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擄走趙玖豐,立刻往山奔去,趙玖豐雖是武功低微,但勝在身子硬朗,適才慘遭圍毆,卻一直清醒,將黑衣人有如鬼魅的武功都看在眼內,只嚇得不敢作聲。
 
  趙玖豐此刻被夾在黑衣人脅下,只覺有如騰雲駕霧,迎臉的風竟甚刺痛,那黑衣人提著一人還能有如此輕功,實在駭人之極。不消半晌,黑衣人把趙玖豐從城中帶到郊外的一座小山上,趙玖豐這時才知天外有天,那些武館師傅實在不值一哂。
 
  黑衣人把趙玖豐拋到地上,只摔得趙玖豐連聲叫痛,卻聽黑衣人漠然道:「花解語在哪?」
 
  趙玖豐呆了一呆,才記起自己師傅真名叫作花解語,念及花解語,相思之情驀起,望著遠方嘆道:「我也想找她……告訴徒兒很想她,想得要命,告訴她的一言一笑,都深深印在我腦海中……」腦裡盡是花解語的容貌身影,癡癡的再也揮散不去。
 
  黑衣人沉吟一會,道:「花解語是你師傅?」
 




  「對啊,才早幾日的事而已,但我沒見過她了。」趙玖豐頹然道。
 
  黑衣人暗忖:「花解語行事詭異,獨來獨往,竟會收了個窩囊徒弟。這人呆頭呆腦,不似說謊,畢竟他身上的『花語真氣』別人模仿不來。」原來花語神功獨有的真氣會使練功者留有香氣,功力更深香氣越是濃郁,但趙玖豐才練沒幾天,仍被黑衣人察覺,可見得此人真是高深莫測。聽得他道:「告訴你師傅,我要殺她。」
 
  趙玖豐吃了一驚,臉色驟變道:「為甚麼?」
 
  「殺人需要原因嗎?」黑衣人冷笑道。
 
  這回卻到趙玖豐冷笑,黑衣人道:「你笑甚麼?」
 




  「爹爹常說江湖上英雄人物多不勝數,甚麼丐幫幫主、武當掌門,卻原來都不外如是,只會欺負一個弱質女流。」趙玖豐不屑的道。
 
  黑衣人道:「花解語確是女流,弱質卻顯然格格不入。」
 
  「縱使他們如何說師傅作惡多端,我心中始終不信。她溫柔嫻淑,對我又好,怎會是個惡人?而且她花容月貌,我見猶憐,喜歡也來不及,有誰會怕她?」趙玖豐道。
 
  「你這小子竟被那婆娘迷倒。」黑衣人鄙夷道。
 
  趙玖豐紅脹了臉,抗議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看你根本是因愛成恨,才要殺我師傅。」
 




  「我不想再與你糾纏,若你見到那婆娘,跟她說落花派許晉熙勢必十天之內,取其首級!」黑衣人還未說完,身影已倏地消失,「取其首級」四字語音隨風飄蕩,久久不散。
 
  趙玖豐擦擦眼睛,望著一片空地發怔,不敢相信世上有人武功高明得這般匪夷所思。卻突然想起一件事,立時「哎喲」一聲大叫,心裡彷徨:「早前聽歐幫主說落花派只有女子,而那人自稱落花派,莫非歐幫主情報有誤?那麼他們不僅冤枉了師傅,更是誤了伸張正義的大事。不行,我得找爹爹回來!」也顧不得身上傷勢,跑了下山。
 
  回到城中只覺饑腸轆轆,趙玖豐隨便在大街找了一間酒樓坐下,正值風捲殘雲之際,忽地聽到爭執吵嚷之聲,探頭一看,只見一個道士與一個乞丐在不遠的桌旁鬧得不可開交,那道士有若發狂,邊罵邊將其他顧客的桌椅都打翻,整間酒樓頓時怨聲載道。
 
  「道長無須生氣,我只是想不到道長在洛陽大會除了惹事生非外,就毫無作用。」那個乞丐道。
 
  「甚麼惹事生非?你們丐幫挑釁在先,難道我武當就要臨陣退縮,當個龜兒子?」那道士大怒道。
 
  「你出口狂言,胡亂殺人,傷了武當丐幫兩派和氣,還不是惹事生非?花解語逃跑時,道長可連她的衣尾也沾不著。嘿嘿,重陽子不是號稱劍法內功輕功三絕?誰被刀聖一手推開?我看不過是三個屁,臭得要死的屁!」乞丐冷笑道。
 
  「有誰又碰到花解語了?你這句話可開罪了洛陽大會的武林各派,別以為你是劉漢新的手下就有人可憐你,那句姦淫擄掠還是不清不楚!」道士道。
 
那道士便是重陽子慕容謙,而那乞丐卻是施嘉。施嘉在劉漢新被殺後,孤伶無主,便轉投丐幫,歐白水向來行俠仗義,見施嘉同仇敵愾,便答應收其入門下,封為五袋弟子,亦能趁機從施嘉口中打探花解語刺殺劉漢新的原因。施嘉這天奉歐白水之命,赴身劍閣峨眉山帶信給峨眉掌門曼麗師太,豈料途經洛陽巧遇慕容謙,便忍不著嘲弄一番。




 
而洛陽大會一事自是傳到程真人耳中,慕容謙回到武當山後,被程真人罰面壁三天,教他如何忍耐得著?慕容謙本因青樓一役,也不太敢在洛陽出現,只是這次來到洛陽採購物資,正要到酒樓吃飯,就受到施嘉的冷言冷語。難得下山來,想要遊歷散心,卻被施嘉掃興,橫生一念,便一股怨氣發洩下來。
 
「花解語殺人毫無道理,你會相信她的說話?還是你跟她是一夥……」施嘉還未說完,慕容謙一拳揮了過來,施嘉躲避不及,被打得口腫臉青。施嘉卻臉不改容道:「你出手在先,可怪不得我。」同時拔出刀來,如狂風暴雨般向慕容謙砍去。
 
慕容謙向左避開施嘉一刀,右手握拳從下擊向施嘉刀柄,施嘉眼明手快,立時收刀改為橫削。然而慕容謙左手已至,運力以指掃過施嘉手背,施嘉手掌一麻鬆下手來,慕容謙便趁勢把刀奪了過來。施嘉見兵器脫手,心中一怯,立刻向後一躍。
 
此一退氣勢頓挫,慕容謙大喝道:「哪裡逃!」追了上去。施嘉一邊後退,一邊慌忙地不斷將身旁的木桌木椅扔向慕容謙,慕容謙卻是緩緩地步近施嘉獰笑,見桌劈桌,見椅劈椅。直到施嘉退到櫃台,再無路可退,便負手道:「要殺要剮,悉隨尊便,可是我身上帶著給曼麗師太的密信。」言下之意,便是要脅慕容謙放自己一馬,否則便連峨眉派也要得罪。
 
慕容謙面無表情,道:「你可知道曼麗師太跟我有過節?」一邊說一邊逐步接近施嘉。
 
施嘉臉無血色,卻還強裝鎮定道:「哼,區區一個武當,要跟峨眉丐幫為敵?」
 
慕容謙道:「信給我。」只聽得施嘉一聲慘呼,一條右手手臂竟被慕容謙砍了下來,然後慕容謙取出施嘉懷裡的羊皮信紙,絕塵而去。
 




趙玖豐早趁亂時跑到樓外,卻在一旁看得怵目驚心。他從沒見識過江湖紛爭,如今親眼目睹,開始有點後悔出來闖蕩,心想:「這番出行,沒想到無緣故賠了銀子,被打一番,還要被個黑衣人恐嚇,雖然美人兒師傅很漂亮,但徒兒不才,沒能力保護師傅,教我別要捲入這趟渾水……」正打算回家躲藏,只見施嘉勉力站起,跨出樓外,卻不是朝醫館方向走去。趙玖豐心裡奇怪,就跟蹤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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