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煙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剛好五分鐘。

眼見手上的煙已經燒至接近濾咀位置,李鎮民和葉家勤各自深深吸了最後一口煙,然後隨手把煙蒂彈至遠處。

兩人走回露台門口,拉開門示意我進去繼續戰鬥。

我輕輕搖頭說:「我吹一會風再回來。」

他們見我不願繼續喝酒,也沒有勉強我,率先回去座位。





我靜靜的轉身,往樓梯的方向走去。

中午下過的雪,積在樓梯上,令梯級有點濕滑。

我小心翼翼,一步一步扶着欄杆往下走。

我隻身來到被白雪覆蓋滿的草地。

草地上的雪並不算很厚,剛剛高及腳踝,每走一步都有少量的雪花跌進我的鞋裏。





很久沒有接觸到雪了,有點冷,但是不是刺骨那種冷,反而有種舒爽的感覺。

大概是因為喝了點酒,身體有點發熱吧。

我大字形的往後一倒,讓整個人躺於軟綿綿的白雪之中。

我身體躺下的那一𣊬間,激起了地上的雪,讓它們如同麵粉一樣,在半空中飄零。

歐洲有一個地方比香港好,就是沒有過多的高樓大廈,沒有大量的光污染,很容易就可以看到星空。





我靜靜地望着繁星,沒有絲毫理會背部傳來的寒冷。

星空很容易讓人沈醉其中,它總是讓人有無限的幻想,浩瀚無邊的星海,總是讓人感覺到自己的渺小。

我很喜歡看星,很享受觀星的時間,雖然我沒有學過天文學,但是我卻可以認出大部分的星座。

那是李紫彤曾經教給我的一些小知識。

「天空真美,在香港,根本看不到這樣的星空。」一把甜美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了過來。

我把頭微微往後一仰,看到一個既陌生又熟悉的身影。

她走到我的旁邊,坐了下來,靜靜的仰望星空。

出於禮貌,我也坐了起來,跟她一起靜靜的觀星。





「怎麼出來了?」我問到。

「你那兩個朋友喝得太瘋了,我出來吹一下風,散一下酒氣而已。」

我倆相視而笑,再沒有說話,純粹享受着那一刻的寧靜。

「那個就是雙子座,是他出生的星座。」她突然指着星空,打破了沈默。

我沒有答話,也沒有提問,只是靜靜的望着她,等待她給繼續說下去。

這是李紫彤的一個本性,你越是追問,她說得越少,相比一個跟她討論甚至辯論的對象,她更需要一個樹洞。

「情人節前夕才分手,很諷刺吧。」她苦笑。





「我以為只有我才會遭遇這種淒慘事,原來你也是這種人。」我陪着苦笑。

「人家說,雙子座的人,都是花心的,貪新忘舊是他們的本性。」

「我和他是中學相識的,我們中四就已經在一起。後來我們畢業了,他選擇了去澳洲讀藥劑,而我則來到英國讀酒店管理。」

「我曾經以為,遠距離的戀愛,只要有足夠的信心,有足夠的勇氣,有足夠的愛,堅持每天抽點時間與對方Facetime,很容易就可以捱得過。」

「結果,我卻發現他過到澳洲沒多久,就已經背着我出軌,一腳踏兩船。」

「他以為有另一個instagram就可以不被發現,但他卻沒有想到我有眼線放在他身邊。」

「論分身帳號,我比他還多,除了主帳號,我可是有一個帳號用來發泄對男朋友的不滿,一個帳號去偷偷關注別人的。」

「到底我有甚麼比不上那個第三者?」





「到底是星座的錯,還是距離的錯?」

這段對話,我早已聽過五百多次,每次我都答不出來。

我拿出了手機,播放了一首歌。

「即使跟蹤你,來臨案發現場,牢牢看守著你,提防你搭上這一個她。
下個她,都會趁我看不到誘惑你,明白如你要這樣易變心,哪到我害怕。」

「盧巧音的三角誌,想不到你也會聽這種歌。」她這樣說到。

「再想也無補於事,回去喝酒,好好醉一下吧。」我站了起來,拍一拍的上的雪,然後伸出手,打算扶她起來。

她捉着我的手,卻沒有順勢站起來,反而把我拉近她。





她在我耳邊說了一句說話。

「回去喝酒,不是不可以,但是你可以再陪我一陣子,多聽一首歌嗎?」

我望着她微腫的雙眼,還是敗下陣來。

我再次坐了下來。

她按下手機的播放清單,選出了一首歌。

「摸不到的顏色是否叫彩虹?
看不到的擁抱是否叫做微風?
一個人,想着一個人是否就叫寂寞?」

這一晚,在星空之下,我們心裏各自都想着一個人。

她想着她遠在澳洲的前度,而我,則想着近在眼前的李紫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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