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六十年,乾隆皇帝已年過八旬了,宣告天下,禪位於皇十五子嘉親王永琰,自己則退居太上皇。新帝榮耀登基,定年號為「嘉慶」。國有新君,可新帝也不年輕了,也有三十五歲。
此時在紫禁城裏,也入主了一羣新主人。她們隨着一朝成龍的夫君,剛從嘉親王府搬到後宮,從親王妻妾變成了後宮嬪妃,亦已差不多兩個月了。日夜從旁服侍的夫君成了皇帝,自己也成了嬪妃。雖說夫君獲父皇屬意也是早有聽說,但踏進紫禁城的那一刻,也是不可置信地詫異。嬪妃,皇帝的妻妾,天下第一人的寢邊人,夫君還是從前的那個人,但一切都好像翻了一翻,變了個模樣似的。以後不可以像從前一樣,見到夫君便不顧忌地說話觸碰,而是三跪九拜後,還要保持着距離,恭敬惟諾,稱夫君為「皇上」。
新帝登基,便正式冊封自王府時便嫁予自己的妻子妾侍,賜居東西六宮。
福晉,新帝的正妻,喜塔臘氏,封皇后,賜居咸福宮。
三福晉,新帝的兩位側室之一,鈕祜祿氏,封貴妃,賜居儲秀宮。
二福晉,新帝的兩位側室之一,劉氏,封妃,賜號諴,賜居永和宮。
王格格,新帝的妾侍,王氏,封嬪,賜號吉,賜居景陽宮。
侯格格,新帝的妾侍,侯氏,封嬪,賜號瑩,賜居鍾粹宮。
這一天,皇后領着眾妃嬪剛去了給太上皇請安。太上皇雖說已經八十多歲,國事家事想要管也管不了那麼多,但對答間還是流利通順,眼目也是精神有力,大概是帝皇吧,懂得養生,多年來保養得宜的緣故。
剛出了養心殿,便聽皇后說:「太上皇身體可真好啊!彷彿剛才所見的才是個六十歲的人。尤其是剛才還跟貴妃你談詩論文,哎喲,那詩啊詞啊,太上皇更是倒背如流,念得如數家珍啊。真是了不起。」




貴妃沉靜,但也微笑着道:「太上皇好詩文,寫過的御詩有四萬多首,寫過的御文也有一千多篇,差不多每時每刻都會寫。這般才情洋溢,論開朝以來的皇帝中也沒有像太上皇這樣熱愛詩文。」
雖說這話是讚美之意,但貴妃卻說得淡然無風,輕描淡寫得讓人也猜不出這貴妃心中的意思。這話要說是奉承,但也聽不出阿諛的語氣;說是諷刺,也看不出話中嘲諷的意味,彷彿怎麼聽都留有空白,讓人怎麼猜也猜不透。
倒是皇后從來都笑意迎人,什麼話都只會飄過耳邊,不察覺什麼弦外之音。「四萬多首詩?幾千幾百已經夠嚇人了,還四萬多首了。嘩!本宮今天也真算見識了。」
諴妃走在皇后身後,自剛才請安到現在,她都好像啃了魚骨般,心中的不爽咽不下去,也吐不出來,便道:「貴妃也是飽讀詩書的了,方才跟太上皇說了那頓話,什麼黃河詠啊、長江賦都搬出來了,倒是顯得咱們這些不通文字、不沾筆墨的人愚者不堪,跟太上皇說不上半句。貴妃,你不顧咱們也算,怎麼連皇后娘娘的面子你也要搶了去呢?」
貴妃一聽,不禁蹙眉,心中也生了半分惶恐,懷疑自己到底剛才在養心殿是否顯得太著眼,搶了皇后的風頭?這時,瑩嬪便答道:「太上皇是太上皇,他老人家喜歡跟誰多說兩句他說了算。嬪妾也自知筆墨沾得不多,聽着太上皇跟貴妃談文論字便是要謙虛地學。諴妃,倒是你顯得太小心眼了。無風不起浪,諴妃,怎麼此刻你倒是要召來不和之風?皇后娘娘,您說是嗎?」
皇后依然滿臉春風喜意:「瑩嬪也是是個好學的,多點學多點聽當然應該。」皇后一臉無害,把這尷尬的氣氛遮掩過去。
諴妃撐起客氣的笑容,道:「瑩嬪妹妹也太抬舉本宮,什麼招風喚雨,本宮哪有這個本事?只不過貴妃年輕,雖說好文好詩,但做人也要講歷練,懂得世故。雖然本宮沒學過什麼詩文,但也念過一些典故。古有才子,像李白,雖出口成文,卻遭帝皇忌疑,本宮也只是教導教導貴妃而已。」
走在瑩嬪身旁的吉嬪「哎喲」一聲,道:「諴妃你也會說懂得世故啊?可知貴妃地位比你高,僅次於皇后,這教導不教導的話,你來對貴妃說怕是不適宜吧。」接着「哼」了一笑,繼續道:「大概諴妃還念在以前在王府的姐妹情誼吧。那時候你是二福晉,貴妃是三福晉,可現在貴妃已經榮登貴妃之位,諴妃,你也太念舊了。」
諴妃往後瞟了她們一眼,只見她們也不顧自己,只是轉頭看着沿途風景,自得其樂。諴妃一鼓子氣,用力抓着手帕,這時便聽皇后道:「諴妃這樣子不錯啊。還記得準備搬離王府的那一晚本宮跟你們說什麼?就算搬到紫禁城來,咱們成了後宮人,也不要變了在王府時一直以來的情誼。還記得嗎?」
瑩嬪和吉嬪同聲道:「是,皇后娘娘。」




貴妃接着道:「本宮看瑩嬪和吉嬪最是要好,王府到現在都這般親熱。記得本宮當年剛入王府,便是兩位常常來邀本宮去玩樂。」
瑩嬪神色雀躍,道:「貴妃娘娘這話倒是生份了,您現在也可以常常來找嬪妾們去玩樂啊。不過這皇宮比起以前王府真是大多了,剛搬來的時候,要不是有奴才們領着,真的要迷路了。」
吉嬪也跟着道:「可不是。那地方大也算了,這宮牆也高,皇城的氣勢也太大了吧,把人壓得又矮又小的。」
皇后跟嬪妃們一路上憶從前、道來日,度過了一個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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