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腳一軟,張恩東頹坐地上,腦中不停鼓盪著方才的打擊聲,手中仍殘留著震動。 


這時窗外劃過幾道閃電,光打在林光正扭曲變形的臉上,看上去好像一張恐怖塑膠面具。 

這一切,終於都完結了。張恩東心想。 

心裡一痛,慢慢把身軀捲縮,抱著腳,落入自己一個人的世界裡面。 








然後不知過了多久,時間在身邊流過,遠方忽然傳來微弱的警車聲,由遠到近。 

起初張恩東以為那只是自己的想像,只是幻聽。 

但當樓下響起嘈雜的人群聲,才意識到那是現實世界的聲音。 

慢慢站起來,滿口都是血腥味道。 





T恤前襟沾滿了血,濕淋淋的黏在胸前。 

隨手把它脫下,然後走到廁所把臉上的血漬洗去。 




一直盯著鏡子裡面看,裡面的那個人一直在對著自己笑。 

鏡中那人的長相跟自己一樣,但那並不是自己。 





那是跟自己完全無關係的另一個獨立個體。 

那個人嘴角彷彿在笑,眼睛直瞪著自己靈魂深處。 

張恩東轉身離開鏡前,把那影子留在鏡中,一個人回到了客廳。 




樓下人聲沸騰,窗外不斷有車輛駛近的聲音。 

是誰報了警?張恩東心想。 

不過那又有甚麼所謂?如今自己殺了人,而且不只一個。 





幾日之間連殺兩人,自己就像新聞報導裡面出現的變態殺人狂一樣。 

也許自己明天就會登上報紙頭條,標題會出現「冷血」、「恐怖」等字眼。 

想到這裡張恩東苦笑一下,發現自己光脫脫的赤裸上身。 

雖則現在自己是冷血、變態、 恐怖殺人狂,但總不能這副模樣被帶上警車吧? 



於是走到林光正的房間拉開衣櫃,抽出一件西裝外褸穿在身上。 

手袖太短,不過那已經再沒關係了。





臨走前,把枱燈熄滅,讓林光正的屍體一個人留在黑暗裡面,然後把門關上。 

張恩東心想,大概現在樓下滿街也是警察,就像電影裡面看到的一樣,把路完全封鎖,然後會舉著槍向著我大叫。 



走出去的時候要舉高雙手嗎?看看自己的手,血漬還沒有完全沖洗掉。 

就只是這一項證據,就足以令自己終生監禁。 

想像身上穿上囚犯的制服,永遠被困在四面牆壁裡面終其一生,深深的嘆了一口氣。 

但轉念又想,那又跟自己原來的生活有甚麼分別。 

我們當中有誰不是被困在狹小的空間裡面過活? 





困在監房和在外頭的世界,還不是一樣?只是換了一個地方罷了。 






來到一樓的時候,已經聽到街上人們談話的聲音。 

有人不斷大叫著,腳步踏在水窪當中踢踢躂躂。 

雨仍舊下過不停,叮叮咚咚打在車頂上面。 

警車的紅藍燈在外頭不斷在轉動。 





張恩東舉高雙手,沉重的一步步向著樓梯口步出。 




雨仍舊很大,街燈的光被雨遮蓋了一半。 

張恩東步出樓梯口的時候卻發現,門前竟然沒有人。 

人群全都圍在對面舊街市的門前。一架警車停在旁邊,警察拉起了藍白封鎖線。 

張恩東像傻仔一樣舉高雙手站在大雨之中,全身衣衫瞬間濕透,卻誰都沒有留心在意他一眼。 

究竟發生了甚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