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挨著吧檯,享受著捉弄翠思的快感。

真想看看她發現自己中計時的表情。

正自我陶醉間, 一把有氣無力的聲音在我的耳邊響起:

「咩事笑得咁開心呀?」

我渾身不期然打了個冷顫。



一轉過頭,我便與凱琳打了個照面。

我們的鼻尖還差點兒碰在一起。

「嘩! 」我吃驚地把頭昂後。

「使唔使驚成咁呀,生人唔生膽。」凱琳笑得很開心。

「妳唔係唔得閒既咩?」雖然隔著吧檯,我還是警覺地退後了兩步。



「忙完咪落番來咯。你呢?又話要訓覺唔來既?」 」凱琳把身體挨前,饒有趣味地看著我。

「吓......訓醒咪來咯…」我支吾以對。

總不能告訴她自己是為了驅鬼而來吧。

「點呀?你同Tracy玩得開唔開心呀?」凱琳邊說邊用布擦著吧檯。

「幾好呀.....」我雙手插袋,故作輕鬆。



「咁就好喇。」凱琳露出安心的表情。「其實Tracy佢都好寂寞家。」

寂寞?她身邊那麼多狂蜂浪蝶也叫寂寞?

難道她與妳一樣,也是隻遊離人間的孤魂?

「喂! 」凱琳拍了我的額頭一下。

「咩...咩呀?」我這才回過神來。

「睇你神不守舍咁,整杯野你飲喇。」凱琳轉過身便去調酒。

我立即俯身向前,探頭張望。

可惜酒吧的光線太弱,我看不見她究竟有沒有影子。



我轉而把視線移向她的側臉。

不得不承認凱琳長得非常可愛,尤其在這充斥著濃妝豔抺的夜場中,她不施脂粉的素顏顯得格外清純……

不行!

我在胡思亂想甚麽?

這一定是所謂的鬼迷心竅吧。

我用力地打了自己一巴掌,讓自已清醒過來。

凱琳回來後向我遞上了一個高腳玻璃杯。



「呢杯酒係我親自調較,出面無得飲家。」

杯中冰藍色的液體清澈透明,表面還冒出縷縷輕煙。

「唔啦。」我婉拒道:「我今晚飲左好多喇.......」 

「人地悉心溝出來家,俾下面都好掛。」凱琳把酒舉到了我的唇邊。

在她殷切的目光下,我只好象徵式地淺嘗了一口。

「嘩! 」我強忍著吐出來的衝動。「好苦.....」

「你再等一陣先啦。」凱琳滿眼盡是笑意。

「等咩呀? 」



一股令人舒暢的薄荷味霎時間從我的喉嚨湧出。

我不禁讚賞道:「杯酒既after taste好特別。」

「得意呀呢。」凱琳沾沾自喜道:「你估下杯酒叫咩名?」

「冰藍萬?」

「唔係啦。」凱琳一臉自豪道:「杯酒叫做忘不了。」

我忍不住「噗」一聲笑了出來。

這名字比她中午所穿的那條碎花裙還要老土。



「做咩呀,唔好聽咩?」凱琳的語氣聽起來很像撒嬌。

望著她半嗔半怒的神色,我心中不期然泛起一種異樣的感覺。

是酒的關係嗎?怎麼她好像越看越漂亮。

凱琳彎下身直視我的雙眼,輕聲道:「我問緊你個酒名好唔好聽呀....」

「好...好聽..」我稍稍地將頭靠前。

「真係家?」她亦頑皮地把臉與我貼得更近。

我等的就是這個機會!

未等凱琳反應過來,我已迅雷不及掩耳地將一直收藏在褲袋的神符貼在她的後腦上!

「誅邪!」

但凱琳並沒有像我預期般魂飛魄散,反而失去重心地向前扑來。

下一刻,我們的嘴唇已交接在一起。

她的嘴唇軟綿綿的,還帶點士多啤梨的味道。

凱琳輕輕地將我推開 ,以細不可聞的聲線道:「乜你咁家....」

「Sorry.....」我手足無措道:「我無心家。」

凱琳低著頭站在原地,雙頻霞燒。

一時間不知道從何解釋,我只好道:「我有啲急尿.....」

然後,我便一溜煙地逃去酒吧後方的廁所。

我頂著廁所的門口, 急速喘氣。

一心來這裡驅鬼, 怎想到卻換來無心插柳的一吻。

到底是神婆的符咒失效? 還是我一直錯怪了凱琳?

正胡思亂想,外面突然有人很用力地敲門。

咚!咚!咚!

「未得呀, 等陣啦!!」我喝了出去。

咚!咚!咚!

「都叫左你等陣咯!!」

咚!咚!咚!

「屌你老….」

一開門, 我便把湧到嘴邊的粗口吞返落肚。

皆因站在門外的, 竟然是翠思!

我驚訝道:「呢度係男廁來家喎!」

翠思一手將我推入廁格, 惡狠狠地盯著我問道:「應唔應承?」

「應承咩呀?!」我全然摸不著頭腦。

「當住咁多人落我臉呀啦。」翠思用力揪著我的衣領。「我咁大個女都未受過咁既恥辱。」

「哈哈, 玩下者…」

「邊個同你玩呀!」翠思激動得臉紅耳熱。

「咁妳想點?」

老實說, 我一點都不害怕, 反而覺得她著急的樣子很可愛。

「想點?」翠思瞪大眼睛道:「依家我表左白啦, 你應唔應承吖?!」

「咩話?」這次我真的嚇到了。

「我問你應唔應承做我條仔呀!」

沒想到這個女人居然對一個玩笑如此執著。

「咪傻啦, 都話左係玩下咯…」

我剛想說下去,翠思已用唇封住了我的嘴。

「妳....噢!」

她居然連舌頭也伸了進來。

我登時連媽媽的姓氏都忘了。

良久之後, 翠思倚著我嗲聲問道:「點呀, 肯唔肯做我條仔者?」

我迷迷糊糊道:「肯, 梗係肯啦。」

「Good。」

翠思用力將我推開。

「妳做咩呀?」

「我地分手啦。」翠思的臉猶如罩著一層冰霜。

女人善變, 眾人皆知。

但翠思轉變之快卻讓我完全沒法適應。

「即係點呀?」我呆頭呆腦地問。

「即係點?」 翠思輕拍我的臉兩下。「即係我飛你咯,傻仔。」

說罷,她便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廁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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