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實接到的其中一個工作是擔任某老牌綜藝節目的嘉賓,簡單來說就是上節目玩玩遊戲,偶爾犯犯傻被主持人揶揄一下欺負一下,能讓觀眾笑得前仰後合就可以了。這事聽起來雖然簡單,但實際上要怎麼做卻是比較棘手的一件事情-特別是對於不善言辭、不擅長與別人打交道的阿實而言。
 
編導簡單地講解著節目的流程,當中會玩什麼遊戲也有提及,但並沒有詳解玩法,阿實需要憑著這些模糊的資訊儘量去想一些搞笑的語句帶動氣氛或是引爆笑彈。當然這並不是硬性規定,但在跟Peter洽談時,對方也明確地表示電視台花錢請林華實過來這節目,為的就是想要搞笑的節目效果。
 
「上次我哋請張見歡嚟個效果都好好,咁林華實我諗應該都無乜問題啦下話?」
 
「無問題無問題,都係風趣底嚟嘅,哈哈。」Peter如此答道。
 
當日Peter的回答讓阿實備受壓力,這是他不熟悉而且也不擅長的領域,這一點Peter是清楚的,但找上門的工作絕不可以示弱,這他也是很清楚的。
 




「唔擅長嘅嘢你就去練、去學,直到你擅長為止。」-這是Peter曾給予過他的忠告。
 
而後來阿實聽到的一通電話也讓他很印象深刻,只記得一把男聲從Peter手中的電話傳出,嗓門厚實而粗獷,即使是在卡位對面也能清楚地聽到他說的一字一句。
 
「Peter哥,真係……唔X掂喎你嗰個阿實,唧都唔X笑下喎大佬,點搞啊咁樣。」
 
那時候Peter沒有在阿實面前說什麼便拿著電話走了出去,雖說知道他不是那種會點頭哈腰的人,但從玻璃窗往外看,阿實還是能從其背影看得出他不斷低下頭去,明顯是在向對方道歉。
 
而回到座位後,Peter也沒說什麼,只是繼續吃著眼前的午餐B,對於剛才那通電話的內容隻字不提。
 




「Sorry。」阿實低下頭去,羞愧地說道。
 
「做咩道歉?」Peter一臉意外地看著他。
 
阿實露出一個尷尬的苦笑,欲言又止地搖了搖頭。
 

以上節目而言,阿實比較擅長應付的是訪談類節目。
 
電視台有一個午間時段的訪談節目,收視率不算高,所以容錯率也比較低。而且這種嚴肅跟輕鬆各佔一半的風格更適合阿實,況且主持人也會不斷帶動氣氛,不用自己主動出擊這一點對阿實而言已經要舒服得多。




 
「點解你當初會揀做棟篤笑呢一行呢?」女主持人問道。
 
「嗯……因為我偶像係丈哥,」阿實想了兩秒,有點害羞地答道。「係……佢令我鍾意咗棟篤笑呢一樣嘢,而棟篤笑呢個表演方式亦令我好有一種……欲望想去改變身邊嘅所有人。」
 
「哦?改變?」女主持人聽得生了興趣。「即係你想令身邊嘅人更加開心?定係……?」
 
「唔係唔係,嗯……」阿實仰高頭思考著該怎麼說。「算係一個……比較遠大同奢侈嘅理想,所以我唔係咁想喺度講出嚟,我更希望有朝一日如果自己做到嘅時候,再去講返呢個我做棟篤笑嘅初衷。」
 
有時候阿實會在電視台裡聽到一些關於自己的閒言閒語,說那個年輕人不怎麼愛說話,但又總是擺出一副清高的模樣,只是一個裝模作樣以為自己很有才華的小孩而已-類似的話不時會從某些房間裡、廁所或是走廊的另一邊傳來。
 
Peter明白阿實不喜歡電視台的工作,即使他自己本人也明白這是很多人夢寐以求都想得到的機會,但拿不出拼勁加上連番被別人冷眼看待,這使他對錄影廠又多了一份反感。
 

「喂,X你我喺隔離幾個廠都聽到你啲壞話喎。」




 
坐在走廊長椅上的阿實朝旁邊看去,竟是穿著古裝戲服、一臉笑意的阿歡。
 
「歡哥。」阿實笑了一聲,應道。
 
「歡條X咩,Peter個頭就嚟爆啦你咁搞,」阿歡坐到阿實旁邊一手搭著他的肩膀。「你今日到幾點啊。」
 
「寫係話到五點半囉。」
 
「啱啦,劇組個黃導演今日約咗我食飯,帶埋你去一齊吹兩嘴囉。」
 
「……唔好啦,你知我……」
 
「X,呢啲嘢你避得一次避唔到一世架,聽我講實仔。」阿歡的表情突然嚴肅了起來,左手也用力地摟緊阿實的頸。「你仲記唔記得自己點解要做棟篤笑啊?記唔記得?你捱咗幾耐先有今日?記唔記得?」
 




「……記得。」
 
「如果你再唔融入呢個地方,一個唔該你就要從頭嚟過架啦,到時候個個都買你怕,你邊有得翻身?」阿歡眼看著對面牆上的藝員合照和劇照,笑著說道。「當你無晒任何影響力嘅時候,咁你嘅理想要點樣實現?」
 
阿實沉默著低下頭,半晌說不出話。兩師兄弟就這麼在走廊上靜靜地一起坐著,無視走過的數十名工作人員、路人或是明星,直到各自被催促回去。
已有 0 人追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