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格拉城總是這樣讓人感覺到壓抑, 濃重的霧氣繚繞在這個坐立于盆地之中的城市, 與城中灰黑色基調的建築一起把整座城市描繪成一幅黑白色的畫卷。
一位矮小的少女邁著輕盈的步伐, 游走在房檐之上, 似乎毫不畏懼會跌下去, 紅色的外套和淺金色的頭髮在一片白茫茫的濃霧中顯得尤為突兀。
"一如既往地讓人著迷呢, 隱藏在這片濃霧之下的秘密。"
與少女不相稱的是她那老氣的聲音, 她獨自呢喃著。屋簷上的烏鴉似乎是在回應她的說法一樣, "啊" 地一聲怪叫著, 然後撲騰了一下翅膀, 連同少女一起, 消失在了濃霧中。
  
"所以這就是你來這家破爛的飯店吃飯的理由?" 一位白色長髮的少女坐在這家小餐館最中間的餐桌上, 用高亢的聲音質問著旁邊的少年。少年低頭不語, 埋頭吃著碗裡的麵條。相對於少女的穿著打扮而言, 這位少年的模樣看著略顯樸素, 旁人看來可能這是哪家的千金小姐帶著僕人出來旅行吧, 但是少年這絲毫不理會少女的抱怨, 只是自顧自地吃著東西的態度, 又實在不像是僕人應該有的樣子。
 "我在跟你說話! 你到底聽到了沒有?
"好啦你就別抱怨了, 怎麼說也比蘑菇套餐要好對不?" 被這突如其來的反駁, 少女想起了一些不好的回憶, 頓時語塞。
"好啦, 周圍的人都在看著我們呢, 是誰說這次來米格拉城要低調的來著?




少女握緊了手裡的叉子, 憋著紅臉怒氣衝衝地插著麵條送進嘴裡。
餐館對面的廣場很熱鬧, 看起來是有雜技團在賣藝的樣子。一個臉上畫著滑稽妝容的小丑的周圍聚集著一群小孩子少女放下餐具, 托著腮無力地望向廣場的表演。倒也不是覺得小丑的表演能讓她的食欲變好, 而是在她看來, 這種再平常不過的滑稽表演有著不一樣的意義。
只見那個小丑拿著一根短棒耍著花式, 熟練的動作中還夾雜著故意的失誤, 逗得大家笑聲不斷。就在這時他忽然故作神秘, 對著短棒喃喃地念著咒語, 在一陣閃光後, 短棒整根就燃燒了起來, 小丑就這麼拿著起火的短棒繼續耍花式, 圍觀的人群頓時掌聲雷動, 叫好連連。見人群反應熱烈, 小丑趁熱打鐵, 憑空再變出另一根起火的短棒, 小丑似乎完全不在意燃燒的火棒會燙手, 兩只手各自耍著不同的花式。旁邊的舞女開始伴舞助興, 小丑時不時把火棒拋起, 而舞女則在火棒落下的時候翻個跟鬥用腳尖把火棒踢得更高。隨後表演迎來了高潮, 小丑把兩根火棒同時甩到高空並保持舉高手的動作, 而舞女則邁著輕盈的步子踏著小丑的身體爬到他肩上, 做出了和小丑一樣的舉高雙臂的動作。他們身後一直負責敲鼓伴樂的大塊頭開始敲起緊湊的鼓點, 預示著高潮的來臨。火棒從空中落下, 忽然傳來一聲劈裡啪啦的爆炸聲, 原來是火棒在空中爆開, 變成了多彩的煙花, 並向下灑落著彩紙和彩帶。
"哦?" 少女的表情微微變化了一下, 似乎是被雜技團的表演打動了。這時候少年已經把兩碗麵條吃完, 把頭湊過來也一起看廣場上的表演。
"喂, 艾絲, 那種表演對於你們魔法師來說應該挺容易的吧?" 少年問道。
"是啊, 非常初級的火魔法, 我5歲的時候就會了。不過啊...... "少女雖然在回答少年的問題, 但是並沒有望向他, 眼睛依然聚焦在小丑的身上。
"不過什麼?
"那個小丑並沒有使用魔法, 我在這邊感覺不到一點點的魔力波動。"
"嗯?那他是怎麼做到那種事的?而且明明這種事情用魔法比較方便吧?"
"我怎麼知道, 知道的話我就不會來這個又陰暗又潮濕的城市了, 你知道嗎我現在身上感覺到處都是有水汽在附著, 簡直要把我悶死了。"




"那我們到底是來做什麼的?
少女像是放棄了思考一樣整個人趴在桌子上, 用沉悶的聲音回答道:"瓦德啊..。你吃下去的食物都是轉化成肌肉的嗎..。就沒有一點是轉化成腦子的?
少年用了五秒鐘來理解她的挖苦, 無奈地說:"是啊我的大小姐, 我鄉下人沒見過世面, 您就給我講解一下如何?
"走吧, 我們把賬結了, 出去走走, 我再跟你說。"
"可是你的麵條還沒吃完啊。"
"我飽了。"
"我父親以前說過, 食物是上天的恩賜, 不能這樣浪費。"
"啊啊啊! 又是你父親說!
少女一錘桌子, 猛地起身, 丟下少年走了出去。少年也只好急忙把賬付了追出去







  
  
米格拉城是有名的霧之城、無論是哪個季節、都會有霧氣包圍著整個城市、而其中四月是全年霧氣最重的一個月、雖然平時也會有不少的霧、但是四月時的霧氣能把整座城市變成白色的夜晚、能見度低到五十邁以外就看不清人影、空氣中的水分也重到簡直能把人都壓垮了。 (邁:長度單位, 約等於0.8米)
兩人一邊避開人行道上的水窪、一邊慢慢地散步、艾絲走在前面、指著街道上的汽車說:"這些車子你在聖都見過不少了吧?
"是啊, 雖然第一次見的時候感覺蠻驚奇的, 習慣之後現在再看到就覺得很正常了。"
"可是這次輪到我要感到驚奇了。"
"嗯?為什麼?
"這座城市里的車, 全部都不是用魔晶石驅動的呢, 也就是說, 像你這種一點兒魔法都不會用的呆瓜都能駕駛這種車。"
雖然重點不在他身上但是瓦德還是感到了話語中的尖刺不過對於艾絲的挖苦, 他早已經習慣到懶得反駁了。
"不用魔力也能開?
"嗯, 很早就聽說過米格拉城的人們有著特殊的技術, 使他們的生活能夠完全不依賴魔晶石, 這裡的人們都不會使用魔法, 即使是遍佈全大陸的魔法師協會, 在這裡也是沒有分部的。"
"我發現一件事情。"
"降雨?




瓦德指向馬路上的車子說, "這些車子與王城的車子不同的地方, 這些車子的後面都會排出白色的煙霧。"
"對哦。"
"那麼為什麼這裡的人都不使用魔法呢?
"不是他們不使用, 而是他們無法使用。"
"嗯?為什麼?
"這片土地的詛咒。我給你看個東西, 來這邊。"
兩人轉入一個狹小的巷子, 艾絲背對著巷子的入口, 似乎是為了不讓其他人看見一樣。她深呼吸了一口氣, 然後說, "我也算是個很熟練的魔法師了對吧" 瓦德不知道她忽然間為什麼問這個, 只好點點頭。艾絲接著說, "我現在要施展一個大型的冰魔法, 將旁邊這棟樓凍起來。"
"喂喂喂喂喂喂你給我等一下!" 瓦德慌忙制止她這 "大型公害行為", 不過艾絲卻沒什麼反應, 只是很冷靜地說了聲 "放心吧, 我不會傷害人的。"
瓦德半信半疑地退後兩步, 看艾絲到底要做什麼。只見艾絲擺好架勢, 右手貼在牆面上, 左手扶住右臂, 口中輕輕地念著咒語。
"elf-ove, u-ka-zu ti mo-c le-du"。
寒霜的氣息開始從艾絲的手掌出散發出來, 伴隨著細微的碎裂聲, 牆面的磚塊開始變成白色, 以艾絲的手掌為圓心, 白色開始蔓延開來。
艾絲的表情非常嚴肅, 對於她來說, 要將這四層高的樓整個凍起來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是情況有些不對勁, 瓦德注意到即使是艾絲如此專注地施法, 結冰的速度也遠比艾絲平時使用冰魔法時的速度要慢得多, 並且在冰蓋延伸到一邁之後幾乎就再也不能延伸了。
"艾絲......" 瓦德大約明白了艾絲要給他看什麼, 只是還是覺得這太難以想像。
艾絲停止了施法, 拍了拍手上的冰屑, 然後對瓦德說。
"如你所見, 即使是我, 在這裡能使用的魔法也僅僅是這個程度而已, 從踏進這片土地的時候我就能感覺到, 有什麼東西在減弱魔力的釋放。"




"怎麼會這樣, 這就是這片土地的詛咒嗎?
"傳說是這樣說的, 這麼多年以來, 無數的魔法師學者企圖探尋這片土地的秘密, 最後都無功而返。"
"什麼傳說?
"聽起來很普通的傳說, 就像是騙小孩似的童話一般。"艾絲的臉色不太好, 或許是剛剛釋放完一個大型魔法的緣故。
"傳說在很久以前、這裡和其他地方沒有什麼區別、也是可以正常地使用魔法的、但是有一個魔法師不滿足于僅僅靠魔晶石來增幅自己的力量、而使用了一些禁忌的技術、結果導致了一場巨大的災害、很多人因為這場災害死去了、從那時候起、這片土地就變得無法使用魔法了。於是有人就說, 是那場災難中的死去的人在詛咒著魔法師們, 讓魔法不能在這片土地出現。"
說完這段傳說的艾絲發現瓦德並沒有在認真聽, 而是把目光放在了別處。正要對瓦德發脾氣的時候, 瓦德一臉嚴肅地看著她的身後。艾絲轉過身隨著瓦德的目光望過去,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 在巷子的入口出已經站著很多人了, 他們穿著清一色的黑色大衣, 領口豎得高高的已經遮住了半張臉, 看樣子來者不善。
這時其中一個黑衣人開始向他們兩個走過來, 這個高大的男人筆直地走向他們, 似乎完全不顧忌水窪的泥濘會把他的黑色長靴弄髒。
瓦德向前走了兩步, 把艾絲擋在身後, 手中握著放在背後的 "釣竿", 一副準備好開打的架勢。
然而這時候黑衣男人在距離他兩個身位的地方停下來了, 然後開口說話。
"想必兩位是剛剛從外地來的旅行者吧?
"是的, 請問你有什麼事?
瓦德見他並沒有殺氣, 便用緩和的語氣回應他, 但是右手仍然握在魚竿上, 沒有放鬆警惕。
  
黑衣男人也是看出瓦德那毫不掩飾的警戒心, 於是用非常柔和的語氣說道。
"歡迎二位來到米格拉城, 在下是諾克·沃爾克, 是城主阿托姆大人的侍衛。"




黑衣男人在自我介紹的時候, 稍微把領口拉下來了一點, 使得瓦德二人能看清他的長相, 那是一個臉上滿是滄桑的中年男人, 雖然他沒有散發出任何殺氣, 但瓦德還是能從他的眼神中感覺到他作為戰士的堅毅。
艾絲注意到這個男人衣服上別著一個徽章, 那是一個齒輪形狀的徽章, 齒輪的中央是一個山型的圖案。艾絲曾在紋章課程裡學到過, 這個徽章就是米格拉城的象徵。
"在下代表阿托姆大人來邀請二位, 希望你們能來城堡做客。"男人繼續說道。
"可是看你們的陣勢, 我們是非去不可的意思咯?" 面對這幾個全副武裝的侍衛, 艾絲不滿地問。
"不不不, 是在下失敬, 在下並沒有強制要求二位的意思, 只是我等稍後還有其他任務, 所以才這般全副武裝。"男人說完後畢恭畢敬地鞠躬了一下, 然後從大衣的內袋掏出一個信封遞給二人。
"這是正式的邀請函, 無論二位什麼時候蒞臨, 阿托姆大人都是歡迎的。"
艾絲接下信封, 注意到信封背面紅色蠟封上印著的也是米格拉城的紋章。
"那麼在下就先行告退了。"
男人再次鄭重地鞠躬, 然後轉身與其余幾個侍衛離開了, 剩下瓦德和艾絲兩個人面面相覷。
"感覺..。是個很可怕的傢伙呢"艾絲摸著下巴說道。
"同感, 真要和他打起來, 感覺沒有勝算呢, 不過有點想試試看啊。"瓦德倒是一副輕鬆的表情。
"你..。算了現在怎麼辦?我們真的要赴約嗎?
"你問我..。我也不知道啊"
"算了我就知道是白問。"艾絲從腰包裡拿出小刀, 小心翼翼地切開信封。
這封邀請函上面沒有寫上他們二人的名字, 想必是還不知道, 稱呼只用了 "尊敬的魔法師小姐" 以及 "隨從先生"。




"誰是你隨從啊。"瓦德抱怨道。
"當然不是。我上哪找這麼笨的隨從"
"......"
"我們就去看看, 好歹是一城之主, 總不能把我們怎麼樣了吧, 反正我們也沒有任何線索。"
"你還真是有夠單純的啊, 萬一是個陷阱呢?
"如果有這個必要, 剛才強行把我們帶走也是可以的, 但是他們沒有這麼做。等下, 你說我什麼?你再說一遍?
"不, 沒什麼。"
艾絲扯住瓦德的衣袖, 把他整個人拉下來然後用拳頭敲他的腦袋。
"我讓你單純! 你個木頭腦袋!
"哎喲你! 你這個暴力刁蠻女! 別扯了衣服要爛了喂!
兩人一路打鬧著, 走出了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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