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點的天空好像比甚麼時候都更寧靜。我無聊把郵箱裡的電郵(都是些我不感興趣的垃圾,比方說是動漫學會的AGM 通知)全都翻完之後,便繼續頹廢地攤在床上。

我的目光穿過房間的鋁窗,樓下是整晚都吵個不停的大排檔,深宵小巴在馬路上風馳電掣,有時我覺得小巴司機的身份只是掩飾,他們的真正身份其實是非法賽車手。

「今晚邊個㗎車死咗一個人就要請大家食飯!」

「好啊怕你麼?」

小巴司機之間搞不好會有這樣的對話。



今晚是熱鬧的平安夜,然而準確一點來說,過了午夜十二點,香港已經正式踏入了聖誕節;夜夜笙歌的人們早已散去,馬路上除了深宵小巴的引擎聲外,著實也安靜得過份;但暫時的寧靜只是為了下一個更瘋狂的夜晚作準備。

家裡很靜,但我還是無法入睡;這五天以來,我一直都為約會一事而擔心,精神繃緊得連便便也不暢通。畢竟我從未試過跟女孩單獨約會。

以下是我這數天以來的準備工作:

早兩天,余青玲傳了個WhatsApp 給我,說我們那天在尖沙咀地鐵站等。我這才想起我這輩子都還未試過獨自乘車去尖沙咀,於是我將地鐵路綫圖翻出來,經過多番研究,總算想到要怎樣從屯門乘地鐵到尖沙咀。

雖然我聽人說搭巴士好像比較快,但我從小到大都對巴士有恐懼症,一坐上車就緊張得不記得落車;如果我一不留神落錯站,那麼我恐怕需要報警求助了。



好了,交通的問題總算解決好。我又突然想到自己平時的穿搭比隨意門更隨意。我看著鏡中的自己,頹矮毒柒甚麼都齊,再不想一想辦法補救我就死得。

我立刻拉開衣櫃,雖然平時沒怎樣留意,但原來收埋收埋,而家先發現衣櫃裡面幾乎只有動漫T-shirt 和格仔恤衫。

雖然我沒有甚麼對時裝沒有甚麼觸覺,但也知道個「毒」字怎樣寫。

無可奈何的我唯有馬上狗衝到U記買了件長袖淨色恤衫加緊身牛仔褲,順道買了一條體面的頸巾。最後回家偷了老媽的女裝牛仔外套,雖然窄身了一點,但整個穿搭也算是可觀。我唸今次冇死喇啩。

那麼最後就只差一樣東西——聖誕禮物。



其實我也不知道究竟要不要送禮物,始終我也沒有這方面的經驗⋯⋯不過小學老師Ms Chan 教落「禮多人不怪」,我唸送咗無死啩。總之先準備一份吧。

好!萬事俱備,現在時間下午四時正,夠鐘起行!

正當我捂著鼻子(我媽忍耐力奇高,居然還未投降)忍耐著臭味從鞋櫃取出我的Converse 帆布鞋的時候,來去無蹤的老媽子突然回家,恰好就碰上了我。

她斜眼瞧瞧我問:「衰仔去邊呀?」

我一邊綁鞋帶,一邊答道:「我今晚約咗人去街,會夜啲返。」

「你鍾意啦,唔好阻住我瞓覺。」老媽打著呵久,竟然連鞋都不脫就直接上床睡覺,與街邊的乞丐一樣髒,難怪可以忍著不打掃兩個星期。

我是知道的,我媽從來都不會關心我,她只會想著自己。

我的出生只是一場意外而已,只是一場纏綿後的副產物,好像人自然呼出的二氧化碳,只是垃圾的一種。



如果爸爸還在的話⋯⋯

算了,不要想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