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晉行以前對自己的條件有著百分之一百二十的信心,俊俏健碩的外型、開朗的個性、富家子弟的背景,多少男男女女想往自己身上湊也有權不挑不選,唯獨遇上了程曦後,一切表象的條件都像土崩瓦解。

外型上程曦亦優秀,性格上還添幾分可愛,唯有家財上還有讓游晉行自覺有照顧對方的能力,然而這優越感自他離家出走後再沒這回事,他哥沒再用錢堵他的感情,他剩的只有一台林寶堅尼-對一般人來說,這當然是天文數字,但對從小富貴成長的他來說,這是沒有保證的狀況。

他知道程曦不覬覦他的錢,每次要買貴東西送程曦,他總會說「你發財了嗎」,兩個人在數目上還挺分得清。然而這不是錢多錢少的問題,而是游晉行自我數算「能給他甚麼」的糾結。

簡單而言,他開始擔心自己再也符合不了程曦的期望;程曦從前都愛成熟型的男人,那個陪伴他的,是他最終的選擇?

不行,不能放手。



程曦半夜裡轉過身來,悄然撫著游晉行俊俏立體的臉龐,眼裡是寵溺,手上撫的卻是幾分憂鬱。游晉行眉眼還是帶稚氣,可是這稚氣早從以前看不起的,變成現在無故鍾情的。

偷偷的、像情竇初開的少男般,吻上他的嘴唇。

時日過了一陣子,林揚帆還是沒有明言答應跟袁紹鋒在一起,但態度明顯軟化,甚至跟他時常曖昧不清。袁紹鋒也不急,曖昧還是感情初開時最美好的過程,這年紀仍維持這種悸動,倍感珍惜。

游晉行那天的異樣沒有了,那種色心常起但又細心溫柔的性子亦沒變過,堅持下課就去買菜回家做飯;程曦每晚回家都看見花樣百出的菜式,甚麼疲憊都忘了。

「你這是要養肥我是不是?」程曦笑道。



游晉行給他舀湯:「你胖了我也喜歡啊。」

「嘖,虛偽。」

「你不信?」

「信啊信啊,那你別不要我,OK?」

對程曦這玩笑的問話,游晉行卻自行認真起來:「OK啊,一定的。」



飯菜吃得差不多,游晉行提議說:「下個月我們去旅行好不好?」

「旅行?」

「嗯,那時候我考完試,畢業論文也交了,我們去旅行。」

「下個月啊……」程曦突然想起了一事。

前兩天跟林揚帆和袁紹鋒吃飯時,聊著聊著發現原來袁紹鋒是廣告公司的副總(林揚帆也因此而跟他結識,但這是後話),席間提出了讓程曦直接進公司當創意總監,酬勞不錯,也容許他用個人名義繼續接外面的工作。

程曦著實有點心動,畢竟找一份穩定工作也是自己間中冒出的想法-再也不是可以放任的年紀,當自由工作者已有幾年時間,雖然私人空間和自主性都很吸引,但長遠來說,事業很容易落得一片空洞而沒有根基支撐。他有想過三十歲就轉正職加接外活,只是沒想到機會突然提前來到,頓時招架不住。

程曦把這事情簡略說了,並沒透露袁紹鋒的身分,只說是朋友介紹工作:「所以下個月可能要準備上班的事……」

游晉行有點愕然,又暗暗有點失望,強撐笑容:「沒關係啊,下次吧。」



程曦驀然想起這旅行應該是游晉行很看重的畢業旅行吧,突然又於心不忍:「不過騰一個星期也應該可以呀,我試試安排。」

游晉行頓時覺得自己好像又有點不成熟,剛才的失望也恐怕表現的太明顯……憂慮在於每時每刻都想表現得成熟一點好讓對方省心,但每次都不期然展現出孩子氣又任性的一面,程曦會有怎樣的感受?

晚上的床事如常激烈,不一樣的是游晉行更在意程曦有沒有徹底的快感,傾盡感情和力氣,亦只想他從高潮裡洞悉情愛的濃厚,而他是多麼的實誠而沉溺。

歡愛過後總是淫靡的頹敗,腥氣洋溢的房間裡躺著大汗淋漓的兩人,程曦問游晉行:「想好找甚麼工作嗎?」

游晉行:「我想做生意。」

想來也對,富家小子怎會甘心畢業出來只賺一萬多一個月,不過……「夠錢?想做甚麼生意?」

「錢不夠可以賣車,而且我也有積蓄。」游晉行老實說:「甚麼生意沒想好,不過我想應該還有時間考慮。」



程曦笑道:「有錢真好,還能買時間吧。」比起那些一畢業就要把養家責任扛上身的基層年輕人,游晉行顯然不一樣,有空間、有資本去講理想。

「錢能不能買你?」游晉行看似在開玩笑,其實心裡絕對有把程曦鎖起來不讓人見的慾念,太喜歡了如果錢能綑他永遠在身邊,大抵花盡錢財亦心甘情願。

程曦笑著反問:「想包養我?」

「……」

「快包啊,反正我現在免費跟你做愛,要不你付我錢?我這人對尊嚴的要求很低,超級渴望別人用錢盡情羞辱我。」程曦仍然說得開懷。

游晉行不回答,直接抱住了他。

或許程曦還未意識到,這陣子跟袁紹鋒的來往的確變密了,間中是連同林揚帆的三人小聚,但更多時候是二人談論工作上的事情。

初步已答應進袁紹鋒的公司,所以最近都在聊未來的發展方向。程曦設計很好,但對多媒體不算熟悉,亦不只一次表達出無法勝任總監一職的顧慮,只是袁紹鋒也再三強調自己寧願信人而不信技術,技術可以磨練,但人的遠見更重要。



游晉行忙得不可開交,交論文的時限不斷逼近,考試的壓力也不小,所以最近的脾氣硬是壞了點。程曦也理解他的辛苦,盡量不打擾他,甚至間中提出叫外賣當晚餐,不想他為了做飯又折騰幾小時;甚至連床上那事也減了密度,小子總不能招呼了自己後又去熬夜,對方願意他也不太想。

這倒讓游晉行失落了,突然有種不太自在的感覺,程曦好像沒那麼需要自己。

「被需要」是一種很踏實滿足的感覺,因為這意味著自己能得到對方充分的信任,而游晉行拼命努力讓自己盡量表現得成熟一點,亦正是為了令程曦「需要」他、依賴他;程曦人很聰明,態度拿捏得很貼心,間中雖會揶揄他的小少爺脾氣,但更多是放心的信任。

最近的冷落,讓游晉行有點手足無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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