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我興奮得完全睡不著覺。終於抓到羽秋仁的把柄了!早說過他不是甚麼好人,原來他除了糟蹋女生外,竟然連男性也不放過!
 
……這麼說好像有點曖昧。
 
原來羽秋仁是個貨真價實的流氓!他竟然把一位善良(?)的同班同學給逼進後巷,恐嚇要他交出甚麼東西!雖然只是瞎猜,但那個「東西」不是「保護費」還會是甚麼啊?
 
更確實的證據,就是我親眼看到他打人!
 
第二天早上,我已急不及待地跑回學校,巴不得把我手上的證據讓所有人知道。但我回來太早了,教室還是空蕩蕩的。我咬著手指頭踱步了好幾分鐘,但還未有同學回來,我已等不下去了!
 


我索性把沖洗好的照片,像動畫片般順序貼在黑板上,那麼每一個走進教室的同學都可看到這件事的整個過程。
 
貼好了照片後,我故意在校園附近蹓達了一圈,待同學們都回來得差不多了,我才裝作沒事兒似的回來,欣賞羽秋仁被神秘匿名照片揭穿假面具後的狼狽表情!
 
 
 
我在開課前五分鐘回到教室。果然不出我所料,黑板前已擠了不少女生,情況頗為騷動。
 
「哇!小羽打人的樣子很可愛!兇兇的,太萌了!他在cosplay哪個動畫啊?是不是《海賊王》?」
 


「小羽真的很壞!太壞了!啊……竟然完全符合了我最羞於告人的妄想!」
 
「真不枉我一番崇拜!我要不要再向他告白一次呢?」
 
「我也想要被他狠狠地怒盯一次!」
 
貼在黑板上的「罪證」已被眾盲目的羽秋仁粉絲採集一空,被當成是偶像照片般珍藏。誰也沒有把他恐嚇和打人的事情放在心上……
 
我……呆滯了。你、你們這班可愛的女同學啊,你們心裏對羽秋仁懷著的恨意,當天在學校天台上聯合詛咒他時的那種意志,到底哪裏去了?
 


你們前世沒見過會恐嚇人的男生嗎?還說他兇起來的樣子反而很「萌」?我連忙把照片拿出來翻看一下。這種人到底有甚麼吸引力啊?
 
……還是不要再看,恐怕會被惡魔迷惑。
 
正處於無奈鬱悶的狀態時,我瞥見教室角落的蝴蝶和水泉正在向我招手。她們手中都沒有照片,表情沒有變花癡。我連忙淚奔過去抱著她們,這世上所有的女生都瘋了,只剩下我們幾個才是正常的啦!
 
「怎麼?原來這真是小藍幹的啊?」蝴蝶道,「你可真是用心良苦了,還去跟蹤盜攝啊?」
 
「但可惜弄巧反拙了。」水泉道,「那些照片早就被粉絲們給搜刮一空了,男生們大都搞不清楚發生了甚麼事。」
 
「再說這次被打的人是倪建男,誰會替這種人說話呢?」
 
「我不甘心!哼,我手裏還有很多照片,我就直接送到老師們那裏去,看他們怎麼處置這個流氓!」
 
「悠小藍同學。」


 
當我正處於情緒最激昂的狀態時,突然有隻濕漉漉的手,從後抓著我高舉的手腕,輕輕地把我手上的一堆照片給搶了過來。
 
「倪建男,你為甚麼要這麼做?」我氣得直跺腳,「你可是受害者啊!難道你就這麼害怕那個羽秋仁嗎?」
 
倪建男聽了我這麼說,臉色變得非常複雜,最後可憐兮兮地求我道:「還是不要追究了,悠小藍同學。」
 
「不用害怕的,倪建男同學!就讓我這塊『最後的鐵板』幫你扳倒這個惡人吧!」
 
「你說想要扳倒誰?」此時,事件主角羽秋仁終於出現了。他似乎已從要好的男同學口中得知照片的事,想也沒想,便走到我的面前來。「照片是你昨天拍的?」
 
「是又如何?」
 
「你想要怎樣?」羽秋仁那冷冰冰的表情讓我心裏有點發毛,但我是不能夠在此認輸的!
 


「也沒甚麼,只是想要把你真實的一面讓大家知道罷了。」我冷冷地道。
 
羽秋仁卻以更冷的冷笑回應。這笑容的意思我猜不透,令我心裏覺得好不舒服。
 
我不會是誤會他了吧?怎麼可能?我親眼看到他打人了!
 
「悠……悠小藍同學,你誤會了。」倪建男突然撕碎了從我那兒奪過來的照片,然後親熱地搭著羽秋仁的肩膊道:「昨天我和秋仁哥是在練習拳擊啦!秋仁哥下星期會當拳擊社的救援選手,他看中我肉厚能挨打,特意請我來作他的練習對手啦,你說對嗎?」
 
羽秋仁呆了一呆,隨即笑著說道:「這個當然。」
 
「喂!這樣的理由太勉強了吧?我絕不相信!」
 
羽秋仁道:「現在兩個當事人都這麼說了,反倒是你這個遠遠蹲在垃圾堆後偷看的傢伙有話說?難道你會比我們更清楚事情的真相?」
 
倪建男也點頭說:「對,真相我和秋仁哥最清楚,就是拳擊練習。」


 
我氣得全身顫抖,但又拿他們兩個沒法子,也就唯有任由他們扭曲事實。
 
羽秋仁轉身離開時,還不忘向倪建男拋下一句:「別以為這樣我就會放過你。」
 
 
 
既然連受害者也不願意追究,那我再努力下去也是徒然了。唉……浪費了這麼多心血,這個羽秋仁竟然還相安無事,真教人不甘心!
 
放學後,我趁機會攔著倪建男,向他逼問原因。他支支吾吾地道:「總之,這件事情過去了,那就不要提了。」
 
「呵,那你承認羽秋仁昨天確實是欺負你了。」我說,「無論如何,我也要給羽秋仁一個好看,這次我絕對不放過他!」
 
「悠小藍同學,不管你是怎麼想的,希、希望你這一次能夠放過我,不要再追究這件事了。」
 


怎麼他好像把自己當成壞人似的?真奇怪。
 
「好吧好吧,那我唯有再找其他的把柄好了。」
 
「其、其實,羽秋仁同學是個好人啦。」他還要為對方講好說話,「他每天收學後還去鄰鎮的快餐店兼職幫補家計,我很佩服他呢……哎,我甚麼也沒說!甚麼也沒說!」
 
「你說羽秋仁每天都到鄰鎮去做兼職?」我兩眼頓時閃閃發亮,「他竟然違反這條最嚴重的校規?」
 
「我甚麼也沒說!請你不要當真!請、請你放過羽秋仁吧!」
 
「哼!你放心!我不會讓他被學校開除的!不過這把柄,看來是太有用了,呵呵呵……」
 
當時我實在是得意忘形了,以至竟沒有發現,倪建男那深度近視的鏡片下面,那暗藏著的一點狡猾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