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出去果邊集隊。」其中一個被抽出的女學生,年初四表情,口中念念有詞。
 
經過我身邊走過時,隱約聞到一陣香味。「痴撚線的,返學噴香水,搞咩?」FF 撚上身。
 
訓導組老師會趁早會集隊乘機檢查學生校服儀容:頭髮並非黑色、配戴飾物耳環、化妝、校服裙過短,都會被抽出,一字長蛇陣排在訓導處門外。
 
「你今個月第幾次比我捉你染頭髮?你睇下你條裙?似咩?」
 
「唔記得。唔知。」斬釘截鐵的回應又不失霸氣。
 


「好心你學下你家姐,讀書叻,操行好,再係咁你唔洗諗原校升中四。」
 
「哦。」態度沒有改變。
 
中三女學生返學化妝,改短少少條裙,點解會被定性為一個壞學生?問題好大?唯一解釋是可能她自小已經明白「女為悅己者容」與「人靠衣裝」的道理。人吃人的社會,曉打扮,善用自己優點的人,總是有好處。
 
小息到教員A室門外罰企一星期,是她的懲罰。當時我我唔明罰企有咩用。
 
她,周念慈,中三D班。
 


 
「你企埋今日就完了。」
 
「唔。」一貫冷淡又不失霸氣的回覆。
 
由星期一開始,每個小息她都要同我報到。忘了介紹自己,我,游邦潮,中六文科班,亦是一個濕鳩prefect。諷刺的是,自少我好鄙鳩視d perfect,覺得佢地渣住雞毛當令箭,但沒有想過原校升中六,因為太少男生的關係,比人點左相,自己都成了別人眼中的鳩撚屎屎之流。
 
每個小息只需要看管一個犯校規學生,是一份優差;但我卻被指派這個工作,真是sad撚到震,因為我無哂時間去食早餐同埋痾屎。
 
星期五的第一節小息,她報到後如常站在教員室門外,在這個只有兩張a4紙大的範圍,就似一個露宿者在天橋底用紙皮雜物建立的地盤,任個人也不得進入,來者殺無赦。


 
過去4 天總共8個小息,她都對我態度一般。總的來說是沒有講過任何一句多過3個字的說話,「唔」、「走得未」、「去廁所」,仲有「搞撚錯」。
 
「古之學者必有師。師者,所以傳道、受業、解惑也。人非生而知之者,孰能無惑?惑而不從師,其為惑也,終不解矣。」當時我正在背韓愈《師說》,其實中國文學呢科都好撚無聊,咩都要背,總之背,背就是硬道理,考A-level的時間又鳩,人地走撚哂,我仲要寫寫寫。
 
我知道自己在背書的時間偶然會出現「高潮眼」,旁人看來應該可以大力恥笑,如果當年高登流行,我一定比人post上吹水台,底已起。正當我「賓紛樂緊」的時候,她拍了我一下。
 
「喂,我好肚餓,可唔可以去買野食」
 
「er……」正當我比佢殺個措手不及,比唔到反應之時,佢又講,
 
「不過你都係話唔到事」
 
當年我雖然只是寂寞的十七歲,男性原始的自尊已經由青春期的雄性激素喚醒。居然比個中三女學生羞辱我話唔到事,可以算是其恥大辱,so 9 sad之餘仲有好撚 angry。
 


「你要食野,我可以比你去買,但你一行開,d 阿sir 一定知」裝腔作勢mode已啟動。
 
「咁不如你幫我去買,咪冇人知law」
 
就係咁,我地第一次有內容的交談,她亦如願食左咖哩魚旦同埋飲左支熱樽裝維他奶。
 
當年我轉數極低,根本唔識還拖,就係咁用左8個半,我們就是如此認識。她的香味,依然存在。當時是1997年,香港主權回歸祖國3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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