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長毛猿猴的存在對市川政來說一直是個威脅,像鎖在腳踝上的鐵鍊,尾端連接著一個巨大鐵球,拖垮了他整個人生步伐。試想像市川現正站在懸崖邊上,腳底萬丈深淵、風高浪急,海浪拍岸的聲音像野獸的狂暴怒吼。而鐵球正要把他拉扯進洶湧浪濤裡去,把他的理智撕成碎片,一直迫使他向著那瘋狂血腥的領域進發。








此刻的市川政正抱著頭,把臉埋在雙膝之中咽嗚著,看上去就像個軟弱無助的男孩在黑夜迷霧中迷失。猿猴的每一下動作也是純粹的暴力,像暴走的初號機把使徒的肉撕碎生吞入腹中,那當中除了伴著食人魔殘暴的本性,也帶著對生命的鄙視。




這時候,猿猴正把臉回轉過來,用牠一雙血紅的眼睛監視著市川政。嘴角有黑血沿著臉頰滑下,血把毛髮染濕,在燈下照出烏黑亮光。








「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猿猴的笑聲陰沉,帶著玩弄嘲笑讓市川的心萎縮下去。








「政!你。過。嚟。」猿猴拉開嘴角用日語說。只見牙縫中間塞著粉紅色的殘渣。




市川拼命的搖頭,抱著身子向著牆角裡縮。眼光偷望了躺在地上的屍身一眼,那軀體像被從內到外翻轉了一次,濕淋淋的器官糊滿一地。市川痛苦得皺著眉,面容像濕手巾扭成一團。




「過。嚟!!!」猿猴的怒吼讓人心驚膽跳。








於是市川臣服在牠的威嚴之下,爬著腳一仆一碌向牠走近。只見此刻猿猴正在血肉泥沼之中挖出一球鮮紅,大把的往口中塞去。




「你。聞。一。下。睇。下。係。咩。味?」猿猴說著就把一團血肉伸到市川面前。




市川的身軀顫抖著,眼前的血腥確實搖撼著他的心。雖然他已在極力壓抑著自己的慾望,但湧進鼻頭的氣息卻轉眼間攻陷了內心的城牆。只見市川臉上的表情突然換了個樣,眼光流轉出神彩,直盯著眼前的肉塊吞了口口水。








猿猴裂開滿嘴尖牙在笑,紅色像引誘著驢子把市川本性顯露。緊盯著他的雙眼,慢動作的把肉塞到口中,再流露出一臉滿足仔細咀嚼。




「習……習……習……習……習……習……習……習……習……習……」




那聲音氣味都一一引誘著市川政,手不自覺就向著屍身處伸過去。就在指尖觸碰到軟肉的瞬間就已經使他興奮得抖震,口中「嗄……」一聲驚嘆。那觸感喚醒了塵封已久的舊記憶,突然就再也按捺不住,埋首屍身裡頭把血糊了滿面,心情像孩子跳入波波池裡面一樣興奮。








市川跟猿猴就像兩兄弟,蹲在屍身前在分享著二人共同的快樂,口中塞滿禁忌,兩個人都滿足地相視而笑。




這一刻的市川政,早已忘記了為自己許下的承諾,那妖艷媚俗的快感讓他把信仰通通拋到腦後,把這許多年間的壓抑全部釋放。直至胃裡塞滿了快樂,像吃飽奶的孩子爬上猿猴懷中安穩的沉沉睡去。














到醒來的時候,發現猿猴已經離去。市川從血泊之中爬起身,一時間覺得精神爽利。這許多年間塞住頭腦的栓子像被拔開,心情實在變得說不出的舒暢。




看一下鐘,時間已經接近凌晨四時。腳步差一些被丟在地上的腸子滑倒。市川臉上帶著笑,感覺自己好像變得年輕了。但心情又轉眼間變得暗淡,想到自己的人生究竟有幾多年浪費在這掙扎上面渡過,對與錯一直在內心煎熬,把自己拉扯成兩半。感覺時間就在無謂之中消耗掉。




回首看一眼地上,屍體被割得四分五裂,有內臟飛到閃光燈上頭掛著。市川才發現自己在無意中模仿著保安少年肢解林光正的手法。耐心逐件逐件去數,數目剛好是十四件。只可惜自己的手法粗枝大葉,瀏海女像在戰場上被炸飛一樣,變得支離破碎。頭滾到攝影棚深處,肢體七零八落的散滿一地。切口胡亂粗野,絲毫美感也沒有。




這時市川才驚嘆少年的手法確實冷血,不帶著半點感情的割法,讓林光正的死留下參考價值。看著自己留下的爛攤子,心裡暗暗嘆口氣。同時又對這少年湧起一份濃烈的好奇。




想著,就記起西裝袋裡的DV,那裡面可能記錄著有關少年的事。於是踏著血腳印一路回到前廳,翻出火牛接上,把DV重新叉滿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