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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有一天他收到一個包裹,上面沒有寫上寄件人。
 
他打開包裹以後,發覺裡面有一盒錄音帶。
 
他很好奇,因為這個年代的人已經沒有人會用錄音帶。
 
即使有重要事,人們也習慣寫信。
 




他好不容易找到個能夠播錄音帶的唱機,打開來聽,才發現原來是東哥寄來的。
 
他不知道為什麼東哥會找到自己,只知道東哥正被全香港的警察追捕。
 
他在想,要是給警察部找到這盒錄音帶的話,就麻煩了。
 
 
錄音帶放進然後播放,喇叭發出的是東哥的聲音。
 
小兄弟,在你聽到這段錄音的時候,我已經走到很遠的地方了。




 
我不知道這時的香港會變成怎樣,但我希望我的行動能為這冷漠的都市起一點作用。
 
話說回來,革命的初心總是單純的。
 
只是後來一場革命會發展成怎樣,沒有人控制得到。
 
我希望你不要怪我。
 
每個人都有自己執著的東西,只是我所執著的比普通人更甚而已。




 
我始終希望世界能回到以前簡單而快樂的時代,即使這只是我的一廂情願。
 
 
還有一點,我在路途上聽到很多有關於我自己的傳聞。
 
然後聽著聽著,我好像想起了一些事情。
 
或者我真的不是來自成都,從來沒到過古巴,甚至也沒有任何報館工作過。
 
但在我腦海裡,那個女人的影像是細緻而真實的。
 
也許你到這一刻依然會覺得我是個神經病。
 
但我在想,其實神經病也沒有什麼不好的。




 
在這個最不堪的年代裡過日子,沒有半點神經病,怎樣能快樂地過著每一天?
 
 
最後,我聽說你錢全被燒掉了,變得一無所有。
 
我以前印假鈔的時候也掙到一點錢,現在為你寫成了一張支票,放在包裹裡。
 
如果你有需要的話,就用了那筆錢吧。
 
畢竟讓身邊的人富起來,是社會主義同甘共苦的體現嘛。
 
最後最後,電視上說我的名字不是叫阿東。
 
我想了很久,又好像真的不是。




 
有一天,我在晚上發夢的時候突然記起,在我的名字裡好像有個邪字的。
 
 
那時候他在廢屋外聽著這段錄音,外面只有風聲和水聲。
 
或者因為很久沒見,當他再次聽到東哥的聲音時,不禁想起以前的事。
 
他覺得人的過去就像是錢鍾書筆下的圍城。
 
城外的人想衝進去,城內的人想逃出來,對愛情也罷,職業也罷。
 
人生的願望大都如此。
 
困在城內的阿仁阿雪走不出,圍在城外的阿東阿玲回不去。




 
到最後,就算城牆被人打破了一個缺口,以後又會如何?
 
一切已是人面全非。
 
 
其實每個人都會經過這個階段,見到一座山,就想知道山後面是什麼。
 
但我很想告訴他,可能翻過山後面,你會發現沒什麼特別。
 
回望之下,可能會覺得這一邊更好。
 
 
那一晚,他又發了一個夢,再次夢見精神病院裡的老人。
 




他問:「為什麼人們總要想著過去而不肯放手?」
 
老人說:「因為他們把每一段過去都當作是一生一世。」
 
他問:「那麼你覺得他們應該去追嗎?」
 
老人說:「有力氣的就應該去追。」
 
他問:「為什麼?」
 
老人說:「以他們的性格,自己不走過又怎會甘心?」
 
 
(Part 2 -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