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質的愛情，崩壞的真心－－《何謂愛？》: 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自那夜之後，子良與我再沒談話，偶然拿起電話，總會懷念以前無話不談的日子，盡說閒事，共訴心事。世事無常難料，我們一同成長，經歷許多，卻因不同的價值觀越走越遠，不得不感到可惜。更讓人心痛的是即使我盡力挽回，要是他的價值觀依舊不改，這段珍貴的友誼亦不會與以前一樣，終究走向結束。

我深深嘆息，知子良或與經理一樣，追求轟轟烈烈的激情，忽略平平淡淡的美好。其實他或自知理虧，無奈敵不過偷情的誘惑，敵不過一時的快感。

在一段關係中，即使對另一方忽然沒了感覺也並非錯事，畢竟愛情、感覺就是如此虛無縹緲，無法以外在條件營造，亦無法以言語或行為維持。可是若然感覺當真消失得無聲無蹤，何不瀟灑分開，給彼此一個解脫，免卻拖拖拉拉的痛苦。

我想：「要是我沒有盡力挽回這段關係，日後定必後悔。我只希望他能面對自己內心，好好處理繚亂的關係。」於是傳送訊息給子良，問：「今晚有空？老地方見。」不久，我便收到他答允，知道他亦有意修補這段友誼，至少未有反感，當下鬆一口氣，收拾書包上學，只可惜今日梁敏與我碰不著時間見面，只能靠訊息傳情。



我從沒與梁敏提及子良的事，一來怕她擔心我的情緒，二來怕她對子良有壞印象。然而她能夠從對話之中感到我的不妥，問：「有事發生了嗎？」

「沒事。為什麼這樣問？」

「是我錯覺嗎？總覺得你怪怪的，似有心事。」我看後不禁甜笑，也許這就是女人的直覺。我心中確實慶幸龍康和梁敏能找到對方，希望二人能夠一直愛下去，白頭到老。

好不容易才捱到晚上，與母親共享晚飯後，便相約子良再次去到老地方見面。我重遊此地，感受與上次截然不同，難以如此自在，更未知該說何話，只好坐在鞦韆，在明月之下，與微風作伴等候子良。

未久，子良從遠處走來，卻一直在旁站著，未有坐下。我見此只微笑應對，他率先打破沉默問：「找我有事嗎？」



我收起臉上笑容，認真地向他道歉：「子良，上次我語氣實在太重，惹怒了你，對此，我真的感到抱歉。」

子良嘆一口氣，緩緩坐下，呆望寂靜的夜空，說：「其實我才要說對不起，你直言不諱指出我的錯處，我卻把你罵得似天地不容。小康康，對不起。」

我微笑：「那麼前事就通通抹走！無論如何，我也不想失去你這好朋友。」

子良仰天大笑：「真肉麻！我喜歡！」

我深呼吸後，問：「那麼，你有何打算？」



子良苦笑一聲，看著我說：「我和小菁分手了，和班花也分開了。那夜與你交談之後，我一直失眠，自知喪失真心，竟無恥得說出那些話。我一直想著你所說的價值觀，尋根究底，方得出答案。」

我看著子良，反倒覺得他卸下那些沉重的包袱，一掃過往的頹風，眉宇之間更懷著一股難以形容的貴氣，成熟不凡的氣度，似經蛻變許多，大感安慰，問：「那你的答案是什麼？」

子良微笑：「我對小菁已沒有感覺，繼續一起也只不過因為習慣，既然如此，我就無謂浪費她美好的光陰，尤其是女孩子青春有限。至於班花，我只是被她的美色所吸引，並非愛情，先前之所以相處舒服，因為沒有任何責任，如若決定一起，情況定必完全不同。於是，我便作了這樣的選擇。」

我會心微笑：「你願意面對自己的內心，已勝多人。許多人一直欺騙自己和別人，直至數年之後，甚至白頭之時才感後悔。上一代的人不是常說嗎？哄哄騙騙，不知不覺就一生一世，但我不認為這是愛。」忽然想起老人，暗忖：「老人呀老人，也許我對愛又多一分認識。」

子良雙眼瞇成一線瞄著我，詭異笑說：「小康康，總覺得改變了的人不只我，你也一樣。上次見面時，你語氣幾乎強硬得變成另一個人。你到底是不是中邪了？」

我忽然一怔，心想子良不愧是龍康的好朋友，不禁大笑：「不中邪怎會與你做朋友？」想起與梁敏相處的期間，亦有不少領悟，不禁抒發心聲：「其實我從敏敏身上學習了許多，如果沒有她，也許我不懂得如何愛人和被愛，不懂得幸福，不懂得知足。相愛，本應如此，不用掩飾，做回真正的自己，簡單直接。」

子良看到我那滿懷感動的眼神，不禁拍打我臂，訕訕一笑：「喂，小康康，你的好朋友才剛剛失戀，你竟然在炫耀？想死嗎？」

我聽他戲謔，不禁輕笑，亦認真問：「你對小菁是何時失去了感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