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不知道自己乾嘔了多少次。她只記得自己醒後滿臉淚水,鼻腔內還殘留著濃濃的血腥味。
 
櫻蹌蹌皇皇地衝進幽的房間。幽剛剛醒來,坐在床上。
 
她撲上前,抓著他瘦小的肩膀,力度大到關節發白。
 
「櫻姐姐?」幽不知所措地問。
 
櫻沒有理會他。她上上下下不斷來回打量著幽,非要確認他完好無缺不可。在櫻的夢中,最後的畫面是幽被繼父肢解了。
 




「你每天晚上就是這樣在繼父的夢中死去嗎?」
 
「你怎樣知道?」幽驚訝地問。
 
為什麼我沒有早點發現?「不痛嗎?每晚都要死去。」
 
櫻很難想像幽到底是如何忍受如此巨大得能撕裂全身的痛楚。光是看,已經覺得很痛。
 
她認真地注視著他,試圖找出從前那個會依賴姐姐的小男孩。但櫻找不到。更糟的是,幽不再像夢中那樣哭出來。他已經接受一切了。
 




「為什麼不說出來?」就算不會對身體造成傷害,心裡也一定已經傷痕累累了。
 
幽咬著唇,好一會兒才靜靜地說:「那是我的懲罰,我親手殺了父親。」
 
「你才沒有!那是意外,父親不是你殺的!」
 
幽輕輕掙脫櫻的手。「父親是我殺的。當時要不是我貪玩去看獅子,父親也不會死。所以這是我應得的懲罰,而且繼父也是這樣說的。」
 
櫻苦澀地看著他。你上當了!你被騙了!她在心中拼命對他這樣說,但現實中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從此以後,櫻再也不相信繼父。
 
她有試過和母親談過這件事。但在母親眼中,一個經常逃學的人根本一點說服力都沒有,而幽什麼也不說。
 
她試過和幽在外面過夜,但兩人沒有相熟的朋友,因此很快便放棄了。
「你什麼都做不到。不論是警察或是家人老師朋友,都沒有人會相信你,因為沒有証據。」繼父經常這樣說,勸她放棄。
 但他錯了。
 
有一個人會相信櫻。
 
那個人是她在公園裡認識的啡髮中年男人,總會友善地聆聽櫻的說話。無論是抱怨還是隨便開的玩笑,他都會認真地聽著。
 
有一次櫻終於再也忍不住,像發瘋了似的把家裡所有的東西都丟向繼父。她認為只要這樣,或許母親就會知道事態的嚴重性。
 
「砰」的一聲,槍聲響起了。所有人都望向母親。只見她握著防身用的掌心電,槍口不偏不倚地對準櫻。




 
到了最後,母親仍然選擇相信繼父。
 
櫻覺得自己被背叛了。

之後她被母親送進女童監獄,那些用來改造壞孩子的地方。在那裡,她渡過了幾個月沉悶無聊的日子。出獄的時候,家裡只有幽一個人來接她。聽說母親本來不希望他接近櫻,怕她會教壞他。
 
來接櫻的還有那個啡髮的中年男子,他問她要不要和幽一起被收養。櫻知道幽無所謂,只要能和她在一起便好了。於是櫻上了中年男人的車。反正進過女童監獄的孩子,一定會令家人很沒面子。
 
當時她並不知道這樣做的含意。要是她知道,打死也不會上那輛車。
 
後來櫻才知道,那個啡髮男人是奧查森局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