這個碼頭上,在我們的朋友身邊,我們只有一個角色,那個應該是最原始的角色。

小時候,總覺得時間過得很慢,今天看的卡通片,要明天才有新一集,我總是希望時候過得快一點,把不想看的香港早晨,都市閒情都快進掉。

 

現在,總覺得一年轉眼就過去了,二十多歲好像就是昨天似的,但轉眼間我們都長大了,中間的事,像快進的片子一樣,如我所願的快進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們小時候的感覺敏銳,對時間的感覺比現在重。就像頭文字D裡的藤原拓海一樣,時間是客觀的,但人的感覺敏銳,時間便相對變慢了。

 

沙灘上,一班中年人玩得快累死了,年齡真是經不起考驗,我們五點多收拾行裝的回到屋子。

 

我們準備洗澡,肥仔建議我們到旁邊的山澗洗澡。讓女生會用浴室。

房子的旁邊是一條小山澗,水源充足,山澗有一塊大石頭,我們便坐在石上,山澗在身後源源不絕,我們三個男人輕鬆的坐在石上洗澡。

 

看著肥仔的肚腩,我忍不住說:「肥仔,你多做運動吧,這樣的身形已經不是美觀與否的問題,而是健康的問題了,我不想下次去你的葬禮。」

 

肥仔看著自己的肚腩笑說:「我當然知道做運動健康吧。但總是沒有做而已。你們兩個不也是一樣,抽煙是不健康的,你們不也是繼續抽吧。」

 

好和壞,有時候也是分得很清楚。

 

好的,我們會做嗎?

勤力是好的、早睡早起是好的、少肉多菜是好的、做運動是好的。

 

壞的,我們不做嗎?

懶惰是壞的、說謊是壞的、嫉妒是壞的、零食是壞的。

 

好的,我們不想做;壞的,我們偷偷做。

 

我喜歡的東西,對我來說都是好的;我不喜歡的東西,對我來說都是壞的。

其實,自己覺得喜歡還是不喜歡,比別人覺得好和壞要重要得多。

 

鈴鈴鈴,客廳內的電話響起,我們剛踏進門口,電話便響過不停。我把電話拿起:「喂。」

 

聽筒的另一方立即道:「剛剛上海的朋友來了消息,明天將會大跌,我們要把股票先放走嗎?」

 

我聽得一頭霧水:「喂?你找誰啊?」

 

「喂,你是誰?」對方說

 

「我是誰關你什麼事?你打過來,就說你要找誰!」我沒有好氣的說。

 

「哎……我找德哥。」原來是找阿德的。我大叫:「德哥!你明天的股票要放嗎?」聲音傳了出去,阿德跑了進來把電話搶走,我識趣地走開。

 

這些情境真的很久沒有試過了。

 

現在人人也有手提電話,一打通便是那個人接,我家中的固網電話永遠只有做問卷調查,推銷,近一年已經沒有人會打我家裡的電話了。

 

我們再一次準備起爐燒烤。

 

過程中,電話響了數遍,我們的電話都轉接到了固網上,所以打來會是適當的人聽,只有六份一機會,當中有不少好笑的對話。

 

「那個是BB,BB請即到電話處,有人找你。」

「淫婦請即到電話處,你老公打來的電話,奸夫不小心聽了。」

「阿囝囝,你媽媽找你。」

「電話內有人要找媽媽,媽媽到那裡了?」

 

「阿凱,電話找你。」肥仔正色的說。

 

我才剛拿起電話,電話的另一端便說:「死去那了?今天一天都找不到你?當我這個妻子死了嗎?」原來是我家中的妻子。

「我剛剛去海灘游水,所以接不到電話,對不起啊…」看來她找了我一天也找不到人。

 

「玩得很開心吧。那我不阻你,你繼續吧。」她說。

「什麼了?你生氣了嗎?」我說。

「沒有什麼好生氣的,只是我心情不好而已。」她說。

「那你想我怎樣?」我說。

「………」她沉默。

「………」我沉默。

「不要生氣好嗎?」我說。

「我沒有生氣。」她說。

「你的聲音都是不高興的感覺。」我說。

「沒有。」她說。

「你在做什麼啊?吃飯了沒有?」我說。

「沒有事做,也不想吃飯。」她說。

「……」我沉默。

「……」她沉默。

 

外面的朋友們都在燒烤,而我,卻在這個電話中糾纏。

 

「我在跟我的中學同學一起,我夜一點再給你電話好嗎?」

「哦,你去陪他們吧。拜拜。」

 

電話被掛了。

 

看著被掛的電話。我有點話,想說,但也不想說。

電話掛線了,我把話筒放回電話上。

夕陽西下,天上的雲,薄薄的,整齊的飄在空中,被夕陽的黃光照射下,煞是好看,襯上海面的金光閃閃,被波浪的起伏搖曳著,讓人不禁感嘆大自然的美麗。

 

生於城市,我們都是在高樓大廈的包圍下長大,抬頭仰望,才能看到天空,就像井底之娃一樣,我們只是活在一個比較大的井底,對這個世界,我們只是一知半解。

 

有時到了外地,或者回到內地,向前望也是一望無際的地平線,除了在高樓大廈外,我們有多久沒有感受大自然了?有時候,簡簡單單的雙彩虹,也能讓香港人樂上一天。

 

兩天的時候快到了,夜幕的到來,提醒著我們明天便要回到那個花花世界,演活一個行屍走肉,還是齒輪的角色?

 

「喂,那個電視看像不太行的樣子,打開幾次也盡是雪花。」Winnie在客廳喊出來說。

 

我們幾個男人聽到後便上前了解。一開一關,真的是有點問題。

 

Carmen出現在我們身後問:「為什麼電視壞了?我今天晚上還有劇集要看,你們快點修修吧。」

 

肥仔打趣道:「嘻嘻,我不是修電視的,怎麼知道這老電視發生什麼事。你要看劇集,看My TV不就行了嗎?」

 

「現在的男人,原來連修少少東西也不行,看指望你們就真的慘了。」Carmen噗了口氣,轉身便去繼續燒烤。

 

「等等!」肥仔正色道:「給我說清楚,什麼行不行?」看來Carmen說中了肥仔的面子痛處,須知道男人最顧忌被人說不行。

 

「說你不行就是不行,修個電視也不懂,那就是你不行。」Carmen嬉笑的說,反正她也沒有放在心中,只是為求氣一下肥仔。那知道肥仔卻異常認真的把電視搬了下來,打算真的來修電視。

 

我和阿德互相看了一眼,知道這次肥仔肯定不會罷休,而外面的三個女人也是看著我們,面上也沒有什麼好的臉色,分明就是嘲弄我們三人,現在樂得輕鬆的在烤雞翼。我只好咬牙一試,雖然自己沒有什麼把握,也跟著肥仔看看吧。

 

肥仔蹲在電視的前方,在弄這弄那,喝著我和阿德把工具遞給他。但我和阿德看著肥仔,也覺得他只是死撐而已,完全沒有什麼條理或專業的感覺。

 

阿德終於忍不住的說了一句:「肥仔,做人要有自知之明,不懂,不要裝懂。」

 

肥仔頭也不回說:「你一出生就懂得說話嗎?懂得玩電腦嗎?懂得做生意嗎?」說完便繼續把電視的外殼除下。阿德也懶得跟他爭辯。

 

我想起了以前看過的一段話。

 

懂的,不要裝不懂;不懂的,不要裝懂;曉得的,便教;不曉得的,便學。

 

我們一出生,誰不是白紙一張,天資再聰敏也是學習比別人快一點,但沒有人是天生就會做那一件事。

 

人吸收得最快,學習能力最高的,便是孩童年代。有人說,人大了,思維便沒年輕的好,學習也慢了。

 

可是,我卻覺得,人像一隻水杯,裝下一杯水,超出了一杯水的,便會倒出來。人到了某個年齡,便拒絕再學習,有些人會認為自己懂的已經夠多、有些人會覺得這東西沒有什麼用處、有些人會打從心底討厭自己不熟悉的東西、有些人會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