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要補充說明一下,位於極北的聖彼得堡(北緯59度56分,東經30度20分),基於地理位置問題,是個於冬夏,晝夜分明的國度:仲夏只有約三到四個小時是夜晚;嚴冬則等約時間是白天,也可以說和其它北歐城市一樣。
 
因此晚上9時多仍正直大白天。
 
阿保看看窗外的景色,發現太陽仍然高掛,便安心地應承M先生10分鐘後出發。其實他深諳自己只是賓客,確實沒有什麼選擇的權利。於是他便把握時間,把背囊裡的日常用品,如電話叉電器、鬚刨、沐浴液等拿出來並安置好,整頓完畢後便出飯廳會合一直坐在椅子等候,正在瀏覽手機資訊的M先生。
 
「M先生,我們可以起行了。」阿保叫喚著M先生,M先生轉過身,把電話揣回褲袋後便起行。
 
出門口的時候,M先生分派了一串鑰匙給阿保,逐一教他怎樣「對付」每一扇門。說來有趣,除了質料不同外,上鎖的方式亦盡然不同:一把是扁平鎖、一把是長圓鎖、一把是電子感應鎖、一把是手動輸入的密碼鎖。阿保認為一定是基於某些歷史、文化或保安原因,才導致每家每戶也須安裝幾重門鎖。
 




到了戶外,他倆沿大街行走。大街是一條筆直的路,馬路兩旁泊滿了私家車,驟眼看來,當地人豁免了停車費這一項開支。阿保感到詫異,香港人每月要花數千甚至上萬港幣租一個車位,而在聖彼得堡竟然是免費!走到一半的時候,M先生倏地停下,指著一輛黑色的車,面帶微笑地對阿保道:「阿保你看,這是我的車。」

「哦?你的車嗎?蠻漂亮的啊!」阿保說。他看到是一部日本品牌的車,由於不懂駕駛,車的牌子和型號當然不是他的專長,因此這個答覆其實略帶隨意。

「哈哈!開玩笑而已。」M先生這次忍俊不禁,捧腹大笑起來。接著,他用帶點自嘲的語調說:「這輛是外國品牌的車,我又怎可能擁有呢?」
 
阿保像是意會到一些事情,畢竟這裡是共產主義的國家(雖然名義上是資本主義走向),故人均收入一定不高。
 
「不用擔心,只要肯努力,將來一定會擁有!」阿保以右手食指指向那輛日本車,同時堅定的眼神和認真的語氣勉勵M先生。說實在,阿保其實也為自己打氣。
 




M先生莞爾說:「謝謝你。或許你不知道,大多數俄羅斯人都是用本土車,這裡是聖彼得堡,已經是國家人均收入最高的頭幾位城市,但原則上大部分人均負擔不起購買外國車。『物以罕為貴』之下,只要有外國車出現在俄羅斯的街道,便會自然地成為眾人焦點。」
 
M先生的答覆讓阿保重新思考車的價值。
 
他覺得在香港人眼中所謂的「廉價車」,在這裡則變成奢侈品,而港人所追求的卻是天價的名車。然而本質上車只是代步之物,相比俄羅斯這個疆土最大的國家,香港只是一個水洩不通的彈丸之地,到底香港人在追求怎麼樣的生活及價值呢?
 
他們走到街尾,拐了個彎,來到了超市。這間名為「Народая 7Я семЯ」的本土連鎖超市,面積不大,只有約3000平方尺。M先生介紹這個地點給阿保,目的是讓他買日常用品或其它東西時,這裡的位置是最便利。整間超市,最多的不是甜食或麵包,而是為世人所認識的酒——водка (伏特加,Vodka)。店內酒的數量多得像個酒窖:約300支酒,100款。
 
M先生問阿保喝不喝酒,阿保搖頭,說自己不會喝。阿保隨即追問俄羅斯人是否很喜歡喝伏特加或烈酒,M先生笑言新一代多數在聚會才和朋友喝,自己則不會在家喝,原因是家有妻子及小朋友。
 




啊!阿保被一言驚醒了。學校發給自己的電郵當中,明明寫著寄宿戶主是兩夫妻及三名子女,怎麼屋內卻只有男戶主呢?方才在家的時候,只有M先生一人,亦看不到小朋友的玩具、食物、用品等,莫非M先生已經離婚或是出了意外?阿保並沒有刻意提起,只是於店內買了一些乾果,隨即和M先生一起步行回家。
 
回到家後,發現門口多了一雙女裝鞋子,還有一陣香水味充斥全屋。M先生入屋後,用俄文叫了一名女生過來。當那名女生走到他們跟前後,M先生就把她介紹給阿保。以下是他們之間的對話:
 
「阿保,她是Ta。」M先生說。
「你好,彼得」Ta用英文說,因為M先生對她解釋了阿保不會俄語。
「你好啊M太太!」阿保說。
「我……不是……M太太……是她叫我……照顧……你。」Ta只能慢慢地以簡單英文用詞回答。
「對不起啊,Ta,我誤會了……」彼得顯得有點不知所措,原因是他誤會了Ta的身分,而她的美艷亦令彼得腦袋空白一片。
「你……真……有趣!」Ta大笑,笑不合朧。
「時候也差不多了。阿保,你有帶手提電腦來嗎?你房間的智能電視可以接駁到手提電腦的,方便你做功課及溫習。」M先生插嘴道。他看了一下鐘,看來有點焦躁。
「我沒有帶手提電腦來呢。」阿保答,並從褲袋掏出一部智能手機,續道:「有這個便行!」
 
M先生打量了阿保的智能手機一眼,咧嘴而笑,然後對阿保說:「那好吧,我也要離開了,你要和Ta好好地相處啊!」
「什麼?你要去哪裡?」阿保吃了一驚。




「我要趕開往莫斯科的列車,原因是我的公司要我在那裡工作。」
「那你何時會回來?」
「何時回來?這是個好問題。」M先生故作沉思,然後數秒後,他神色凝重地回答:「我也不清楚呢!」
 
就這樣,M先生與Ta、阿保道別後,便悄然離開聖彼得堡的家,往莫斯科去。阿保和Ta各自回到了自己的房間休息。
 
於俄羅斯的第1個晚上,睡在沙發上的阿保徹夜難眠。他呆呆地看窗外的天色轉暗,氣溫由他感覺怪怪的,不知是獨在異鄉感到孤獨,仰或是為新環境的轉變而感到雀躍?他沒有答案。
 
偶爾他聯想起Ta:
 
「到底她是誰?」
「她為何會出現在別人的家庭呢?」
「她英文那麼差勁,我們該如何溝通呢?」
一堆堆問題在阿保的腦內重疊著。
 




說起Ta,她和一般電視上見的俄羅斯模特兒有點不同,沒那麼高和瘦。她約165cm高,微胖的身材,但五官卻十分俄羅斯式的標緻:碧綠眼珠、柳眉、薄唇、高鼻、瓜子臉,綜合起來是美人胚子。若她住在香港,必會惹來狂蜂浪蝶。
 
此外,還有一堆疑團阿保尚未解開:

「M先生何時回來?」
「M太太及其子女在何方?」
第一日抵達的他已重重謎團考起,比預期中遇到更多的不確定性。
 
「還是別想太多,反正明早便要上學,現在還是快點入睡好了。」
阿保睡在沙發上輾轉反側,自語喃喃。
 
在聖彼得堡的首夜,最終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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