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好呀!!!!」

就在John扣下扳機的一刻,安叔飛撲到Ocean面前,身體擋住了子彈。

在場所有人都驚呆不已。

「啊啊啊啊啊啊啊!!!!!!」安叔捲縮地上,痛苦地叫喊著。

John萬萬沒想到,這一槍會射到自己的隊員身上,驚訝的眼神注視「地上」的安叔。





Ocean立刻回個神來,在電光火石之間衝到John眼前,他來不及反應就被一拳勾中,退後幾步,手槍和夜明珠都掉進地上。

John噴出一口鮮血,然後立刻不顧一切地衝往Ocean,將他強行壓到「地上」,一拳接一拳歐打Ocean。旁邊的小儀本想拾起酒瓶打暈紅了眼的John,他卻巧妙地一閃避開攻擊,酒瓶輝空了。John一掌就將小儀打飛,根本毫無還手之力。可是Ocean逮著此唯一的機會,一把陷住John的脖子,然後用力踢他的下體。這下子可非常狠勁,John立刻叫嚷一聲,然後滾到牆邊去。

我瞄到地上的武器,立刻靈機一觸,撿起手槍,槍口指著John:「而家到你唔好喐啦!」

我提高聲調,確保John清楚聽見。

他怕得要命,缩到牆角裡,彷如死狗一樣。





這個亂世,誰有武器,就誰能說話。

「咳咳!唔好殺我呀!唔好殺我呀!我唔係鬼呀!」John全身發麻,單手手臂擋著額頭。

「塔隆你等咩呀!殺左條友啦!無論係人定鬼佢都會害死我地!」Ocean即使遍體鱗傷,說話都殺氣十足。

「係機會啦,等佢唔好再傷害我地!」小儀說。

「阿隆唔好呀……唔可以殺人……」安叔虛弱地說道。





「唔可以婦人之仁架!你諗下如果唔係阿叔救左我,我已經死左啦!」Ocean的說話擲地有聲。John當時的確在瞄準Ocean的致命位置,而不是單純嚇唬的。

「或者如果殺左佢,呢間房就可以恢復原狀!」小儀說:「上面隻鬼真係John嚟!咁就已經證明左!」

難道真的是這樣嗎?

「唔好呀……殺左佢就翻唔到轉頭……你就係殺人兇手……」安叔這句是墾求的語氣。

「開槍呀!一切都會結束!」Ocean叫嚷道。

抉擇,現在是我的抉擇。

John的命運,生或死,完全由我控制。

「我究竟做過乜嘢?點解一定要殺我!」John垂死掙扎:「殺左我你一定後悔!」





「快啦,塔隆!好簡單咋!手指喐兩下就搞掂,好快我地就可以逃離呢個死人古墓,去翻現實,當呢度發生嘅一切全部都係普通嘅惡夢!」Ocean開始顯得不耐煩。

「求下你……」「開槍呀!」「唔好猶豫啦!」「命嚟架!」

殺人的確非常簡單,只要一下動作就……

我緊握手槍,手指不離扳機。John閉起雙眼,等待死亡的審判。他不久前說過,人要做好死亡的覺悟是非常困難的,現在就諷刺地應驗到他的身上。

眾人仰首以待,緊張地等著我的下一步。

「唔得……」

我垂下手臂,放過了John,也放過了自己……





「多謝你……」安叔無力地說。

John撿回小命,鬆一口大氣。

「阿隆呀,你唔可以對呢種人仁慈架……」小儀悲哀地說。

「點解呀!你唔殺佢就俾我殺!」Ocean準備衝向角落。

「唔得!」我舉起手槍指著他。

「塔隆你……」Ocean神情錯愕。

「如果我殺左佢,就真係中左圈套!你望下上面嘅乾屍就會明白!」我力挽狂瀾:「我地唔可以重蹈覆轍。」

即使得罪Ocean,令他憎恨我,我都不能讓悲劇再次發生。「墓頂」的乾屍就證明了一切。





「我希望你知道自己做咩……」Ocean終於平伏心情。

「啊啊!!救命呀!!」安叔覆蓋左肩的傷口,尋求支援。

小儀和Ocean趕忙救助恩人,而我則是走到那人面前。

他坐正身軀,以百感交集的眼神凝視我,想必他自己也是意想不到我會這麼輕易放過他。

「睇嚟我之前真係睇錯左,你的確係一個幾好嘅人,唔係單純嘅『好』,而係有智慧同邏輯嘅。」John說道。

「我所了解嘅鬼唔會係好似你咁樣,不過我都係建議你唔好做咁多小動作,反正我都唔太中意你。」

「隨便,有翻條命仔仲想點……」那不知道是感恩還是埋怨。





我不想跟他多說幾句,就前往安叔那邊。我收起手槍,感覺讓我保管就好。

剛才吞下的止痛藥果然有效,現在行動頗為利落,不必依賴鐵鏟,將重心傾到一邊。

Ocean見我過來,說了句「想自己一個人冷靜」就待在另一邊,彷彿心底有說不出的不滿。

這倒難怪……剛才我情急之下一槍指向手無寸鐵的他,而畢竟我們原本就是互相信任的夥伴,我的行動好比背叛了他。

安叔上衣脫掉,小儀正在專心為他包紮,子彈威力太強,直接射穿肩膀,但這反而更好,子彈沒有遺留體內,不用擔心細菌感染。

小儀沒有說話,相信也是心懷不甘。

今天實在發生太多事情,安叔時刻在看護我們,我們才能走到這一刻。

「多謝你以身相救……」我說。

「我老骨頭咩傷都頂過,冇事嘅,小意思。」安叔面露微笑:「我都要多謝你聽我講。John最多只不過係個貪錢嘅人,冇惡意嘅,我地唔應該殺人。況且我都唔信鬼,我仲係覺得成件事只係幻覺之類嘅嘢。」

「搞掂啦,你地慢慢傾啦。」小儀留下腰包,站起來轉身走到Ocean身旁。

人下的每個決定,都不能取悅所有人。相信自己所做的事情是正確,就足夠了。然而這樣談何容易?當質疑你的人是最親近的朋友,或是社會的大眾,你就會慢慢地開始質疑自己,甚至後悔當初的決定。

「佢地會明白嘅……」安叔望著二人。

「希望係咁啦。」我說:「大家都要休息下,呢度應該只係單純嘅密室,唔會有危險。」

「阿隆,我想講下嘢。」

「係?」

「我個仔如果冇死到嘅話,應該同你一樣大。」安叔說出悲慘的話,面色卻非常平和:「我諗係時候講下我點解要加入考古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