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得差不多了,佚像小蝶打了个眼神,便率先開腔:「近來維特斯洛裡,很有些風言風語。」

特朗弗聽了后忙問:「那都說了些甚麼?」

小蝶道:「這些事提來做甚麼?平空污人清白的謠言,說出來不是冒犯了公爵閣下?」語氣間略有責怪之意。

「話可不是這麼說,我等雖為邊境的領主,但依然對首都圈的事非常關心。」

小蝶不屑地哼了聲,才繼續說:「其實那謠言也不是針對公爵,公爵不過是不幸誤中副車罷了。也不知道是誰造謠生事,說陛下無德無能,縱容領主暴斂橫征,而皇室又和地方暗通款曲,私相授受。」





佚道:「本來一點風言風語,傳得一陣就自然淡了,這樣的謠言,城中隔三差五就傳出來一則,那是常事。但不知怎地,竟然傳到陸下的耳中了。」

今晚葛屯民變,被使者抓了現行,特朗弗此刻已是心虛不已,聽他們二人說話,一句話總要讀出十句話來,聽到此節更是緊張。

小蝶道:「陸下聖斷英明,愛民如子,時時關心民生,又豈能對傳聞坐視不理?於是馬上召見了諸位內閣重臣問話。當時,諸位大臣都力證公爵閣下之清白,是以陛下為了平息謠言,下旨抓捕造謠者,算來前天已經斬首示眾了。」

佚道:「謠言業已平息,這事本來也可輕輕帶過,陛下對公爵閣下亦很信任,我們此行於葛屯也不過是促進上下溝通聯絡,本無甚緊要的事務要考察。」

其餘三人聽了雖知佚和小蝶二人在鬼扯,但也不清楚他們在搞什麼花樣,也就不動聲色繼續用膳。





小蝶道:「只是那群刁民,聚眾滋事,貪圖公爵的財產,還殺傷了人命。剛才他們一見我們就四散逃開了,分明是欺公爵平日愛民如子,待民以誠,對百姓不加防備,方被這群強盜有機可乘,真正可惡。我們定會在陛下面前為公爵伸訴,好讓陛下着人整頓此間治安。」

佚道:「山窮水惡出刁民,一地出了強盜,追根溯源,就是地方官的失政,公爵閣下,此地官員無能,敗壞你領地的經濟民生,豐年百姓本該衣食豐足,安居樂業,卻有人落草為寇,豈不是荒謬?我們定會為公爵閣下爭取,勸陛下着人整飭此間吏治,莫要讓那些貪瀆不法之徒相互包庇,殘民自肥。」

特朗弗聽完這一番句句帶刺的反話總算明白了,這兩個使者也不是要來與自己為難,他們也是和其他使者一樣,打算借手上一塊令牌撈點好處的。

這兩人話說起來道貌岸然,一套一套的,到頭來還不是和自己一樣,把自己下面的人當肥羊宰。

陛下的使者,說話的份量絕不比自己在皇室裡的後台輕,此刻他作賊心虛,落了下風,只道要是不出點血,今天的事還真不好蓋過去,分分鐘牽扯之下,還要翻出許多舊帳。





特別是聽他們說自己近來在維特斯洛風評不佳,要是把事情鬧大了,陛下、保他的大臣面子上都過不去,就算一時不整治他,日後自己也要花大價錢方能解決此事,算來算去還是自己要遭殃,倒不如就近從這兩個使者入手。

他心中盤算好了主意,便笑道:「有勞兩位關照,陛下如此關心我,實在不勝惶恐。陛下厚愛,無以為報,未知兩位有甚麼事,可讓我報效,也算是為陛下盡點心?」

小蝶笑道:「難得公爵閣下有這份心,那我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近來聽聞維特斯洛的溫緹妮修道院有意擴張,然而資財匱乏,若公爵閣下有此善心,我們也樂意代勞,為公爵閣下廣結善緣。」

佚則笑道:「我看那群亂民進退有度,紀律嚴謹,只怕不是強盜這麼簡單。他們能聚起這麼一大撮人,而且裝備精良,所圖者或大,為首之人就更不簡單了,除惡務盡,急需徹查。我們定會將所見所聞如實上報,到時就靜候公爵閣下勇破亂黨的捷報了。」

特朗弗問言喜形於色,知道此事可成,使者還主動授計於他,心下實在感激,連連道謝。而小蝶則是瞪了佚一眼后便不再言語,三人繼續用餐,竟是一片歡快景象,笑語不斷。

直到管家上了甜點,特朗弗方才離座,說難得與佚和小蝶二人投契,要請他們去欣觀珍藏,兩人也隨他離去了,佚還不忘順手帶走兩枝酒,在出去前就猛灌了幾口。

看到公爵離開了,其餘所有人才松了一口氣。

只見梓喬放松了暗地裏握緊魔杖的手,愜意長舒一口氣,向逸天說道:「那個老頭終於離開了,我還以為他會在吃飯時耍什麽花招咧。」





「例如?」

「像是下毒,或是用魔法把我們禁錮之類的。」

「……」對面兩人無言以對。

佚和小蝶想來一時三刻也不會回來,三人只有繼續清理桌上的甜點。

逸天突然放下了手裡的叉子,壓低了聲音:「話說回來,剛才佚和小蝶真的很厲害,三言兩語就勸退了村民,還把特朗弗治得貼貼服服的。不過最後他們說的話把我給聽糊塗了,到底他們是甚麼意思?」

樺凡搖搖頭,繼續默默地吃面前的那份夾餅。

空盪的飯廳中就只有三人的咀嚼聲,逸天不期然陷入了沉思當中。





雖說逸天十分不齒這種只知殘民自肥的領主,但直覺卻告訴他這個人也許有什麼難言之隱,他身上的氣息,是一種滿載故事的氣息。
 
=0.7rem0
 
=0.7rem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