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火警事件,所有宿生都搬進了臨時宿舍中,在公共空間內,葉文惠正在說服姚家晞,季強有可疑之處。
 
「這傢伙一定有問題!他不是制止我繼續去查火警的事嗎?」葉文惠興沖沖地說:「昨天晚上我還看見他鬼鬼祟祟地和一個古怪的男子見面,很可能是內裡有陰謀……。」姚家晞視線沒半刻離開報紙,隨口答道:「能有甚麼陰謀?你別瞎疑心啦,他不過是個隨隨便便的懶惰學生,成績運動都毫不特出,唯一特別的是他母親是歷史系的教授,那也不代表甚麼。」葉文惠反駁道:「你不覺得他是宿舍中最後-個離開的人,這很可疑的嗎?」姚家晞抬頭道;「那麼,你即是認為他便是那個救你一命的騎士?」葉文惠一愣,搔搔頭說:「我……倒沒想到這麼遠,我只覺得他-定知道些甚麼……。」
 
「那麼,你有甚麼打算?」姚家晞摺起報紙,懶洋洋地說。
 
「我要監視他的行動!」葉文惠堅決地說著。姚家晞打個呵欠,站起身來向自己的房間走去。葉文惠怒道:「啍,你以為你不幫我我就不行了嗎?」無名火起,順手便拿起桌上的報紙扔向姚家晞,但準頭卻極差,報紙撞在牆壁,散落在地板上,葉文惠一邊口中唸唸有詞地咒罵倒霉,一邊彎身去撿,看見頭條新聞是「少林武當國術隊分別到本市獻藝」。
 
「近來天下太平啊,這種事也能當頭條新聞?」葉文惠沒有心情再看細節,她決定要好好計劃如何揭開那神神秘秘的季強的真面目,在這一刻,追尋事實的昂揚感正在她心中翻騰著。但是在此之前,她決定先試試昨天才買的美白面膜,畢竟,形像對一個偵探而言也是很重要的。
 




 
入夜後的大學附屬醫院,是一大片黑暗領域中的一個光明孤島,但由於這裡並無門診或急診的服務,極少有人夜間出入,夜班的工作人員也很少踏出醫院大門,因此戶外的燈光也不算充足。
 
一條黑影快疾無倫地翻過三米高的圍牆,落在花園的暗角處,然後以毫不猶疑的步伐走向醫院大樓的外牆,那人輕輕一躍,伸手拉往離地四米多的一橫窗楣,手臂借力一拉一送,向上翻了三個筋斛,已身在四樓窗外,他乘身體舒展之際,右手一伸抓住了一頁半掩的窗,立時凌空定住身子,單憑水平伸出的單臂支撐著整個人的重量,遠遠望去,就像一個倒立的人浮在半空一般,如果不曾看見他竄上的動作,大概會以為這是大樓外牆一座古怪的雕塑吧!過了大約半分鐘,「雕塑」手臂一曲一伸,宛如弓箭開合,剛才僵硬如木石的身軀登時化為繞指柔,輕輕巧巧地一屈一轉,便鑽進了那甚是狹窄的窗口。
 
 
那人無聲無息地落在地板上,快步向前拉開虛掩的房門,走廊只餘下慘綠的出路標誌的燈光,但四週環境仍見清晰,十多尺外一個警員垂頭靠牆而立,顯然正在偷懶睡覺,那人半步不停閃身走上樓梯,推門走進五樓的一間房。
 
房間是一間雅致的單人病房,半透明的輕紗窗簾有著海浪形的暗花,窗邊、茶几上幾盤蘭科植物在微微搖晃,病床旁吊著一組由細線和白木構成的海鳥木雕,那人伸手輕輕-拉,海鳥便有節奏地兩翼拍動,輕巧地一升一降,月光把它移動著的影子投在病床之上,在那一瞬間,給人一種錯覺,以為床上的病人在移動著。
 




當然,實際上,床上的病人並沒移動分毫,而且,這情況已持續了三年。
 
「這鳥兒是奕均那傢伙在日本買的啊,便是因為妳,我三年沒離開過這城市啦,所以,你識相的便給我快起來,我應承妳,旅行時也預妳的份兒,費用我全包,那可以了吧!」季強温和地笑著,望著病床上沉睡的少女。在雪白的床單、被褥包裹之下,她猶如一個白瓷娃娃般嬌小,漆黑的長髮像披風般蓋著她細小的雙肩,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上投下深深陰影,瘦削蒼白的雙頰仍然美麗,但卻缺乏生氣,唯有淡紅色的雙唇仍然帶著一絲血氣。
 
 
阿鱗
 
 
從三年前開始,這個來歷神秘,但曾對季強有活命之恩的少女便像睡公主般,不曾醒過來。
 




她的過去,季強無從得知,只能從與她昏迷前的十多句短短對答中得出模糊的影像,但是,她在最關鍵的時刻背棄了她的恩人劉一策,保護了季強的性命,這已足夠了。
 
劉一策死前奮力一擊,令阿鱗頭部受重創,儘管及時被送到醫院救治,並以外科手術清除腦內瘀血,但卻並未清醒過來,而且身體機能更因不明原因而急劇衰敗,正當醫生們已束手無策之時,季強想到了雪谷中的對話。
 
 
 
阿鱗身上有著先天的疾病,劉一策認為只有九陽神功可以根治病患,否則她活不過二十歲,但九陽神功威力過於剛猛,以阿鱗的體質不可能承受,故此需由劉一策指點,及以藥物輔助。那麼,現在她昏迷不醒,健康惡化,會不會是腦傷激發了她體內的惡疾所引致的?
 
由於知識不足,季強不可能按任何事實來作出判斷,但當醫生一次又一次地說出「病因不明」時,季強也只有選擇用自己的方法一試了。
 
張無忌曾利用體內的九陽真氣救活奄奄一息的白猿,現在季強將會修練九陽神功,目的只有一個;將阿鱗從鬼門關拉回來!
 
正式修練神功之後兩個月,季強首次將微弱的九陽真氣輸入阿鱗體內,事實上,他完全不知自己下一步要怎做。
 
但是敵人已告訴了他一切,等待著他的,是無比嚴酷,宛如來自地獄深處的寒氣,剎那間排山倒海般湧至,滴水不漏地抵消了季強的真氣。但是,九陽神功發揮了奇妙的作用,雖然在力量上懸殊,但寒氣卻不能逆侵到季強體內,而倉惶後退的季強,調息半晌後再度嘗試,結果和上次一樣。




 
首次的比試便在這般反覆交戰中度過,在不知多少的嘗試之後,季強突然發覺眼前己一片明亮,原來天色已亮,為了避開醫生,季強不得不離去,當他站起身時,一線晨光從窗戶中射進,他一生也不會忘記這一刻映在雙眼的景像。
 
在陽光下,原本阿鱗滿佈黑氣的臉龐上,重新有了一絲血色。就像黑夜中的一點明燈,格外的閃爍耀目,這一刻的阿鱗,便像被畫師點上一點朱紅的水墨仙女像,瞬間便活過來了!這種震撼如雷擊般令季強目眩神馳,不知不覺中,「擅闖病房」的他被醫生護士擯了出走廊去,耳聽著房中傳出「心律增強了!」「血糖量停止下跌!」等大呼小叫,季強緩緩坐在地上,抑制著哈哈大笑和抱膝痛哭的衝動,閉上雙眼,沉沉睡去。
 
這便是季強修練九陽神功的緣由,然後,便是一段極其漫長,未見終點的旅程了。
 
三年間,季強繼續和阿鱗體內寒氣抗爭,隨著他功力日強,抗爭之力也不再如當初般懸殊,憑著自身的修為,他對經脈真氣的原理漸有心得,懂得按阿鱗身體狀況調節輸氣份量和次數,但是,雖然阿鱗體質續有改善,卻始終昏迷未醒,季強也只有期望自己功力增長至完全驅除寒氣之時,可以有奇蹟出現。
 
日久之後,季強心中有了一個想法,既能和自己與日俱增的九陽真氣對抗,阿鱗體內的寒氣必屬於另一種內功,也即是說,阿鱗並不是先天有頑疾,而是被另一種神奇武術所傷,也許,相對於至陽的九陽神功,世上還存在另一極的神功。
 
 
當有一天登上頂峰時,撥開雲霧,會有人站在另一個頂峰中面對著自己嗎?如果他是阿鱗的敵人,也無疑也是自己的敵人。
 
 




「那麼,我們開始吧。」季強說著在床邊坐下,揭開被褥,雙手放在阿鱗的頭頂和小腹,凝神閉目,兩股九陽真氣從手心輸進阿鱗體內,流入丹田和百會穴,隨即凝住不動,季強從掌心感應著阿鱗脈搏跳動,緩緩將自已的呼吸微調至同步,然後運氣吐納,按九陽真經的口訣行功。消除寒氣的方法有點像解繩結,必須要巨大的集中力和耐性,這天晚上遇上的結好像打得特別複雜,便在他全神貫注之際……。
 
轟!
 
「槍聲?」季強心中一震,但神功正值施為,卻不是說收便收,只有加強力量,先行打通這關口,再去察看變亂從何而生。耳中聽著門外人聲噪雜,不久又連續傳來三下槍聲,季強心中越加焦急,忽聽見一聲大叫,竟似是蔣奕均的聲音,季強深深吸一口氣,全力一逼,只覺阿鱗全身經脈一張一弛,寒氣業已又被攻破一重,季強立時內力一收,站起身來,疾衝向窗邊,撮唇為哨,這一下鼓動了九陽真氣,哨音雖不高亢,卻是可聲聞於五六里之內,他回頭望了阿鱗一眼,然後直奔出走廊。
 
哨聲如一把尖刀,撕破了大學區內山林的寂靜,樹頂上一團白影隨聲急馳而至,在它身十多尺外,十多個小黑影也在樹幹間蹤躍穿梭,吃力地追趕著首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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