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就此進了秘道,道內還算寬敞乾淨,容得二人前行,然而黑暗無光,只得摸黑探路。趙玖豐身體虛弱,又是抱著一人,步伐緩慢抖瑟,張文君也是提心吊膽,生怕他一個乏力,便要脫手把自己摔倒。
 
如此走了好一陣子,趙玖豐手臂一酸,終於頂受不著,呻吟一聲,把張文君穩妥的放下,渾身脫力的倒臥在地。張文君驚呼道:「趙兄弟,你還好嗎?」只見趙玖豐臉上忽紅忽青,眼神迷糊,嘴唇微開,喘著氣道:「讓我歇一陣子,要是你走得了,便先走罷,不用理我……」
 
張文君焦急如焚,想起從前如何對他欺壓侮辱,如今卻得其捨身相救,便是愧疚難當,眼淚不禁流了下來,哽咽道:「為何對我這麼好?」
 
趙玖豐愣了一愣,笑道:「我們都是可憐人,何必為難大家呢?」張文君道:「天下間哪有像你這般的傻子?人人都是以德報德,以直報怨,我對你如何,你自己心知肚明,怎麼反過對我好了?」
 
  趙玖豐道:「落花派歹人當道,你在這裡待得久了,以為世人都是他們般的壞。」張文君哼聲道:「你還說我,你自己不就一樣壞。」
 




  趙玖豐苦笑道:「所以我想做回好人,亦希望身邊的人也做好人。做好人雖會常常吃虧,但至少是問心無愧。」
 
  張文君瞪大眼睛,難以置信的道:「難道別人害得你家破人亡,你仍能前嫌不計嗎?我可沒這種良心。」
 
  趙玖豐嘆了口氣,淡然道:「那可以怎樣呢?仇我又報不了,但對人好,我還做得到。」張文君道:「明明你自己脫身就比較容易,就算我給掌門逮著了,也不關你的事。如今我們死在一塊,你不會後悔麼?你不怕救不了你師父?」
 
  趙玖豐想了半晌,笑了一笑,道:「我也想救你,不行嗎?」
 
  張文君一愣,臉上一紅,低聲喃喃的道:「當然可以……」趙玖豐看不見她的神情,不以為意的道:「那就乖乖的養傷,待你有力氣了,我們就可以逃出去。」張文君若有所思,沒有答話,只怔怔的望著地下,趙玖豐則心無旁騖,逕自調息打坐,一心只想走出秘道。
 




  趙玖豐際此精疲力倦,頭腦昏沉,一不留神,便要沉睡不醒,如此之下強行運功,只怕弄巧反拙。張文君見他雙目緊閉,身子搖搖欲倒,連忙道:「你這樣不成,千萬別要勉強。」只是趙玖豐正是全神貫注,不聽不聞,張文君心中一急,挺著最後一點力氣,朝趙玖豐的手臂撥去。豈料半途無力,連帶整個身子扯去,竟是整個人撲進趙玖豐懷裡,一同跌在地上。
 
  兩人一陣驚呼,趙玖豐只覺胸口翳悶,喘不過氣,難受至極,睜眼一看,只見張文君伏在自己胸襟,登時嚇了一跳,叫道:「怎麼回事……」卻見張文君俏臉側貼,不敢直視自己,一副心火繚亂,羞怯無限,更是瑰艷動人。趙玖豐心神一盪,嚥了一下口水,心道:「她難道瘋了麼?怎麼怪怪的?」正要推開張文君的身子,然而血氣方剛,竟是緊張得手腳僵硬,難以動彈。
 
  張文君臉上發燒,低語罵道:「你這色鬼,還不快滾?」趙玖豐極是尷尬,不知所措的道:「剛剛我還在打坐,怎麼我是色鬼來著?」張文君自知理虧,只是礙著面子,哼聲道:「我說你是就是,快快走開!」趙玖豐呆了一呆,道:「不該是你走開麼?」
 
  只見張文君兩頰緋紅,欲嗔還羞,急得喘道:「這個時候你還要佔我便宜麼?」趙玖豐見得她眸目如絲,嬌聲柔弱,只看得意亂情迷。張文君嗔道:「好啊,話說得這麼好聽,想當好人,救我甚麼的,原來都是假的,只不過想欺負我,分明對我懷恨在心……」
 
  趙玖豐聽畢一驚,立時端起身子,推開張文君,連忙道:「自然不是,我只是反應不來而已……」正待解釋,回想起方才的軟玉溫香,卻是不禁發怔起來,心想:「她雖然兇巴巴的,但也算是個美人兒,就算死在這裡,有她陪伴,也不致寂寞……且慢,我……我在想甚麼?」
 




此時兩人各坐一邊,不敢對望,趙玖豐心中躊躇,一想到剛才失禮,便是無地自容,後悔不已。張文君一臉恍神,也是心煩意亂,不知如何是好。過了良久,趙玖豐見氣氛越漸冷僵,惟有厚著面皮道:「反正都要待在這裡,不如說些話解悶罷。」
 
張文君顯是恨意未消,哼聲道:「有甚麼好說的?」趙玖豐腦際一閃,道:「你怎會拜進落花派的?」
 
張文君一怔,道:「與你何干?」趙玖豐攤手道:「我問問而已,不想說就不要說了。」張文君道:「你想怎樣?」趙玖豐笑道:「我能夠怎樣?我們還沒走出去,剛才運功你又打斷了我,要是連話也說不得,難道在這裡白坐呆等嗎?」張文君俏臉一紅,想了半晌,道:「你真的想聽?」趙玖豐道:「這個自然。堂主姊姊比其他三個堂主年輕多了,卻能與他們並肩齊名,定是有番過人之處,才得蕭夫人青睞。」
 
張文君嘆了口氣,道:「哪有甚麼過人之處?只要辦事心狠手辣,她就會給你許多好處,可是她開始對你嫌棄,便會用盡手段,置你死地,反正她有數之不盡的人材可使。」頓了一頓,苦笑道:「數算起來,我拜進派已有十二年了,當初就是為了保著性命才進來,想不到今日卻要從這裡逃出去。」
 
趙玖豐道:「十二年……你豈不是很早就進來了?」張文君遙望遠方,若有所思,緩緩的道:「我以前住在汴京旁的一個村莊,家裡貧窮困苦,吃不了幾頓飽飯,天氣轉冷時,也只能多拾幾根木柴燒火取暖。」
 
「雖說如此,爹爹媽媽還是很疼我,吃的穿的,都先讓給我,只是我脾氣任性,常常教他們頭痛不已。每年的上元節,我都求他們帶我進城玩耍,他們都不願意,因為汴京乃天子之地,哪裡是我們這等賤民可進?除非能買通城衛。記得那年我十六歲,又是一個上元節,我嚷著進城,誰知爹爹居然答應了。」
 
張文君笑了一笑,彷彿看見當年的景象,道:「一想到能猜謎賞燈,看戲逛市,自是興奮難當,一顆心都飛到汴京的燈會去了。當時我還不知情,只道爹爹終於心軟,後來才知道他使了五年的積蓄買通城衛。待進得城裡,看見萬家燈火,才知道世間竟有此等繁華之地。那時我還是孩子心性,嚷著他們在市集買東買西,平時節儉嘮叨的媽媽,卻是毫無怨言,甚麼錦衣繡裙,髮釵手鐲,全都樂意買了。」
 
「如此走著走著,爹爹說走累了,要找個地方歇一會兒。當時我樂極忘形,也沒上心,只是踏進那道門後,我就沒再見過他們了。」




 
趙玖豐聽著好奇,道:「那是甚麼地方?」
 
「那是一個武官的官邸。」張文君緩緩道。
 
趙玖豐訝道:「他們把你賣給別人了?你不是說他們很疼你麼?」只見張文君眼眶泛紅道:「再好的父母,也敵不過飢餓貧苦。女兒可以再生,性命丟了就沒了,何況我只是個任性的女兒,除了胡鬧,就是一無是處。」
 
趙玖豐心道:「我雖是身世浮沉,但小時候還算衣食無憂,對比起來,我已是很幸福了。」見到張文君盈淚欲下,想要安慰,卻不知從何入手。只聽得她繼道:「我不知那是甚麼地方,瞧著是院宅模樣,裡頭卻是大排筵席,載歌載舞,好不快活,以為爹爹發了大財,竟然有錢到京城的客棧買宿。我還未及回神,爹爹媽媽已一個箭步走到院裡,跟那管家竊竊私語,那人打量過我,便把一堆銀兩塞到他們手裡,他們就急著腳步離去了。」
 
「我瞧見了,便打算跟上去,那管家卻攔著了我,說他們要去解手,待會便會回來。當時我心裡疑惑,解手也有這麼多的銀兩嗎?卻沒有追問下去。接著他把我帶進房間安頓,盡說些到哪裡打掃洗衫,給哪個小姐公子做飯的事,我不明所以,便說了句:『這裡不是客棧嗎?我怎麼要做這些幹活?可不是你們做的嗎?』,怎料他便一個巴掌打在我臉上。」趙玖豐呆了一呆。
 
「他喝道:『誰說這是客棧?這裡可是劉漢新劉將軍的官邸!你爹娘剛就把你賣給咱們作丫鬟了!』我才恍然大悟,爹爹媽媽一直都這麼窮,怎會無端發財?我大吵大鬧好幾天,受盡折磨,最終也只能屈服。那段日子我不時偷走,被抓回來便是一輪虐打,晚上沒有飯吃,比在村裡還要苦。」
 
「後來蕭夫人與那個劉漢新勾結,在府上瞧我可憐,就把我贖了回去,讓我拜入落花派。誰知陰差陽錯下,劉漢新被你師父在洛陽當眾殺掉,如今我也無仇可報。」張文君嘆道:「其實蕭夫人待我實在不薄,不止教我武功,只短短兩年,就將我提拔作蘭花堂主。我身世平凡,又不是天資聰敏,何必對我如此?我為了答謝報恩,無論多麼泯滅人性的事,也只得照辦,只因我受人恩惠,別無選擇。」
 




趙玖豐默然無語,想起家裡的丫鬟,心想:「她被逼當別人的丫鬟,那麼我家的呢……不過想想也是,若果豐衣足食,怎會有人願意為奴作婢?」心中不禁慚愧。只得道:「蕭夫人可謂你的再生父母,也難怪你不敢離開。」張文君道:「但如你所說,我喜歡自己多一點,不然也不會出賣她了。你當心啊,我也會隨時出賣你。」
 
趙玖豐笑道:「我有甚麼好怕的?難道我被人背叛少麼?」頓了一頓,道:「既然如今去意已決,也不必介懷過去,就算她對你有恩,這十多年都還清了吧。」
 
張文君搖頭道:「不為她所用的人,必會趕盡殺絕,況且我背叛了她,她不會放過我的。」趙玖豐道:「那你……有想過以後怎辦?」張文君遲疑半晌,道:「我結下的仇家太多,現在還得罪了掌門,恐怕只能找個地方隱姓埋名,過得一天便是一天。」
 
趙玖豐道:「這麼一來,每天都躲躲藏藏,提心吊膽的,可不痛苦?」張文君無奈道:「你該知道落花派神通廣大,連皇帝都得靠她,我算是甚麼東西?」趙玖豐卻道:「我瞧落花派也不是想像中般厲害。」張文君愕了一愕,道:「何出此言?」
 
趙玖豐雙目發光,道:「落花派雖然高手雲集,但是各懷鬼胎,利慾薰心,總成不了氣候。江湖上一定還有像師父的人,願意挺身對抗落花派,即便只有寥寥幾眾,也足夠教落花派頭痛不已。只要蕭夫人繼續放任那些外人放肆,總有一天自食惡果,到時他們不攻自潰,你也有好日子過了。」
 
張文君苦笑道:「如何找得那些人來?你要知道,你師父可是蕭倚明的頭號大敵,其他人她都不屑一顧。現在你師父都生死未卜,哪裡有本錢和落花派作對?」
 
趙玖豐道:「此言差矣,倘若堂主姊姊願意幫忙,可不是多一分勝算麼?」張文君怔了一怔,趙玖豐續道:「她既容不下你,早晚也會殺了你,與其難坐以待斃,不如和她作對。而且你知道許多落花派的秘密,配上師父和歐叔叔的頭腦,總有方法對付蕭夫人。」
 
只見張文君一臉認真,沉思片刻,忽爾瞪眼道:「你這小子沒安好心,都不知道該不該信你。」




 
趙玖豐早已習慣她的敏感反常,微微一笑道:「我們也自身難保,哪有時間來害你?你好好考慮一下,待得去到外面天寒地凍,頭腦就不清醒了。」緩緩的站了起來,背對著張文君,微微彎腰,道:「上來吧,我背你出去,再不走,蕭夫人就要回來了。」
 
張文君一臉猶豫,雖則不太情願,但礙著性命,也只得依了,嘟嘴道:「我走不動,你拉我一把。」趙玖豐笑嘻嘻的道:「不行!若然我先碰了你,又會罵我是色鬼了,要是你自己爬上來,那就另論。」張文君瞪了他一眼,伸手扶著石壁,勉強借力,顫顫晃晃的爬到趙玖豐背上。
 
如此兩人在秘道走著,也沒說話。走了約一盞茶的時間,只見前方白光透來,趙玖豐精神一振,望向洞口,眼前白雪一片,晴初之下,飄著銀粉玉屑,皚然耀目。當下急步上前,踏出洞外,兩人雙目登時一陣眩暈,卻見頭上旭日淨空,青林半白,日照身上,乍暖還寒。趙玖豐放下張文君,小心翼翼把她扶起,兩人並肩望去這片廣闊雪原,深呼吸了口氣,皆覺重獲新生。
 
趙玖豐感慨的道:「你們稱這山洞為淨土,裡頭卻是污穢不堪,可笑的是,竟有不少愚昧之人對此前赴後繼。殊不知一步之外,就是遼廣天地,才是真真正正的淨土。」
 
張文君看著日光柔媚,紛飛雪絮,只覺心曠神怡,安祥寧靜。然而想起舊日滿手鮮血,渾身戾氣,如今落泊至斯,說不定有人會趁機尋仇,眼前良辰美景,也不知可否再見,不由得一陣悔恨,嘆道:「我平生殺這麼多人,也許今天便是報應,血債血償,本就是天經地義。」
 
趙玖豐道:「那也不然,雖則我相信因果報應,但天意弄人,報應總不會落在壞人身上。你說許晉熙夠壞了吧?還不是好端端的?」頓了一頓,道:「不過老天爺也不是瞎了眼睛,即使這些人享盡榮華富貴,卻會報應在他們身邊的人,教他們得到所有,卻又失去所有。」張文君聽罷,立時想起高遠徽來,正是想得出神,身子不自覺的靠著了趙玖豐。
 
趙玖豐不以為意,摟著她的肩膀,道:「像我一樣,我替落花派辦過事,師父就被他們抓了,所以我現在也不敢作惡了。果然行善補過,如今大難不死,想必是做對事情。只要你也存心向善,老天爺也不會薄待你的。」
 




張文君怔怔的道:「那麼高遠徽,是我害死的?」趙玖豐道:「你也可以這樣說。只是他一直討你喜歡,就是想你珍惜他,他若不死,你又會知道他的好嗎?人生就是這般諷刺。」
 
張文君神情痛苦,搖頭道:「我……我不知道。」驀地望著趙玖豐,道:「那麼你呢?你會怎樣?」
 
趙玖豐見她神色有異,愕了一愕,道:「我會怎樣?」張文君道:「你救了我,可不是到你受苦了麼?」趙玖豐不自然打了個寒顫,心想:「她這樣說話,可真的不慣。」失笑道:「我這人厚顏無恥,死不了的,不用擔心我。」
 
張文君正待說話,卻聽得遠方腳步驟響,顯是一群人眾。兩人面色一變,只道是追兵殺來,趙玖豐慌忙之間看到旁邊的一座大石,立時抱起張文君,竄到石後。
 
趙玖豐探頭望去,只見是一群衣衫破爛的人,正緩緩踏雪而行。凝神一看,這裡近百之眾,一是運送物資,或是牽牛趕羊,卻無不是傷老殘弱,恰似阿大所描述的奴隸。張文君一驚,悄聲道:「難道他們就是阿大的同伙?」
 
趙玖豐道:「想必便是。」張文君道:「可是我們負著傷,他們又是人多,要怎樣才逃得出去?」趙玖豐尋思片刻,道:「瞧他們樣子呆呆滯滯,就算懂得武功,也不一定使得出來。」
 
張文君道:「他們好歹也有力氣走路,隨便找根木棍,也可將我們打死。」卻見他們越走越近,張文君急忙推了趙玖豐一把,道:「他們要過來了,怎麼辦?」
 
趙玖豐苦笑道:「我也不知道。」張文君氣急敗壞的道:「那快想想啊,你不是很多主意的嗎?」
 
趙玖豐道:「我武功不行,又沒力氣,你想我怎樣?」張文君道:「那就用你的嘴巴啊,你能活到現在,若是靠你的武功,死一千遍也不夠。」趙玖豐一臉恍然大悟,拍了拍自己額頭,道:「對啊,我怎麼想不來?」笑嘻嘻的道:「你叫我一聲好……」他正想說好哥哥,卻想到張文君比自己大好幾年,只得改口道:「……好弟弟,那我就想到辦法了。」
 
張文君才知道他在調戲自己,不由得又羞又怒,道:「這個時候你還在胡鬧!」眼見奴隸們只剩數丈之遠,惟有說道:「好弟弟,快想辦法罷。」
 
趙玖豐得意的道:「好啊,我便是你的好弟弟了,你要是恢復武功,就不能再為難我。」頓了一頓,道:「你在這裡等著,好好的瞧我表演。」竟是舉步走出石外,朝那群人行去。
 
張文君望著他的身影,喃喃的道:「你對我如此,我又怎敢為難你呢……」只見趙玖豐來到眾人丈許之前,朗聲道:「在下姓趙,不幸迷路遊蕩至此,各位知道附近可有客棧?」
 
那群人卻是充耳不聞,彷彿沒見到趙玖豐,仍是行屍走肉般走著。趙玖豐眼見他們無動於衷,大起膽子,踏前一步,拱手道:「敢問各位是從何方過來?」眾人望了眼趙玖豐,便是別過頭去,停下腳步,竟然就地築起篝火,舉布搭營,全然不理趙玖豐。
 
趙玖豐一愣,暗忖:「這些人怎地如此沒禮貌?」再大聲喊道:「我好幾天沒東西下肚了,可以給我一點吃的嗎?」即便放聲叫喊,他們依舊毫無反應。趙玖豐正自奇怪,忽然想起阿大的斷臂,醒悟起來,心道:「他們既是落花派的棄子,想必都給蕭倚明虐打餵毒,說不定全都是聾子,才聽不見我說話。」斜眼往他們頭側一瞥,本來掛著耳朵的位置,竟是空無一物,光滑無痕,極是怵目驚心。
 
趙玖豐驚魂未定,欲言又止,縱是鼓舌如簧,對著這群失聰奴隸,便是毫無用武之地。卻聽得遠方號角聲傳來,高亢凌厲,聲勢浩蕩,趙玖豐朝聲一看,竟是一隊軍馬正奔騰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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