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已還了妙妍師姪的清白,不如也把她叫過來,大夥兒過來邊吃飯邊聊吧?」
  
除了天佑同學本人之外,在場所有人都在搖頭。
  
「或許在其他組織裏,你的提議都是再普通不過之事,不過在萬仞孤城內,這卻是不可能的。」五師叔伍慧卿解釋道:「何妙妍師從二師伯艾莉沙門下,而艾莉沙是屬於堂主派的中堅人物,在一劍堂內被認為是絕情派中的原教旨主義者,頑固到無可想像⋯⋯有她在盯著,即使何妙妍師姪跟你私交有多好,在萬仞孤城之內,你們也只能是敵對的關係了。」
  
「這麼誇張?大家同是一劍堂中人,生活在同一個城中,卻是彼此為敵?」
  
三位師叔對望聳肩,都是一臉無可奈何的樣子。
  




「不阻三位師叔和客卿大人商議事情了。」林虹伶向眾人摃了摃手,便帶著沈喬恩等人離開了。天佑同學想要叫她們留下來一起吃飯,陸詩韻卻是搖搖頭道:「一劍堂內等級森嚴,尤其在輩份方面,很多禮數不能逾越,在萬仞孤城內更是如此。她們若是留下來,也是只敢站一旁看著我們吃罷了,這樣豈不是更慘?」
  
「天啊,規矩越聽越多,這是甚麼年代了?甚至男人還要把雞雞縮進肚子裏才能進城,真是莫名奇妙!難怪三位師叔說要改革一劍堂了。」
  
三師叔蔘天笑嘆了口氣。
  
「改革一事,有如一場漫長的抗戰。一劍堂歷史悠久,這是個大優勢,同樣地,傳統的負擔,卻是阻礙組織與時邁進的最大枷鎖。」
  
陸詩韻道:「我們別老是站在大門前聊事情,我們轉入內廳,點了飯菜,邊吃邊說吧。」
  




天佑即時舉手同意:「贊成!我修煉了大半天,早就餓得要死啦!」
  
三名師叔各自點了幾道萬仞孤城的名菜美點,介紹給新來的天佑同學。飯菜也是透過傳送陣直接送到餐桌前,不用等多久,大圓桌上便是擺滿了熱盤冷盤,色香俱全,美不勝收。坐在上首的蔘天笑作為主人家,親自夾菜給天佑同學,他舉筷一吃,隨即就浮誇地跳起來大喊道:
  
「好味道啊!」
  
三名師叔輪流夾菜到天佑同學的碗裏,天佑同學開懷大吃,對每一道菜都是讚不絕口。看三人均是身材纖細,果然吃得不多,但是對於看人吃飯,卻是樂在其中。
  
「看著你這小子吃得這麼美味,不知怎的就有種被療癒的感覺啊。」陸詩韻道。蔘天笑和伍惠卿都有同感。
  




一輪狂風掃落葉之後,天佑同學也緩解了飢餓之急,這才又開始聊天。
  
「三位師叔啊,你們在密信中,不是叫我待到今年榮譽學季完結之後,才過來萬仞孤城拜訪的嗎?算起來現在還在榮譽學季初期,怎麼雪琪突然就要結婚了?若我不是由於種種巧合才提前來到,那我豈不是連她當了別人的老婆,甚至可能連兒子都生出來了,還依然懵然不知?」
  
三位師叔都面露歉意。陸詩韻雙手合什抱歉道:「對不起!其實⋯⋯這些天來,我們也很是掙扎,在考慮著要不要把這件事情通知你,讓你趕過來。」
  
「喂!還掙扎個甚麼?」
  
天佑同學極之罕有地對女人生起氣來。他拍桌而起,怒道:「陸師叔,聽說你看待藍雪琪同學,就有如親生女兒一樣。去年在浪尖天險,你不是親口說過,要把藍雪琪同學交給我的?我還通過了你們的考驗呢?怎麼你轉過頭來,就把女兒嫁給別人了?還在考慮『要不要告訴我?』,有這麼瞧不起人的麼?」
  
伍惠卿道:「天佑同學你且慢生氣。雪琪的婚事,是由堂主大人親自指婚,並非我們有意促成。」
  
天佑同學氣到當場要翻桌子,可是有三名師叔按著,他翻不動⋯⋯
  
「堂主指婚這件事,難道我猜不出來麼?你們都是真心為雪琪好的長輩們,怎麼可能隨意擺佈她的人生大事?但既然你們都反對這門婚事,那不是更應該讓我這個當事人親自趕來,阻止這場鬧劇麼?」




  
三人的面色越來越複雜。
  
「即是呢⋯⋯我們也沒有說過要反對這門婚事。」
  
「我屌⋯⋯!你們到底在胡說八道甚麼?我完全聽不懂!你們這是在說,你們贊成把藍雪琪嫁給那個宣楊?他拿過新生王了?他拿過狀元王了?我天佑有哪一點比不上他?你們說!」
  
伍惠卿道:「當然,若是比較起條件來,天佑同學當然要比宣楊優勝很多,只是⋯⋯」
  
「只是甚麼?」
  
蔘天笑道:「宣楊並不是這件事情的重點。」
  
「What?在一場結婚典禮裏,新郎還不是重點?你們把雪琪當成是甚麼了?她的意願呢?」
  




陸詩韻嘆了口氣。
  
「她的意願也不是重點。只是我可以說,站在雪琪的立場,她⋯⋯不反對舉行這一場婚禮。」
  
天佑同學滿頭都是問號。
  
最後他恍然了。
  
「我知道了,這是一場萬惡的,污穢的政治聯姻,目的就是讓一劍堂和玄重派結成聯盟。⋯⋯可是你們以為這樣就可以騙倒我了?我呸!」
  
蔘天笑的面色凜然起來。「天佑同學,你看出了甚麼嗎?」
  
「一劍堂和玄重派,要透過聯姻來結盟?根本是胡說八道!三歲小孩也騙不了的屁話!一劍堂的宗旨是甚麼?就連我這個外人都已經滾瓜爛熟了:『一人一劍』!這樣一個孤高獨行的劍客組織,需要倚賴滿屋都是臭男人的玄重派?這說得過去麼?你們說要殺光玄重派,我還有點相信!」
  
三名師叔聽著,均是渾身一震。




  
蔘天笑道:「雖然說『一人一劍』乃一劍堂的宗旨,可是堂主大人近年取向傾於入世,並有意在帝京校內爭取更大的話語權,好實現更遠大的目標。因此選擇跟玄重派聯手,便是最快可以獲得帝京控制性權力的方法。即使玄重派內部是由男人主導,身為『絕情派』領軍人物的堂主大人,也不得不做出暫時的忍讓和妥協。」
  
天佑同學滿臉都是懷疑。
  
「⋯⋯這是實話?」
  
「我們在跟玄重派秘密談判時,使用的就是這一個說法,而他們也接納了。當然這個聯姻,還牽涉著多方面的交換條件,比如是我們一劍堂的劍術,以及玄重派煉器技術的交流等等。這件婚事完全是兩派交換利益的結果,因此,個人的喜惡,以至絕情派對於男性的深痛惡絕,都可以暫時擱置⋯⋯」
  
「那就是說,結婚只是個幌子。他們甚至還不需要互相喜歡,是這樣的意思?」
  
「對。」
  
「那他們需要洞房嗎?」
  




「這⋯⋯理論上,新婚之夜,新郎和新娘是要在萬仞山的新房中,渡過一夜。」
  
「我屌那星!我反對這場婚事!」
  
「天佑同學,你冷靜一點。你要相信雪琪!」
  
「雪琪BB我當然是相信的,可是那個叫宣楊的?你們是一劍堂中人,你們來告訴我,臭男人可信嗎?」
  
「他也是喝了淨身藥水的,所以應該不會發生你所擔心的事。」
  
「好!就算洞房之夜不會有事發生,那之後呢?藍雪琪已為人婦,變成了全煉界無人不知的事實!那難不成我還要當小王,明明可以光明正大娶了的老婆,變成要偷偷摸摸的搞人家的老婆?」
  
陸詩韻道:「總而言之,這件事情牽涉非常複雜,很難跟你解釋。總之你應承我們,要保持冷靜,到時候別忍不住要搗亂!這也是為了你和雪琪好,你明白嗎?」
  
「我可以不搗亂,可是我要帶走雪琪!我要跟她私奔!」
  
陸詩韻的目光中,露出了一絲欣賞的光芒。她點點頭道:「你可以去說服她。她若是願意跟你走的話,算你本事。因為在這件事情上,雪琪是自願的,並沒有任何人強逼她。」
  
「帶我去找雪琪!」
  
「你以為你們還會有單獨相處的機會?不過不用急,不久之後堂主大人以及一眾高層執事們,將會接見你這個新任客卿,到時候雪琪應該也會在場,你們將會碰面。不過在此之前,你們雖然不能獨處,可是你們不是有著一條私密的溝通頻道,甚至可以瞞過堂主大人的麼?」
  
夜深。
  
三名師叔都已離去了。天佑一人獨自盤膝坐於床榻上。在他的大腿上,橫亙著一把劍。
  
情絲劍。
  
「陸師叔也太不像話,竟然直到現在才告訴我利用情絲劍溝通的激活口訣,難道是怕我太多話了,會阻礙雪琪BB修煉?」
  
天佑同學唸過一段陸詩韻教他的口訣。
  
驟然,天佑同學感到,自己跟劍產生了某程度上的心意互通。
  
天佑同學雙手覆於劍上,然後用意念說話。
  
『藍雪琪同學。』
  
天佑連續呼喚了好幾遍。
  
並沒有收到任何的回覆。
  
「難道是我傳話的方式不對?還是聲音太小?」
  
天佑同學釋出了全部的精神力,在心裏大吼道:『雪琪BB!』
  
等了一會兒。
  
『⋯⋯你是誰派來的間諜?』彼端傳來了一句冷冰冰的回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