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我很早就睡醒了。我睜開眼睛,完全被眼前的景象嚇呆了,是肥蓮面部的大特寫。這時我意志開始清醒過來,絞盡腦汁想想昨晚發生過的事,終於記起了昨晚肥蓮是如何實行她的計劃,然後爬上我在睡的床。我縮開我那還放在肥蓮腰上的手,然後就像電視劇裡度過一夜情的人緊張地檢查被窩裡我們的情況,幸好衣服還在,看來我們只是抱著睡,還未有做什麼過分的事;更重要的是其餘9人還在睡,也就是並未有人知道我跟肥蓮抱著睡的事。而我的一舉一動看來吵醒了她。

「早晨呀,Roy。」她眨了眨眼,向我笑了笑。剛睡醒的她竟忽然讓我的心猛烈地跳了一下,但很快我冷靜下來就覺得昨晚的事和飛機上的事好像有點兒越過了朋友的界線。

「早…早晨。」這刻不知如何面對肥蓮的我別過頭。「尋晚點解要上黎同我訓。」

「因為…因為嗰邊好逼囉。」她指了指那邊現在只有5個女孩子睡著的兩張床,明顯地那邊的位置比這裡要寬倘得多。她說話的音量變得很小,看來她也知道這解釋是多麼的荒謬。「Sorry呀。」

我想了想,對她笑了笑,安慰她說:「冇事啦,我地係好朋友嘛。」



這真的是好朋友會做的事嗎?好朋友真的會拖手、抱著睡嗎?抑或是我跟肥蓮之間的感情已經不只是朋友這麼簡單?『算了吧,反正雙方都沒有什麼損失,而且我喜歡的類型應該不是她吧。』我嘗試著把所有事情合理化,而過去沒太多朋友的我也對這沒辦法在意太多,就怕太多的介意會令我再一次感到孤獨。正當我想得出神,其他女孩子都醒過來了,他們一個個披頭散髮,打著呵欠相互說聲早。

「妹,早晨呀。」我對著思詩說,只見她一把長髮都將她的臉給覆蓋了。她沒給我任何反應就進了洗手間,門『砰』的一聲關上了,就像把滿腔子的怒氣都釋放出來。我疑惑地問著也是剛睡醒的張妹:「思詩...佢M到?」張妹搖了搖頭、聳了聳肩表示不知道。隨著所有人醒來,我都站起來準備回到我的房間,一直到走出長笛三人組的房間,我都沒再望過肥蓮一眼,而思詩也一直在洗手間沒有出來過。

同日十時正,所有團員集合上旅遊巴開始我們今天的觀光之旅,而我們『核心』所有人卻因昨晚的睡眠質素令我們並不怎麼期待今天的旅程。我打著呵欠跟著鳳凰哥走往旅遊巴,正當我想尾隨鳳凰閣踏上旅遊巴時,卻聽到負責人喊著:「A巴滿咗!Roy你後面要上B巴。」啊,樂團人數太多所以準備了兩輛旅遊巴,而上另一輛旅遊巴的『核心』成員就只有我跟張妹。平時我跟張妹都沒有太多對話,所以這次只有我們倆確實有點尷尬。

旅遊巴一直駛,我和張妹坐在一起都沒講話。良久,張妹終於忍不住要問我:「Roy,其實你點睇你同思詩之間嘅事。」

「咪我嗰妹囉,做咩?」我遲疑地說著,並皺了皺眉頭,疑惑地望著張妹。



「真係咁簡單?你唔係好鍾意佢架咩。」畢竟張妹都是思詩在這樂團最要好的朋友,關於思詩的事她還是很著緊的。

「係就係,不過都過去啦。而家做『哎吔』兄妹,做好朋友都唔係唔好。」

「我就唔係幾信你咁易放得低嘅,真係甘心只係做好朋友?唔想拖佢隻手,唔想攬吓佢咩?」

張妹這一問又令我想起昨晚跟肥蓮的事,假如昨晚爬上我床的是思詩,我會像今早這樣困擾嗎?應該是說我還是有一點點的期待嗎?而肥蓮所對我做的事又確是令我心動,難道我期待的只是跟女孩的身體接觸,跟誰都沒關係?

張妹見我沉默不語,續說:「思詩係慢熱啲、怕醜啲,唔似得肥蓮咁多身體接觸,但係又唔代表佢個人對你冇感覺嘅。」



張妹就像看穿了我的心事,把思詩跟肥蓮做了一下比較。我想了一想,問道:「其實以你對思詩嘅認識,你覺得我地有冇機會?」

「機會就真係唔知喇,思詩而家應該就真係唔想拍拖住。同你講多個秘密啦,以前思詩都比人追過,但係嗰個男仔唔係啲咩好男仔,所以思詩喺呢方面真係好小心。比啲時間佢啦,可能將來都有機會嘅。」

「將來嘅事有無人知啦,可能佢會搵到個佢真係覺得好啱嘅人呢。」

「你唔使扮晒大方咁嘅,係鐘意人又點會咁易將會讓俾人。不如我咁問啦,你會唔會願意等思詩?」

「要等幾耐先?」

「唔知架,等到佢準備好去接受你囉。」

我沉思了一會,然後認真地答:「我諗會掛。」

「我覺得你哋個樣都有啲夫妻相嘅,我都會幫下你,你加油啦。」張妹向我報了一個微笑,我對她苦笑了一下。



在接下來的車程,我跟張妹都在說樂團的事,也沒再提任何人的事了。到了每一個景點,張妹都去找思詩,鳳凰哥又跟她的女朋友在一起,我又不好意思跟肥蓮說話,所以都情願自己一個走,一個人不停地想著思詩和肥蓮。到了夜晚,上了台北101吃過晚飯,他們都去了室外觀景台,唯獨畏高的我留在室內餐廳呆坐。沒多久,鳳凰哥自己一個走了回來。

「咦?做咩咁快走番入嚟?」我看見他就問了。

「唔好提啦,又同條女鬧交喇。」只見鳳凰哥氣憤地坐在我旁邊,向我訴苦。「啲女真係好撚麻煩。」

看來鳳凰哥心情真的很差,我不禁問著:「唔係又啱啱一齊咗一個禮拜咋咩?發生咩事?」

「佢唔鐘意『核心』,都唔鐘意我去『核心』玩。佢唔淨係覺得我冷落佢,佢係覺得我根本冇諗過佢嘅心情,佢覺得嗰個俊仔對佢好好多。」

「俊仔係?」其實我對樂團除『核心』外的人都不太熟悉,更莫論鳳凰哥的女朋友和這個俊仔。

「唔重要,總之就唔係啲咩好人嚟。」鳳凰哥握緊拳頭,繼續氣憤地說著,看來他本來就並不太喜歡這位俊仔,現在恨意就更深了。我聽畢並不知道如何可以安慰鳳凰哥,畢竟自己還未有女朋友,不太能明白這是什麼感覺,但我想鳳凰哥現在應該很無助吧。我拍了拍他的肩膊,陪他在附近走了一圈就回到大隊,然後上了旅遊巴返回酒店。



上到旅遊巴,又是只剩下我跟張妹坐在一起,但張妹已經累到睡著了,所以我就自己一個人靜下來好好想一下事情。鳳凰哥的事令我真的對愛情這一回事充滿著疑惑,雖然說我一直都很怕寂寞,而跟思詩相處的日子也令我感到很安心;但對於像鳳凰哥女朋友的束縛,愛自由的我又感到很反感,更不要說拿另一個男孩子對我作出威脅。這的確很矛盾,一方面很想有一個人能一直陪伴著自己,但另一方面又渴望著自由,但世上真的有那種給予男朋友自由的女孩子嗎?至少我在鳳凰哥的眾多女朋友身上從沒找到過。然後又想了一下肥蓮的事,思詩和肥蓮之間應該怎樣選。明明喜歡的應該是思詩吧,但跟肥蓮之間兩年多的友誼又好像慢慢地變了質...

「Roy,起身啦,返到酒店喇。」只聽見張妹對我喊著,我揉了揉眼,打了個呵欠才懶洋洋地回應了一聲「嗯」。原來剛才想著想著我都睡去了,我搖了搖頭,想起昨晚這樣的睡眠質素,難怪會這樣睡著。

正當我回到房間,想著今晚要早點睡。在床上躺著了好一會兒,酒店房間的電話響了起來。我接了電話,聽到是肥蓮的聲音。

「Roy,你冇嘢嘛?今日全日都冇同我講過一句嘢喎。」肥蓮很平靜地問著我,然後就細聲問著:「真係嬲我尋晚嘅事?」

「唔...唔係,有啲攰同埋諗緊其他嘢啫。」我淡淡地說。

「哦...」雙方都沉默了,然後肥蓮繼續說:「你好冷淡呀。」

「...冇,你諗多咗。仲有冇咩事呀?」我仍然繼續我淡淡的語氣。

「冇呀!我地全部人喺哂我房呀!你想落嚟就落嚟啦!係咁!」肥蓮吼著說,充分地顯示著她對我態度的不滿。「仲有,順便叫埋張妹,得你同佢未到。」



「啪嗒!嘟...嘟...嘟」我不明白,女孩子總是喜歡自個兒發脾氣。『明明我已經因為你煩咗成日,而家仲要咁發脾氣。』我心想著,但我知道要是我向她解釋事情只會更加複雜,倒不如就由她吧。我在床上躺多了一會兒,就出發去了張妹的房間。其實我還是累得不想起床,但把自己孤立起來又並不是我想做的事,所以還是決定到肥蓮她們的房間參與『核心』的聚會。

「嚟緊!」就在我敲了張妹的房門之後,房間裡傳出她的聲音。她打開房門後,就隨著我走往長笛三姊妹的房間。

「點呀你,仲諗緊思詩啲事?」張妹在路上問我。

「都無咩嘅...真係應該做住朋友先嘅,其他遲啲再諗啦。」我眼望向著前方回答著,完全不敢跟張妹的視線對上。

「仲扮咩吖,你個人咁易估,一扮冇事就擰轉頭唔望人。」被張妹看穿了的我搔了搔頭,心裡盤算著要如何改過這個動作。「我知你仲鐘意思詩嘅。既然講咗思詩啲秘密俾你聽,幫你幫到底,睇下我有無咩方法撮合到你同思詩啦。不過你個樣就唔似淨係得思詩嘅事煩緊你嘅...」我沒有回答,並不是因為我不想說,是我們已經走到我們的目的地。

我敲了敲門,貓姐就來了開門,房間內嘈吵聲傳了出來,令我頓時精神一振。「終於到啦你哋,等咗你地好耐啦。」貓姐邊說著邊帶我們入去。「我地等埋你地玩Killer呀。」

Killer這個遊戲要求所有玩家圍圈,然後在背後手握著手。角色分為殺手、醫生和平民,殺手和醫生都倚靠著握住的手傳遞信息,而傳遞的方法兩者各有不同:殺手的信號為捏;而醫生的信號就是搔。普遍來說,要確定各玩家的身份都會用到撲克牌,K代表殺手,Q代表醫生,剩下的就是平民。當所有玩家抽到了撲克牌,知道自己的身份後就會正式開始遊戲。殺手和醫生用各自傳遞信號的方法開始,右手做信號就是逆時針,左手則是順時針,當他們想刺殺/治療一個玩家,他們都要捏/搔若干次旁邊玩家的手。若該玩家位於殺手順時針方向第5個,殺手就要用左手捏左方玩家5次;已接到上一個玩家的5下捏手的信號後,就要順著同一個方向傳遞相同信號4下,換言之就是不斷傳遞該信號次數減一次,當玩家收到的信號只有一下,就代表他是該名目標;搔手也是相同的做法。若玩家被刺殺了,就要把自己的撲克牌反轉,讓所有人知道自己的身份並表示自己已被刺殺;當一名玩家處於死亡狀態時,仍要繼續握著手傳遞信息,當收到一下搔手時,就能回到生存狀態。當所有玩家除殺手死亡時,殺手獲勝;相反,殺手在殺清所有人前被識破,醫生和平民則獲勝。這些規則在香港各中學流傳下來,故並不需要解釋什麼我和張妹就可以立刻坐了下來,圍了圈參與遊戲。



思詩看到我和張妹,挪動了身子讓我和張妹能加入到已圍成圈的十人。張妹拍了拍我的手臂,說著:「思詩你同你阿哥坐!」,並向我單了一下眼。我明白了她的好意後,微微笑了一下。我左手握著思詩的右手,質感跟肥蓮的手完全不同,肥蓮的手指較為修長,而思詩的手卻是濕的。咦?怎麼是濕的呢,是手汗吧。看來當我牽起思詩的手時,她也跟我一樣感到緊張和尷尬。

遊戲一直在進行著,而我和思詩的手也一直在牽著,互相地捏著、搔著。相比起在飛機上畏高的忐忑心情,現在的感覺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思詩面紅著尷尬地笑著專注於遊戲裡,我督了一下坐我對面的肥蓮,明顯心情不太好的她並沒有太投入於遊戲裡。而很快,身為殺手的肥蓮就被人識穿然後被眾人指證了出來。

「唔好玩嘅,你地玩住先。」肥蓮歇斯底里地喊著,然後走到思詩身後對她說:「思詩,過嚟,我有嘢想同你講。」

我們聽到肥蓮要帶著思詩離開遊戲都不以為然,唯獨貓姐皺了一下眉頭,帶著擔心的面部表情看著她們倆。肥蓮帶著思詩一路走到洗手間裡,關上門,然後又傳來了一下鎖門聲。『佢哋三個發生咩事?』我心裡想著,但女孩子的事我還是不好去介入,或者應該說我介入了都做不到什麼吧。沒有了她們兩人,我們還是繼續著遊戲,過了很久肥蓮和思詩才從洗手間裡走出來回到房間。

『奇怪,又冇沖水聲。肥蓮而家隻眼又紅晒,思詩都黑起塊面,佢地兩個喺入面傾咗啲咩呀。』為了解答我心裡的疑問,我還是在思詩回來的時候問了她一句:「你地喺入面做咩?」

思詩搖了搖頭,然後答我:「冇咩,唔關你事,唔好理咁多。」

我打了個突,從沒在思詩口中得到如此無禮答覆的我更是感到不安。他們倆的事令我也沒有心情繼續著遊戲,玩多了兩三把後,我都決定離開回到自己的房間好好休息。

『唔係講要開開心心咁過架咩,點解好似開始有啲變緊咁?如果大家做唔到朋友,各散東西,咁我咪又自己一個?』我心裡一直想著,那種寂寞的恐懼感又開始襲來。累透了的我澡還沒有洗就這樣想著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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