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我回到校園,剛好看到不少稚氣未脫,仍有一腔熱血的青少年在呼喊各種口號,希望各新生能夠加入不同的學會,參加不同的活動,享受不一樣的大學生涯,至少曾經瘋癲過,青春過,揮霍過。

當我還是楊天豪時,總會覺得這些人只懂大聲叫囂,胡言亂語,不知所謂;如今再看他們,卻想也許青春就應如此,能如此不羈,能如此放縱,享受未有被許多責任束縛的自由,敢於表達自己,敢愛敢恨。

隨著勾起那些與穎恩有關的回憶,走過大學熱熱鬧鬧的每一處,我心情總是七上八下,難以集中。我知道子俊欲以一級榮譽畢業,所以只好乖乖上課,寫下老師提出的重點,更捱過閉眼的引誘,撐過睡覺的誘惑,心想:「雖然以前常說好想回到讀書時期,可是上課真的好累好想睡。當我越想睡,穎恩的臉孔就越容易出現,怎會這樣?」

我好不容易才把穎恩驅出腦海之外,將這些學問逐一記下,彷似閱讀和學習就是最佳的麻醉藥。幸好子俊資質聰穎,幾乎過目不忘,實在令我大感驚訝,不消一會便將課堂的資訊分析且整合。

智玲在課後忽然走來,略帶羞澀問:「子俊,剛才的那課,我有點不理解。可以問你嗎?」



我雖是楊天豪,但這畢竟是黃子俊的身體。當智玲走來,我感到心窩似有節奏般跳動,內心驚呼:「子俊對智玲一定有好感!」說:「當⋯⋯咳。當然可以。」

智玲笑得甜美,一雙酒窩足以令我醉倒,樣貌溫婉柔和,身穿清藍連身長裙,外披黑色薄薄羅衣,渾身散發氣質,說:「那麼,不如我們一起到圖書館的研討室吧。」

我點頭示意,便與她一同離開課室,然而餘光卻見大勇和安琪在我倆身後大跳熱舞,彷彿慶祝我和智玲終於一起,令我哭笑不得,馬上還以一雙凌厲眼神。轉身之時,我會心一笑,暗自輕喚:「大勇和安琪果然恩愛,能夠在彼此面前做回自己,既是情侶,又是好朋友。」

智玲和我一同走向研討室,沿途無話不談,甚是投契,上至天文地理,下至經濟時事,倒讓我對她有另一番看法。智玲看去斯文,內心卻活潑純真,確實是個現代社會之中千金難求的好女子。

如此一來,我的思緒便似萬千繩索糾纏不清,難以解開。一方面自己心向穎恩,希望可以找到那答案,要是為了子俊好而代他追求智玲,又是對二人不公平;另一方面,我不欲子俊錯過智玲,畢竟錯過就是錯過,無法彌補。



直至我們坐下,我便拿出剛才的筆記,詳細講述自己的想法,加上教授先前的例子,引證那兩個科學理論。智玲不斷點頭,聽得津津有味,微笑動人。在剎那間我和她四目相投,令我不禁一怔。這閃爍的眼神還真熟悉,更曾經令我如此著迷。

那是二零一四年的初冬,風帶涼意,細雨濕濕,街上行人每每身穿厚衣,手握雨傘,也難免渾身顫抖。我趁家人出外旅行,便邀請穎恩回到我家吃一頓浪漫晚餐。我不諳廚藝,可是為了這一頓卻花上不少心思學習,更幾乎切傷手指。

我領穎恩坐下,才走回廚房逐一將辛苦煮食的餸菜拿出,如數家珍道:「穎恩,這是我所煮的香煎雞翅膀、蕃茄炒滑蛋和牛肉湯烏冬。這是我第一次正式下廚,也許味道一般,不過希望你會喜歡吧!」

穎恩笑逐顏開,大為感動,情深深地看著我,發現我雙手帶有被滾油燙傷的紅點,淚溢眼眶,微微抽噎道:「你真是個大傻瓜。你的手痛嗎?」

我伸手收集她臉上顆顆珍珠,想將它們好好收藏於心坎之中,情不自禁答:「相比這些,看你流淚更痛。」



「大傻瓜楊天豪!我愛你。」

那時我看著穎恩閃爍的雙眼,充滿幸福和溫馨,全是期待和憧憬,代表愛意的眼神。彼此眼中就只有對方,世界就只有對方。我認真說:「梁穎恩,我也愛你。」

「子俊?怎麼呆了不動?」

我看著臉頰泛紅的智玲,腦海頓時混亂無章,只好微笑說:「不好意思,我似乎有點不舒服,有點頭痛。」

智玲緊張說:「那麼你快點回家休息吧。」我輕輕點頭,便一同收拾,走到車站。剛好她要乘坐的巴士到來,我們才向彼此道別。

我看著智玲的背影,心中慨嘆:「到底從何時起,我和穎恩不再以這眼神望向對方?」

當我拿出電話,方發現父親簡單的一個訊息:「我回來吃飯。」那麼看來今晚終於可以一享天倫之樂,也許這會讓我暫且忘記一切煩瑣。

日落西山,天空從柔和的海藍漸變成似火燒的橙紅,令人更感到時光的流逝。我望出車窗外,知夕陽雖美,可惜不能長久,實在叫人更加心痛,就似曇花一現,又如煙花散落。不知不覺,連天空也變得漆黑。我突然想:「如果那日我沒有呆站原地,結局會否不同?真可惜,這世界沒有如果,只有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