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到地面要即刻去醫院!」小儀察看傷口,緊張地說。

「可惡,唔好而家先熬唔住……」我痛得淚流滿面。

「塔隆你要頂住呀!」Ocean鼓勵我。

「定係我地孭起佢?」安叔建議道。

「係,塔隆你俾我孭你。」Ocean伸手就要拉起我。





「唔好,咁樣會拖慢大家,俾敵人有機可乘。」我倔強地說。

「唔緊要架,之前都係全靠你。」小儀說。

「我頂得順,只要行慢少少就可以,我真係唔得先要你孭我啦。」我堅持自己行走。

「唔好勉強呀。」安叔說道。

「可惡,要盡快出去地面。」Ocean堅定不移地說。





雖然痛到不成樣子,但走路勉強還行。我十分掛念以前健步如飛的時光,自從墮入地底後,就一直拐著拐著走,如同半個廢人。

「Talon哥,你真係要小心,如果你右腳骨折位置再受到刺激嘅話,可能就真係會跛……我唔想見到你有咩三長兩短……」小儀既是認真又是擔憂,這彷彿是最後警告。

我內心清楚知道,止痛藥只能短暫減緩痛楚,一次又一次的重創和打鬥已經令右腳活動功能嚴重受損,我現在還能走路純粹是意志力的驅使,甚至可以說是奇蹟。現在沒有止痛藥,更是糟糕,唯有硬著頭皮前進,求主眷顧 。

「我地幾經辛苦先走到而家,絕對要熬住,同埋唔可以拋棄任何人。」Ocean說:「我地要齊齊整整咁出去,然後揭發所有嘢,唔可以俾地底嘅人無辜犧牲。」

「係呀,要一齊離開呢個地獄。」小儀附和。





「經過呢次經歷,我想見翻老婆,親自講『對唔住』,然後努力活下去。」安叔也說。

對,這裡不是我們的墳墓。即使前面的路多難走,我們都要撐下去。

原本筆直的墓道現在變得迂迴曲折,左右彎曲就如蛇身一樣,不知建成這樣的意義所在。

「小心,有落坡。」帶在前面的安叔說。

順著手電筒照射,可見墓道已經到達盡頭,視線擴展到巨大的石洞,天然的石坡和鐘乳石映入眼簾。

「古墓有咁Natural嘅嘢?會唔會代表我地離開左古墓區?」Ocean問道。

「唔代表,好多古墓裡面都會有天然嘅景象,例如鐘乳石洞同瀑布。」安叔回答。

神鵰俠侶裡的古墓就有鐘乳石洞,我心想Ocean的見識還真狹窄。





「睇嚟呢度幾斜……」小儀嘀咕道:「Talon哥你要小心。」

「雖然陡峭,但係冇乜石頭阻住,可以滑落去。」安叔指著石坡:「不過……似乎都有八米高(大約是四道門的高度),阿隆你要小心。」

他們這樣一說,壓力就來了,還真寧可他們閉嘴。

安叔二話不說,側身滑下斜波,不費吹灰之力便到達遼闊的石洞。

「到我。」Ocean將電筒交給小儀,然後模仿安叔的動作,也輕而易舉地來到目的地。

我走在斜坡前,雙腳顫抖,跟站在懸崖前的狀況別無分別。

誰知身後突然傳來滔天巨響,墓道猛烈震動,幾乎就要倒塌。我震驚不已,轉身察看,驚見一個人型黑影破開墓頂,從天而降,立足在我和小儀中間。石塊和灰塵紛飛,事情發生得太快,一時之間看不清是何方神聖,直到發現那詭異的人影沒有頭顱,而且右肩塌下來。





數小時前,守墓人破入房間殺死Gaston,現在的畫面跟那時差不多。

一樣的震撼、一樣的絕望。

恐怖扭曲的身體,喚醒內心的恐懼。

「又係佢????」我雙目睜大,簡直不可置信。

Ocean沒有說謊,守墓人真的沒有頭顱,但相信他自己也萬萬沒想到,怪物依然存活,而且能跟上我們……

簡直就是不死惡魔……

「上面發生咩事呀?咁大聲嘅?」安叔叫道。

「你地冇事嗎?」Ocean問。





他們在下方,看不到墓道裡的狀況。

「係守墓人呀!佢未死呀!」我高聲喊話。

「守墓人?邊有可能!!」安叔驚愕地說。

我也這樣想……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小儀死命尖叫,臉色蒼白。

「小儀!小儀!」Ocean一邊叫嚷,一邊爬上斜坡,然而他爬行不到三米,便又滑了下來。

守墓人不斷揮動彎刀,彷彿失控的野獸。





如果守墓人的頭顱還在,想必那些怪叫會在墓道間迴盪。

小儀不斷退後,守墓人則是步步進逼。

「塔隆你要救佢呀!快!得你先可以救到佢!」Ocean叫道。

連眼睛都沒有,守墓人到底是怎樣過來的……

「喂!呢度呀!過嚟搞我呀!夠膽決一死戰!」我試圖引開守墓人,讓小儀脫離險境。

然而,聾掉(根本沒有耳朵)的守墓人完全沒有理會我。

小儀驚惶失措,左腳碰上石塊,倒在地上,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無頭怪物一步一步走過來。

現在唯有拼死一搏了,我不能拋棄小儀。

緊握鐵鏟,正想奔過去,耳邊卻傳來可怕的聲音,勾起很不快的回憶。

「嘶嘶嘶嘶嘶嘶……」

紅蛇就在我的前方,盤繞蛇身,警戒地看著我。

墓道剛才的震動想必把蛇引了出來。

那絕對不是善良的目光,我走上前一步,性命就不保了。

同一條紅蛇,兩次都是我碰上,倒霉極了。不,現在倒霉的,是小儀。

「嘶嘶嘶嘶嘶嘶……」我無計可施,先退後兩步保自己安全。

「救命呀!!!」小儀避過了守墓人的斬擊,絕望地看著我。

「塔隆你做咩呀?救小儀啦!」Ocean的聲音在腦海徘徊。

我當然想救她,但現在自身不保。

要跟紅蛇搏鬥?似乎不太可行。

是不可行,還是我不願意?

可是,這樣的環境,我連說話都不敢。

紅蛇久久不願離開,我白白看著右肩塌掉的怪物,手起刀落,劈向小儀的肩膀上,形成一道恐怖的血痕。

「呀呀呀呀呀呀呀!!!!!Ocean救我呀!!!」

絕望的慘叫聲讓我哭了。

「塔隆你!懦夫!你白白睇住小儀死!都唔救佢!」Ocean的語氣滿是怨恨,不斷沿斜坡爬行,無奈只是徒勞無功。

他豪不明白,我面對的是什麼。

紅蛇終於走了,往旁邊的石縫鑽去。與此同時,守墓人的鐮刀插進小儀的心臟,宣告她生命的結束。

「小儀……」我最後還是救不了她。

「我地要行啦……」安叔拉住Ocean的左手,卻被他一下甩開。

守墓人轉過身體,雖然沒有頭顱,但我肯定怪物的下一個目標就是我。

「唔可以留低,我地真係要走啦。」安叔拉扯Ocean,他終於就範,往石洞深處跑去。

我仍然在墓道裡,盯著殺人如麻的守墓人,我自知事態失控,非走不可。

小儀還剩下最後一口氣,說不出聲音,卻做了個口形:「走呀.......」然後合上眼眸。

內心負起千斤重量,骨折的傷勢比不上心裡的痛楚。我滑下石洞,拼命奔跑,眼眶不斷留下淚水,我不是在逃離守墓人,而是在逃離現實,這片傷心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