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10月31日---萬聖節;每年這個晚上,中環蘭桂坊會變得異常熱鬧起來;城中男男女女,甚至各路名人,他們都趁著這個時候扮鬼扮馬,盡情地忘形一番。

這晚亦一樣。

現在整個蘭桂坊都擠得密密麻麻,人山人海;身邊不乏遊魂野鬼、妖魔怪人;這些熱心人士費盡心思、別出心裁的造型,真的令人目不暇給。

我們也不輸蝕。

黑色三連星本身已經統一的黑色西裝造型,配上剛買的廉價墨鏡,然後一手握著一支射出光線的棒子,另一隻手握著玩具手槍---他們已經成功扮演了MIB(Men In Black),搏取了不少途人的合照要求;





Robert的造型亦很取巧---他帶上了獠牙牙套,把面化白,加深了黑眼圈,然後把上身的裇衫鈕扣解開,坦露出胸膛---他活演了一個現代的吸血鬼公子,引來不少女仕的青睞;

阿森的造型比較奇特一點,可能她有感身上的連身裙有著太空衣的感覺,於是找來一個圓形的透明塑膠頭罩,戴上之後扮演著太空人,在街上演出月球漫步。

她的風頭明顯被MIB和吸血貴公子給搶走了,但她依然自得其樂,傻乎乎的投入自己的世界裡,繼續進行太空搜索。

這樣子的她,真的很可愛。

至於我的造型是阿森幫我設計的;不知她從哪裡找來一個錄像機外型的頭套,叫我帶上就是了。於是,我成為了一個身穿西裝的錄像機怪人。





其實我對這個裝扮是有點意見,雖然有不少途人找我拍照,但自從帶上這個頭套後,裡面的視野就很狹窄,走起路來很不方便;帶得久了又很悶焗,額上的汗水已經流到眼睛裡去,使得我更加難受。

唉……多得阿森……真的糟糕透頂……

逛了一會兒,我們找了一間酒吧坐下來,遏一遏。我們點了啤酒之後,我終於可以把頭套甩開;一陣悶熱的蒸氣由我的腦頂飄散出來,這一幕嚇著他們。

「Cheer﹗」

為了慶祝現在的好心情,我們開懷地暢飲著;我們放下各自的身份地位,成為同等的朋友;我們一起說著一些無聊笑話,又對街上的途人、或者身旁的有趣事情指指點點,亂笑一通。





喝了幾轉啤酒之後,我們找來酒保替我們特制了好幾種shooter,顏色都是鬼五馬六的,非常好看。這些酒我們喝得很快,喝得很多;在酒精的影響下,我們笑得更加盡情,更加忘形。

在原來的世界中,我和阿森未曾有過這樣的體驗;現在所經歷的一切,都是非常難得。

***

狂歡過後,我們的嘴巴都笑得累了,酒也已經喝不下了,慢慢地,氣氛也免不了回落下來。

外表最威猛的黑色三連星,他們雙手交叉,一動不動的坐在一角;由於他們帶著墨鏡,酒吧裡的人一點也看不出他們怎麼了。其實他們在一個小時前已經睡著,如果你留心一點的話,他們合奏出來的鼻鼾聲還真不小。

Robert方面,他剛剛又脫了隊;他走到酒吧的另一邊,與一位同樣是吸血鬼造型、但性感得令人咋舌的外藉女孩在情挑著。看來今晚Robert又有得忙了。

至我和阿森呢……

我們兩人目光呆滯、托著腮在看著酒吧裡的大電視。現在正在轉播本地足球賽事,評述員情緒激昂地講述著戰況---





「包大俠喺右邊扭過三個,傳出去﹗哎呀﹗旁證啱啱舉咗旗……」

「哎呀……」我替這球感到可惜。

「怎麼吹罰了?打假波?那個球證被收買了﹗」阿森胡亂地發表個人意見。

「不是啊,那一球越位了。」我向她解釋說。

「什麼是越位?」她感到費解。

「呃……」我認真思考著,然後耐心解釋給她聽。「越位主要看兩個條件︰首先是球的位置,另外就要看進攻一方和防守一方站的位置。」

「那即是怎樣?」她一頭霧水。





「唔……」

我想我是有點醉了,我竟然打算跟她解釋「越位」是什麼一回事。但是我靈機一觸,拿了幾個玻璃杯和一粒花生作示範︰

「這邊是龍門,這兩個是進攻球員A和B。而這個是防守球員,這個是足球。你明白嗎?」

「明白﹗」阿森積極回答,她一定是覺得很好玩是吧。

「我們假設防守球員站的位置有一條界線,A球員在控球……」

「是控花生啊。」她插咀。

我反了反白眼,「隨便……A球員在控花生,而B球員越過了這條界線。然後A球員把花生傳了給B球員,那麼B球員就越位了。就像剛才電視中的情況一樣……」

「為什麼A球員不將花生傳給這個酒杯?」她感到困惑。





「因為這個是防守球員啊……」

「哈哈﹗不是啊……我是說,為什麼A球員不將足球傳給這個球員啊。」

「因為這個是防守球員啊……」

「為什麼他們都長得一模一樣?」

我無言了。

「你等等……我找個骰盅來代替……」

我往身邊的座位看了看,試找著別人遺下的骰盅。但我還未找到之時,阿森便繼續向我發問。





「藍球有越位嗎?」

「沒有。」我在忙著,沒認真理會她。

「為什麼?」

「玩法不同的關係吧……」

「玩法怎麼不同?」

「呃……」我表情都僵住了。

「還有還有……你看你看……」她叫我望過去。

「如果這個球員,把足球這樣子,是犯規的嗎?」

我看著阿森把A杯子踫了踫那顆花生,然後整個把它罩住,接著用杯子順時針、不停地快速畫圈,直至讓裡面的花生都運轉起來。

她用充滿期待的眼神看著我,等待我的回答。

但老實說,我已經完全搞不清這是一個什麼狀況……

「炮彈式射球﹗可惜撞楣彈出呀﹗」

電視評述員和酒吧觀眾傳來喧嘩叫聲,再次引起我和阿森對賽事的關注。

「後衛大腳解圍﹗包大俠接到傳球推過半場﹗係右邊發動反擊﹗」

賽事氣氛緊張,我和阿森都屏息以待。

「包大俠扭過一個﹗」

我把拳頭緊握,阿森亦整個人靠在我的肩膀上。

「兩個﹗」

我們都深呼吸一口氣。

「射門﹗入波了﹗Goaaaaaaaaaaaaaaaaaaaaaaal﹗」

「Goaaaaaaaaaaaaaaaaaaaaal﹗」

我跟評述員一起忘形地高呼起來,身邊不少人亦做著同樣反應。現在整間酒吧有看球賽、或沒看球賽的人,他們的情緒也變得非常高漲。

阿森看見我這個樣子,覺得很好玩,於是模仿著我,一起高呼起來。

「Goaaaal﹗」

我看她一眼,取笑她,「不是這樣子啊。」

「怎麼不是啊?Goaaaaal﹗一樣啊。」她不服輸。

「要用丹田,你看我……」

我拍拍自己的下腹,然後深深吸一口氣︰

「Go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l﹗」

我用盡氣力呼叫著,忘形得表情都扭曲了。直至吐出最後一口氣,我才願意把這個「Goal」字說完。

阿森看著我這個無聊的舉動,傻笑兩下,也學著我深深吸一口氣。

「Goaaaaaaaa……」她閉眼用力地呼叫著,表情很好笑,「aaalllllll……咳﹗咳咳……」

她給嗆到了……

「喂……你沒事吧……」我輕拍她的背部,讓她氣管舒暢一點。

「水……」她皺著眉,表情辛苦。

我端了杯水給她,她喝下之後好多了,像死裡逃生似的。我無奈地看著她,她也楚楚可憐地看著我,然後,我們也不禁笑了出來。

***

「包大俠﹗憑住你完場前嗰一球世界波,令球隊全取三分,打入總決賽,可唔可以講講你而家嘅心情?」

「我好開心﹗我想多謝我家人、朋友,佢哋一直好支持我。我特別想多謝我嘅BB,同埋……我希望盡快上車……」

足球賽事播完了,我和阿森就像失去最後的寄託一樣,魂遊太虛。我們呆望著電視機,腦袋空空如也,手指像自動機器一樣,不斷把面前的薯條送入口。

氣氛很呆滯。

「很悶……」阿森終於開口了。

「是啊……」我也無可奈何呢。

這樣沒意思的兩句話後,我以為大家會再次陷入沈默,但阿森突然靠到我耳邊,輕聲地道︰

「想不想來點刺激好玩的?」她的聲線很誘惑,讓我充滿遐想。

「啊……」我攤開雙手,裝作不在乎,「Why not?」

「嗱﹗是你說好的﹗」她很雀躍。

「Sure 啦。」

「妖﹗你不要說英文啦﹗好戇鳩呀。」她笑著說。

「No problem。」

阿森對我又拉又推,我們嬉笑著的離開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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