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鹿記 - 第四章 - 京兆(17)

陸靖和慕雲看著張守珪身首異處,臨終時仍然站著,那股頂天立地,無懼生死的傲氣,令人肅然起敬。而陸象先看著故人不禁想起種種往事,眼中也泛出淚水。他們三父子同時跪下向張守珪拜別。「守珪,請恕老夫遲來了,老夫沒用,未能拯救你。但守珪。。你為何當初不聽我的勸告早早退下來。。。現在卻落得如廝下場。。。」陸靖與慕雲見父親痛哭流淚,擔心他傷心過度而暈過去,於是上前扶持。然而陸象先揚手示意不用,接著他向主持官員道:「韋大人,張守珪已被斬首,刑罰已經受了。現在他的罪也抵償了。我可否為故人收拾遺體。」韋大人見張守珪已被問斬,眾人皆見,於是准許他的請求。 

陸象先謝過韋大人後,揚手示意,僕人們便推著一副棺木,一個盒子走進刑場內。陸靖負責把遺體枱進棺木內,慕雲則把䇄立在張守珪身體上,染了他鮮血的白色旗擲下來蓋上他的棺木上。而陸象先則去拾回張守珪的頭髗,他看到張守珪臨終時昂首瞪眼,更顯得他的無悔,。無懼的決心。陸象先為張守珪掩蓋雙眼道:「守珪,你安息吧。」接著,他便將頭髗放在盒子內。 

陸象先三父子再次向韋大人揖禮謝過後,便轉身離開。眾人見到他們三父子的身影漸漸刑場後也紛紛離開。 

陸象先他們離開刑場後便轉向東門離開,一直到郊外地區。陸象先早已為張守珪準備了墓地,當棺木和藏著頭髗的盒子一同埋進土內後便為他立碑。而染血的白旗則收藏在懷中,他高舉杯酒向長埋黃土的張守珪道:「守珪,我正命人在你家鄉尋找土地為你另建墓地,之後再讓你回到家鄉。希望你現在休息一會,早日安息。」然後將酒奠在地上。 





後來,天色已黃昏,京城大門也正在關閉。他們也來不及入城,於是他們決定回到城門外休息。時值秋涼,晚上的涼風明顯令人有種冰涼感覺。陸靖燃起火堆,好讓陸象先與慕雲取暖。由於一整天的舟車勞動,陸象先與慕雲已經疲憊不堪,很快便呼呼進睡。陸靖擔心深夜會更涼,於是將外套脫下伏在陸象先身上。 

陸靖坐在火堆旁一邊取暖一邊沉思這段期間所發生的事。與潛龍有關係的蔣玄先為張守珪建立邊功,再將自己的功勞交給康犖山,後來又要陷害張守珪,間接令康犖山地位提昇。雖然還未確定是否蔣玄陷害張守珪,但是,下一次出事的又會否是康犖山。想到這裡,陸靖也越想越迷惘,漸漸地,他也沉睡過來。

未幾,遠處傳來急促的馬蹄聲和沉重的叮噹聲。這是盔甲部件之間互相拍打而傳出雜亂的聲音,鐵蹄踏地傳出始起彼落的急步聲,整個寧靜的夜晚完全被他劃破了。陸靖被那位騎士的舉動吵醒了,雖然他不知道這位騎士用意如何,但絕對肯定不是朝廷的哨兵或傳遞消息的士兵,因為他們必定是輕巧裝備的。陸靖為免多生事端而靜觀其變。 

那名騎士於城門停下來並高舉彎月大刀大叫:「快開城門!我要拯救我阿爹!」陸靖聽罷,神色突然驚愕起來,因為他知道那人是誰。 

陸靖跑向騎士大叫:「康大哥!」那位騎士也認出這聲音,他道:「陸兄弟!你在此就好,我要入城救阿爹!」陸靖當場露出一副哀傷的表情道:「張先生已經就義了。」康犖山聽後瞪大雙眼,淚水頓時流出來叫道:「蔣玄你這殺千刀,快還我爹命來!」陸靖知道康犖山繼續大叫必定驚動守兵,於是插口道:「康大哥,你冷靜些。難道你忘記了張先生對你的期望嗎?」康犖山倏地停下來,不過他並非即時想通,反而他質問陸靖:「這有甚麼關係!我阿爹被蔣玄害死,若我不幫他報仇,我還算是他的兒子嗎?」陸靖道:「但是你繼續咆哮的話,不但報不了仇,而且還對不起你阿爹!」康犖山道:「陸兄弟,難道你忘記了當日我們去說服室韋汗的事嗎?那時候我們都是一條心排除萬難。你是否被京師的紙醉金迷迷惑了?」陸靖道:「我沒有。那時候我們是為了平息紛爭,但現在你是製造紛爭!」康犖山聽罷憤然大怒,他以刀指向陸靖道:「總之,我一定要為阿爹報仇,陸兄弟,你是否要阻擋我?」陸靖道:「我是絕對不會看著我兄弟去送死而不阻止!」康犖山雙手握緊大刀,怒目而視向陸靖道:「阻我者死!」說罷,康犖山手執大刀一揮,陸靖立即後退,可是他也想不到康犖山揮刀之快,他的衣服頓時多了一條刀痕。 





陸靖知道不以武力去制止康犖山只會引起更多亂子。於是他也拔劍抵抗,可是劍刃只露出大半,康犖山已再次提刀斬去。幸而陸靖的劍乃絕世寒鐵所鑄,因此未被康犖山的突擊所傷。然而陸靖心知長兵器缺點在於近距離攻擊,於是他向前踏步跳起並反手以劍柄攻擊他的眉心。 

陸靖這一擊速度之快,衝擊之大,康犖山也來不及回避,整個人從馬背上跌下來。而這一擊也令他稍微清醒過來。雖然他沒有像之前瘋狂,但他依然嚴厲地道:「陸兄弟,你是否一定要阻攔我?你還是我兄弟嗎?」陸靖道:「就是身為兄弟,我是絕不會看著你錯,甚至死!」康犖山道:「父仇不報忹為人!」說著,他已緊握手中大刀再次衝向陸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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