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有記憶以來,我已經是個被拒絕的人。

我是在孤兒院長大的,出生至今都沒有見過親人,或者應該說,我從沒有跟他們相認過。

在孤兒院長大的,有誰沒有幻想過自己有一天會有親人來接走自己,有誰沒有嘗試過打探自己的身世?

我也曾經當過那種白痴,妄想自己不是被拋棄的人。

可是,現實卻是殘酷的,我們這種人,本來就是被父母所嫌棄的,被至親所厭惡的,被世界所拒絕的人。





那時候,我年紀還幼,尚未知道孤兒的意義,單純的以為孤兒院,是一個兒童遊樂場,直至我六歲那年,我開始上小學。

我記得那一年的九月一日,是個下雨天來的。

孤兒院和小學的距離,大概只有十分鐘路程左右,是院中的一個姐姐帶我過去的。

她一手撐着傘,一手挽着我的小手,靜靜的走往學校。

街上的人不多,上學時間,有的只有學生和家長。





姐姐一直拖着我,來到學校大門前,整理好我的衣領。

我望着姐姐,然後又望了其他家庭一眼,天真地說:「姐姐,其他送小朋友上學的哥哥姐姐都很老呀。」

姐姐也望了其他家庭一眼,然後蹲下來,摸着我的頭說:「傻瓜,那不是普通的哥哥姐姐,那個叫做爸爸媽媽。」

「那為甚麼我只有姐姐你一個,而別人都有爸爸媽媽帶着?」我小頭一側,又再問道。

姐姐心頭一酸,咬了一下嘴角,說出了一句令我記憶至今的說話。





「小峯,我們和他們不同的,我們是孤兒,親人不是我們能夠擁有的,而父母,更是距離我們最遠的人物。」

「你要記得,我們這一類人,天生就不是上天的寵兒,我們很容易會被排斥,因為...」

「我們,是異類。」

那時候,姐姐的話,我並沒有完全聽明白,但是我還是重重點了一下頭。

那時候,我還不知道,很快我就會明白姐姐的話,很快便會了解,世界的殘酷。

姐姐再次摸了我的頭髮,輕聲說:「走吧,夠鐘開學了。」

我背着書包,轉身走進校門。

我隱約聽到姐姐輕聲說了一句說話。





「千萬不要讓別人知道,你是個孤兒。」

「一旦你的身世被知道,你就會被當成一個異類被排除於外的了。」

「陳健峯,你要知道,人性本惡,你千萬不要被人欺負啊。」

姐姐掉下一滴眼淚,而我卻懷着樂觀的心情走往學校,並沒有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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