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發當日,是6月上旬,香港的天氣已開始悶熱起來。阿保覺得香港寒冷的日子一年比一年少,是基於人類猖獗地濫用天然資源的惡果,使地球吃不消而給予人類的懲罰。
 
阿保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帶點天真和童真,有時也有人會喜歡他的單純。
 
抵達香港國際機場的時間是凌晨5時,天色尚未破曉。
於機場辦理登機手續後,他便攜同背囊往離境大堂吃早餐。早餐是很普通的中式連銷店快餐,但阿保特別享受這個早餐,可能是知道自己將有一段日子不在香港,吃不到港式食物的緣故。
 
6時多,黎明讓天色不再單調。
吃過早餐的阿保,坐了一程無人駕駛列車,往登機閘口預備。在等候上機途中,他坐到柱子旁的地上,細看飛機的型態,邊欣賞旭日昇起時打在飛機上的粼粼金光,邊聆聽周國賢的「有時」三部曲:
 




這秒針 轉個彎 繁華極短暫
新愛或舊愛 沒盛載 最後也失散
你叫喚時間終止 永遠沒法預知哪日得你重……
 
阿保的未來就如浩瀚的太空般,充斥著謎團與不確定性。
 
7時多,日光普照大地。
在社交媒體上和親友作道別後,阿保登上飛機,啟程前往未知之境。隨著飛機的離心力和時間的推移,香港,這個他熟悉的家越見杳然。
數小時後,飛機降落了北京機場。阿保清楚知道只是中途轉機的地方,因此他小心奕奕地留在境內。他巡視了北京機場一圈,感到香港機場確是比較先進和寬敞,而北京機場的好處是周遭都有免費飲水機,提供冷和熱水予旅客。
 




下午2時多,他真真正正地登上開往聖彼得堡的飛機了。
 
機上,阿保並沒有浪費時間,他看了三套奧斯卡猛片;也沒有浪費機上的食材,他吃了五個餐飽和大量零食。從香港到聖彼得堡,總共花了20多個小時。最終,於俄羅斯時間的下午8時多,飛機著陸聖彼得堡的Аэропо́рт Пу́лково(普爾科沃機場,LED)。阿保下機後迅即拿回行李,也抽了點時間於機場用人民幣兌換了一些俄幣。他覺得兌換率很差,但沒有辦法,只因他身上並沒有應急的盧布(俄羅斯貨幣) 。隨後,他急步走出機場,因他不想讓校方所安排的司機久等。

抵達入境大堂後,阿保看到一位彪形大漢,舉著一塊大大的名牌,寫著他將要入讀的學校的名字,於是便朝那男子走去。阿保拿出智能手機,向他展示自己的個人資料和校方的電郵。那男子看了一下,然後用俄文對阿保說了一些話。阿保當然不明白,於是他問那男子可否以英文對話。可是,那人雙手攤開,示意他不諳英文,隨即用手勢指示阿保跟著自己。那男子帶阿保往另一位高而瘦弱的俄羅斯男子身旁,並表示這男子才是阿保想要找的司機。
 
那位高而瘦弱的司機看到阿保後打量了他全身,然後不發一言,便推了一推阿保的肩,讓他跟著自己走,阿保只好唯唯諾諾地緊隨。到了機場外的停車場,司機又指了指地下,喚阿保在這個位置停下來等候他取車。阿保想發問,但當看到他那高傲冷艷的表情後,終究放棄了,選擇站在一旁等候。
 
那男子步入停車場一會取車後,一輛黑色房車駕駛到阿保前面,然後按了一個按鍵,車尾的蓋子便被開啟。司機用姆指向後方一指,阿保迅速意會,自己把行李放進車尾的儲存間,合上蓋子,然後打開房車的車門,乖乖地上車。
 




司機冷酷的態度給予阿保窒息的感覺,他有點擔心俄羅斯人真的有如坊間傳言的「戰鬥民族」般,會隨時襲擊自己。
 
車內沒有空調,車外是嚴冬的氣溫,只有幾度,行駛時司機開著窗,凜冽寒風便往阿保臉上拂打。阿保覺得很冷,可是基於司機總是目無表情,也不曾說話,致使阿保不敢先開口說話,深怕得罪了司機,自己的小命將會不保;全程他的肢體繃得緊緊的,額上卻不時還流出一滴接一滴的冷汗。車內的每分鐘,阿保都感覺很漫長。
 
30分鐘後,終於到了目的地——寄宿家庭的寓所。
 
從車內的坐位往窗外眺望,阿保瞪了一瞪,是他首次看到整條街的建築物差不多一式一樣的設計:約四層樓高、外牆看上去估計是二戰時代的產物、用色平淡,但卻配合不俗的外牆雕刻如鳥或花、每個窗戶均被一個鐵籠罩著、大廈的大門是由重而單調的黑色鐵閘所保護,驟眼看去,該是為了防盜之用。這些樓房,在香港是沒可能看到。
 

阿保覺得這種風格有點沉鬱但厚實,內心深處隱約感受到異國風情的奧妙。當他沉湎於建築物的獨特風格之中,此時,有一個人從車外面「咔嚓」一聲,開了車門。
 
здравствуйте!」那男子第一時間對阿保說道。
「Hello……」阿保不明白那男子在說什麼,但他覺得那人對自己問好,因此用了英式的問好回禮。
「哈哈!Hello!我叫M先生,歡迎來到聖彼得堡。」M先生轉了用英文回應,然後伸出了右手向阿保握手。
「你好啊,我叫彼得,你可以叫我阿保。」阿保說,然後也伸出右手,相互握手。




 
M先生握過手後,傾刻往車尾取出阿保沉重的行李,然後搬進了屋內。阿保本想自己拿回行李,但卻又有著華人的傳統美德——羞於啟齒,不好意思表達自己意見之下,只好就手旁觀。
 
話說打開了那道沉甸的黑色鐵閘後,還要多打開三道由不同物質及重量所組成的門,才能夠進入屋內。天啊!一共是四道門!阿保一想到每天出入最少要開關八次門,精神已差不多崩潰。
 
「請進來吧,阿保。」M先生用充滿暖意的笑容把阿保從崩潰的中拾回,他陡地從洗手間拿出一塊濕布,然後坐到行李旁的地上,不慌不忙地用布把轆全數抹得乾淨,並指著盥洗盆,嚷阿保用肥皂先清洗雙手。始終是別人的家,家有家規,阿保沒有半晌怠慢,趕緊去洗手。約半分鐘後,他抹乾雙手後便回到M先生身旁。M先生剛好把那4個轆子清理好,然後把行李拖到一間房。阿保跟著M先生的後面,那個地方面積約百多平方尺,裡面有一部智能電視機、一張書桌及一張六尺半長的沙發,貌似是M先生家的客廳。
 
「阿保,這裡就是你的房間了。」M先生道。
「什麼?那我的床呢?」阿保感到驚奇,因為他壓根看不到一張床。
「看。」
 
隨後M先生拉開沙發的下半部,讓它鎖定和上層一樣的水平線,一張完整而簇新的「睡床」便完成了!
 
阿保征了一征,面上帶點蒼白,嘴唇帶點嗲嗦地向M先生說:「謝謝。」
 




眼前這個俄羅斯男子很溫文爾雅,性格一點也不像傳聞中「戰鬥民族」般高傲:他很懂得遷就別人,儘管英文不太熟練,卻為了阿保,一直運用英文對話。阿保覺得M先生的人品十分不俗。
 
「等你安頓好行李,我們就出發吧!」M先生隨後跟阿保說。
 
阿保心想:什麼?現在已經晚上9時多,還要帶自己到哪裡去?
 
他顯得有點焦慮。
已有 0 人追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