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秒,我和李紫彤足足對望了五秒。

這五秒,對我來說,就好像五個世紀一樣長。

她的雙眼微微腫起,眼睛帶有淺淺的紅色,哭過的痕跡仍然沒有消退,但沒有減退她的魅力,她仍然是那麼迷人。

我抑制着上前擁抱她的衝動,因為我清楚知道,一切都從新來過了,我忘懷不了她,而她卻根本不認識我。

她尷尷尬尬地低下了頭,讓我意識到自己望着她的時間有點長了。





我急忙把頭轉回枱面,拿起我的那杯威士忌一飲而盡。

望着那透明的玻璃杯,我不禁苦笑一下。

對着李紫彤,我還是不能好好控制自己。

就在我沉醉在自己的思緒時,葉家勤伸手過來拿走我的杯,然後倒了一杯酒給我。

我望了一眼枱面上的酒,發現李鎮民正在把韓國燒酒和啤酒混合在一起。





我暗罵了了一句人渣。

混酒喝從來都是最易醉的事,啤酒本來就是容易入口的酒,而燒酒則是淡而無味的酒,兩者混合起來,根本察覺不出任何味道上的不妥,但事實卻不盡然。

我嘆了一口氣,心裏暗暗祈求,不求今晚可以不醉,但求不用躺着離開酒吧。

葉家勤是很會帶動氣氛的,可能是他的性格比較外向,又可能是他長年在酒吧所得到經驗所致,作為一個領導,他是相當合格的。

可惜,這裏是英國而不是香港的大學,甚麼迎新營之類的活動是不存在的,不然又會有一個獸父組爸出現了。





當然,迎新活動也是少不了的,雖然早已開學一個星期,但畢竟大家新舊生還沒有混熟,一些聯誼酒局是免不了的,所以大家都把這種酒局當成迎新營,一個刪減了所有破冰遊戲和團體遊戲,只剩酒局和酒後活動的迎新營。

酒吧遊戲,不外乎都是大話骰、猜枚、九宮格、Never have I ever 之類的遊戲,反正就是輸了就喝酒的遊戲。

對於這種遊戲,我並沒有很大興趣,也不是反感,反正有人約的話,就當是聯誼一下。

對我來說,酒吧遊戲只是一個美其名為社交,實際只是對別人灌酒與被人灌醉的輪迴遊戲,像葉家勤這種夜場獵人,當然是灌醉別人的豺狼;而那些入世未深的新生,當然只能淪為被灌醉的白兔。

眾人稍微自我介紹一翻,便開始圍起枚來。

我沒有立刻參與其中,而是先看大家玩了幾把,原因只有一個,我還不想醉。

望着九隻手同時伸出,然後一個一個接着叫不同數字,我不禁笑了一下。

新手果然是新手,在看了幾把後,我敢肯定今晚除了我、葉家勤和李鎮民,以及被他們看中的女生外,其他人必定醉倒離場。





原因無他,葉家勤和李鎮民從一開始坐下的時候,就已經設下了陷阱。

包括我們三個在內,我們一共六男四女。而我們三個坐下來的位置,剛好左手邊是一個男生,而右手邊則是個女生。

看似簡單而無序的坐法,其實暗藏玄機,因為這種坐位安排,剛好把另外三個男生分隔開,除非他們的默契可以比得上我們三個總角之交,否則這必定減低了他們合作反灌我們酒的機會。

猜枚,其實一點都不如表面所見,只有猜拳那麼簡單,人少玩的時候是一場心理對抗戰,要揣摸對方的想法;人多的時候則是一個團體戰略遊戲,要在不太明顯的情況下作弊,才可以成功灌醉別人。

看了大家玩了幾把後,我大致上了解到眾人的出拳順序,然後我亦開始參與其中了。我們的首要目標,是要先把另外三個男生灌醉。儘管我對於尋找一夜情沒有興趣,奈何兄弟有發泄的需要,只好陪他們瘋一下。

六人以上的猜枚遊戲,其實是很難看得清楚到底自己到底有沒有叫中,所以一開始,大家都叫得有點慢。但在隨着大家越來越興奮,以及葉家勤的控制下,遊戲的進程開始加快,兩位人渣亦開始有理沒理都大叫中枚,然後逼下一位喝酒。

在我們的操縱之下,另外三個男生都糊裏糊塗地灌到半醉。眼見大家都有點小醉,葉家勤便決定叫個暫停,回來後再換遊戲。





李鎮民和葉家勤對我打了個眼色,然後站起來,示意我跟着出去。

我苦笑跟了出去吸煙區。

學校酒吧的吸煙區是一個露台,然後旁邊有一道樓梯直通到學校草地。

有時候我也想不明白,到底學校把酒吧設在頂樓,再把其中一個露台設為吸煙區是甚麼居心。

他們就真的不怕有學生喝醉了,然後從露台掉下草地嗎?

我搖搖頭,把這奇怪的問題從腦海中揮走。

李鎮民和葉家勤倚靠着欄杆,各自點起了一根香煙。

透過煙霧望着他們,令我心癢癢的也想抽一根。





我伸出了看,示意我也想要。

他倆有點錯愕,因為我一直也是三人中唯一的清泉,起碼在他們記憶中,我是從來沒有抽煙的習慣的,或者說,至少在這個時間點上,我還未真正學會抽煙的。

李鎮民連同Zippo火機把煙盒直接拋過來。

我反手一接,然後抽出一根煙。

我用口叼着香煙,單手用Zippo火機擺弄着花式。「咔嚓」一聲,火苗從火機棉芯竄出,然後把香煙點燃。

我那熟練的打火手法再次讓李鎮民和葉家勤看呆了,因為我此刻完全表現得不像一個吸煙新手。

聞着空氣中瀰漫着熟悉的氣味,我傻傻的笑了一下,然後腦海想起了一首歌。





「頹廢混雜著煙味,我滿臉鬍渣,在自得其樂的世界;
頹廢我微醺的醉,對鏡子傻笑,臉上的快樂很直接。」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煙,然後猛的咳嗽起來。

李鎮民和葉家勤都笑我在逞強,不懂裝懂,咳嗽是活該的。

我把煙頭彈向夜空中,苦笑起來。

這身體,還是不太習慣抽煙的感覺。

「每當點起一支煙便想起你,把煙頭彈向夜空中,沒有絲毫留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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