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我聽後一怔,看著那張大合照,她不就是穎恩嗎?小書繼續喃喃說著他與穎恩之間的事情,可是我完全聽不入耳,時間暫且停止,世界忽然崩潰。我呆看Andy和小書盡興討論,談笑風生,盡現期待,然而我的靈魂卻被抽走,剩下空殼。

那是二零一三的十月下旬,校園剛好完成第一輪測驗,學生終可以歡天喜地,裝神弄鬼地一同迎接萬聖節。穎恩和我關係踏入曖昧階段,每天每夜亦會交談,看似只差一步。

「天豪,別再忐忑不定了,約穎恩在萬聖節出去吧,然後在那夜正式與她一起。」

我躺在宿舍床上,聽後一怔,眼神飄忽不定,問:「阿龍你在說什麼?我們才認識不夠兩個月,怎會一起呢?」



阿龍乃我大學宿舍室友,冷笑一聲:「別開玩笑了,你看看你們的對話,幾乎是蜜運中的情侶呀!而且,你要好好改變自己的想法。認識日子的長短對一段關係的深淺根本沒有意義,難道你認為你的幼稚園同學就一定對你好熟悉嗎?」

我欲言又止,只好點頭且一笑置之,不過知他一向詭計多端,機智聰明,身邊女伴眾多,便問:「喂,阿龍,那我應該如何?」

阿龍樣貌突變得戚,瞇起雙眼,奸笑說:「呵!你這一個問題問得真好。雙方既然有意,你作為男人,當然要採取主動!就趁這個萬聖節,奪得美人歸!」

我一怔之下,問:「喂,為什麼你笑中帶淫邪呢?」

「因為你要在那天奪得美人歸呀!放心,那晚我不會留在宿舍,你就好好在此擺脫處子之身吧。哈哈!」



我看見阿龍傻呼呼的樣子也不禁失笑,道:「才不會呢。你把我們當作什麼人?」心忖:「穎恩,那天會是我們的轉捩點嗎?」

下一個清醒的時刻,我已在家中被窩,雙眼紅腫,無法進睡,反倒將段段人生想得更透徹,將我和穎恩之間的故事完完整整地編寫出來,心想:「老人,你在玩弄我嗎?你正看著我吧?你要我重新記起與穎恩的過去,又要我見證段段愛情的開始或終結。難道現在你要我將穎恩拱手讓給別人?」

那夜寂靜無聲,我似哭非哭,似睡非睡,只知輾轉反側,卻不斷被回憶的碎片刺痛。鳥兒在窗外哼歌,搭配雨聲形成柔和的樂章,打算替我撫平傷痛,奈何我心已被掏空,被傷悲填滿。

我深怕紅腫的雙眼會被父母發現,於是不斷按摩,閉目時卻每每閃過段段回憶,更惹傷悲,矛盾不已。忽然電話發光,原是小書傳來的訊息:「約到了!我們會在萬聖節去主題樂園遊玩一晚!軍師們,第一步已成,之後我應有什麼計劃?今晚就是萬聖節了!」

光是看著這簡單的訊息,我已感到小書內心的興奮和雀躍,心想:「小書,你的確很期待吧?穎恩,既然你願意赴約,亦應作好準備,甚至已經放下過去。看來,還未放下的只有我一人。」



毛毛細雨一直未停,片片灰雲仍然未散,讓人更是惆悵忐忑。我自知還未能放下,內心仍然糾結固執,乾脆關掉電話,不看任何訊息。在辦公室內默不作聲,眼中就只有工作,偏偏腦海思緒混亂,就連工作效率也減低許多。

正當不少人離開公司,我亦將手上工作暫且完成,剛好聽見身邊同事正在討論一單新聞。有人問:「華,你有看那宗讓人心寒的新聞嗎?那女人不願分手,竟然用刀砍傷男方。幸好鄰居報警,否則那男的一定沒命。」

我一直關掉電話,又沒上網查看新聞,只好搖頭表示不知。另一名同事見此便將電話遞來,說:「這才發生不久。你看看這個女的是否瘋了?竟然將自己的愛人斬成如此,光是想起也冷汗盡出。愛果然令人瘋狂。」

我細看這附上不少相片的新聞報導,被染紅的傢具,戴上氧氣罩的傷者,被手銬銬住的兇手,忽然驚醒過來,頓悟:「這不是愛,這是執著。愛並不會令人瘋狂,令人瘋狂的是佔有慾、控制慾。也許一段關係開始是基於愛,時光、相處卻讓人漸漸忘記當初的愛,漸漸把自己凌駕於一切,將自身意願強加於對方,才會衍生出足以讓人拿起兇器的恨。」

我陡然得悉自己到底有多愚昧無知,從深不見底的執著中探出頭來,匆忙收拾一切,雙眼回復明亮,一切亦似重新有了路向,跟一眾同事笑說:「我有事,要先走了。明天再見。」

我馬上打開電話,發現眾多訊息,一直往下看,便匆忙跑向地鐵站。

小書說:「穎恩今天會出外採訪,所以我會在地鐵站等她。」

Andy答:「兄弟!今晚你千萬要記得先前說的計劃,一定會成功的。雖然有既定計劃,可是亦要跟當時情況改變,別要過份刻意,順其自然就可以。對了,到底華去了哪?」



小書道:「知道,軍師。事成之後,定好好答謝。也許華的電話沒電,又顧著工作而已。最近他常說工作繁忙,也許又有大工程。」

我心想:「小書,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