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稜看著台上的安梅,他不意外葉少將說的一字一句,如果香港人還可以救,他早在Hugo在生的時候承諾幫他剷除這幫北方佬了。現在Hugo死了,孫稜沒有中介人替他找工作。而且孫稜不做他的工作,他會是紅雀團下一個目標。只不過,要殺孫稜,很多人試過。現在他只替他大哥辦事。Hugo不是孫稜的朋友,但他知道,Hugo為他們這群影子中的人奮鬥了,堅持了,而現在戰爭開始了,他死了。


不想要被收編,孫稜不可能不為他報仇。君子報仇,甚麼時候都不早不晚,孫稜從不信甚麼冤冤相報何時了這種偽君子的口舌。有仇不報,說自己是君子不想打打殺殺?那算是人嗎?義之所在,不報此仇,甚麼說法都是逃避的藉口。


剃自由他剃,頭還是我頭。台下仿佛不存在的孫稜,又不自覺撫摸著他的刀子。請看剃頭者,人亦剃其頭。






群眾在孫稜身邊不停大吵大嚷著,恐懼著,群眾永遠是脆弱而愚昧的,不然恐怖主義不可能出現。「反對內地人員來港恐嚇!」「鄭振華下台!」「一國兩制不容破壞!」孫稜無聲地譏笑。


八月十九日的兩點多,沒有人可以走入文華東方酒店的文華廳。孫圓坐在窗旁,陽光灑入大紅作主調的中菜廳中,大廚站在身後不遠,個子比不算高大的孫圓還矮一點。孫圓一邊夾著點心,另一手握著一支鋼筆,在一份報紙上寫寫劃劃,他總算知道了多一點這個郭安梅是誰。年輕獨立運動領袖、不耍手段不玩泥漿摔角、不魯妄不嬌情。


孫圓不覺得他是甚麼清泉,政治裡沒有清泉,不同其他所有拉攏他的政客,孫圓還未討厭他。大廚在他身後,沒有說話,他的白髮只剩一點點髮根在兩側,皮膚黝黑,他五十多歲,是三十不夠的孫圓的手下。寬大的廳中只有二人,空氣中帶著點心的香氣,遙遙傳來中樂,侍應都在廳外。孫圓習慣了,一邊看報紙一邊劃走廢話。






靜默中一個男人闖入了文華廳,後面有幾個侍應在門外想拉著男人,然而看到他踏入廳中就不敢跟著踏入了。狂亂的腳步和呼吸聲,暴怒的神色,像一隻闖進演講廳的狼人。大廚瞄了他一眼,孫圓一眼都沒有瞄,男人憤然地坐到孫圓面對怒瞪著,二人仍然無聲無息,孫圓正用筆劃走「立法會議員表示集會和平進行有效表達訴求」。


「你好野吖......搞咁大個大頭佛出嚟!」Benedict怒意滿盈,連說一句話都好像是喘著說的。孫圓沒有理會他,沒有望他,輕輕放鋼筆到報紙上,用手指輕輕掐著小小的茶杯,微微地呷了一絲熱茶,是上好的鐵觀音。「我地知道係你做㗎!你知唔知你細路連我地啲人都殺埋呀?跟住你又去挖條片出嚟拎比郭安梅條𡃁仔,點呀依家你兩兄弟玩野呀!」


Benedict一句都沒有關於Hugo,他覺得那個小家的男人不礙事。「你唔好以為我地唔知你啲野吖,唔好玩野吖我同你講。你細路孫稜,你唔係仲有個細妹咩?係鄒守庸個女,住係寶......」






軀幹猛然彈起,孫圓不知何時離座到面前,一手猛抓著Benedict頸拉近一手把筆狠狠插入大動脈中!Benedict感覺到鋼筆在頸入面扭了一下,血沒有爆濺出來,但他說不出話,正想掙扎時,孫圓卻已經拔出鋼筆鬆開雙手退後。


一隻厚實的手掌重重地把Benedict的頭牢牢按在桌上,Benedict生命的最後十幾秒,連文華廳一隻碗碟都沒有打破。孫圓執起餐巾抹乾鋼筆,繼續看他的報紙,沒有說過一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