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和門口的佈置截然不同,推開樸素的木門,第一眼便被有點華麗的彩色吊燈搶過了目光,然後映入眼簾的便是奇異的雲石地板,配上黑色和銀白混合的支柱,使那平平無奇的服務櫃檯也昇上了一個奇怪的檔次。 

櫃檯上的服務生顯然睡得不足,雙眼下吊著幾乎比眼睛還要大的眼袋,瘦削的身形似乎對於支撐起白色的制服有點困難,他向我打了個呵欠,也沒有跟我說上什麼,手按一按帽子,便自顧地看著手錶。 

我也樂意他無視我,我快速看了看四周,宴會廳在我左邊不遠處的門,即使門關得緊緊,也隱約聽到裡面歡呼的聲音,右邊則是一架升降機,正有幾個穿著整齊制服的服務生推著行李進去。 

老闆除了有時候的黃色笑話開得有點過份,平常都是人畜無害的樣子,雖然嘴裡說要代替我去抵擋蕾的魔掌,傻子也知道他是開玩笑啊… 

但在照片內,老闆鬼鬼祟祟地看著蕾,倒是千真萬確的事情。 





我用了十來秒去思考,然後便決定走去宴會廳看過究竟,只見門外立著一個牌子寫著:「粱李宴會」,還加上一些慶祝的符號。 

「Sir,what can I do for you?」 

當我想推開門時,旁邊突然走出了兩個高大的服務生,他們比我高半個頭,用健碩的身體阻擋著門,二人樣子幾乎一樣,應該是對孖生兄弟。他們皮膚嬲黑,神情不悅,一點也不像酒店的服務生。 

「我是來找人的。」我裝作冷靜,微笑道。 

左邊的服務生向右邊的服務生看了看,右邊的服務生伸出了手掌,冷冷地道:「證件?」 





這也太可疑了吧…他媽的來個宴會,不要請柬什麼的,卻要證件? 

我隨意地褲袋上找著,突然大吃一驚:「糟糕!不見了,肯定是在的士上!」 

我搔著頭,語氣一轉,跟他們說:「能不能通融一下,我的老闆就在裡面,是件很重要的事情。」 

他們二人互視一眼,目光越來越銳利,我見有點不對勁,有點膽怯地退了一步,此時電話卻鈴鈴鈴地響起。 

我也沒空看那個手機號碼是誰,一邊向後退接聽,一邊防範著兩個奇怪的服務生。 





「喂?」 

「我…是蕾。」



「現在立刻…駕車去楓葉街…七十八號,立刻。」 


我聚神傾聽,只隱約聽到她似乎是在做運動…吧?她微微的喘息聲和電話被風吹到的「蓬蓬」聲也頗為清楚。 

「吓?喂?喂?」 

電話只餘下孤獨的嘟嘟聲,我卻靈機一觸,繼續裝著道:「吓?哦!是SkyTree Hotel?明白明白,現在便過來了,sorry老闆…」 

我一邊說,一邊留意著兩個服務生的神態,他們見我如此,便再互相對視,懷疑和敵意的心態慢慢消減,我便繼續說著,繼續後向退。 





正當我最後的「老闆…」說到出口時,正想轉過身子,一個戴著眼鏡,頭髮有點花白,身材有點發福的中年男子正笑著看著我。 

那個笑容是我熟悉不過的,但此刻老闆的眼睛,卻有一點我從來未見過的情緒。 

那種情緒,大概是金庸小說內經常出現過的「殺意」吧… 

「嗨!阿豪,剛剛想叫你來,料不到你已經知道我在這裡了,哈哈!」老闆像往日一樣,熟悉地拍著我的肩頭,然後緊緊地抓著我的手臂。 

我大吃一驚,老闆的手卻越來越用力,痛得我冷汗直流,但我也盡量保持平靜,對老闆說:「哈哈…老闆,我剛剛也想打給你啊…」 

那兩個服務生聽到後大哼了一聲,大步走過來,老闆張開手,示意他們冷靜。 

老闆神情有點不明,硬要說的話,他現在的表情就如一個小孩正在猶豫告不告訴母親知道,他踢足球時弄壞了天花板上的燈泡。 





他就是用這種表情,在我的身邊掙扎了許久,然後展露了笑容,在我的耳邊輕聲說:「蕾的味道,真不錯呢。」 

我呆著,迷茫地看著他。 

他就似往日說了黃色笑話後般的哈哈大笑,我沒有像以往般對他笑罵,腦袋只是一片混亂的空白。 

老闆笑完了後,打了個眼色,那兩個服務生便向我走過來,準備一左一右夾著我的手臂。 

突然我在驚呆中聽到兩下極細微的「摺」「摺」聲,兩個高大服務生瞬間倒在地上,二人驚慌的表情仍停留在臉上,只是胸口的鮮血直流在告訴性命已經逝去。 

老闆見此,便快速地縮低身子,找我當著盾牌,擋著那不明的槍擊,一會,他在我的身子探出了頭,想看看槍手在哪裡,卻被一聲無聲的子彈擦過了頭髮,我肩頭的衣角也頓時缺了一塊。 

我也沒想太多,死就死了,就在老闆把頭縮在我的身子後那一瞬間,我用力掙脫老闆的手,衝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