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重派掌門人牛頓,仰首大笑。
  
「甚麼是天地重煉?我完全不關心。我身為煉器師,我全部的野心和意志,就只是為了完成祭煉出一件最好的法寶。我為了完成這枚三律珠,我甚至願意把自己的性命,以至整個玄重派為代價!這件法寶,見證了我畢生煉器修為的巔峰,也是我為了煉成這件法寶所犯過的滔天罪孽的物證!我牛頓,將會成為玄重派有史以來成就最高的祭煉師,也將會是一手讓玄重派踏上覆滅之路的頭號罪人!哈哈哈⋯⋯」
  
牛頓癲狂地朝天而笑。
  
金和小凌面面相覷,都從對方表情中看出了濃濃的婉惜之意。
  
牛頓看著金和小凌,仍在不自覺地打嗝抽搐著。
  




「本來按照約定,這顆三律珠,是要交給你們保管,作為讓你們能護佑我玄重派繼續於煉界殘存的代價。可是,剛才那罪孽一指,讓我改變主意了。這三律珠,不能給你們!」
  
「可是教授!」
  
「算了吧,這件法寶背負著讓玄重派覆滅的原罪,外人是承擔不了的!這顆三律珠,將會由一名罪孽滔天的玄重派後輩所得!此人的奸邪手段,卑鄙無恥,足以把我牛頓都映襯成聖潔無罪的天使!死在他野心路途上的人,將遠遠超過為製造這三律珠所犠牲之數⋯⋯」
  
牛頓朝兩人深深一鞠。
  
「背棄誓言的後果,由我自身完全承受。我洞府裏收藏的全部法寶,歸你們處置,解開禁制的咒文,我會傳音給你們。只是這三律珠,要由我來主宰其所屬。」
  




牛頓轉過身來,朝向石峰之頂,踏上三步無形之階。
  
「成了。」
  
牛頓雙手捧珠,就此肉身化石,死絕。
  
只剩下透明如玻璃,內有黑絲游離的三律珠,持續發出輕微的空間波動,以及淡淡黑芒。
  
金和小凌盯視這三律珠良久。
  




「能收嗎?」小凌問道。
  
金搖頭。
  
「能斬碎嗎?」金問道。
  
小凌搖頭。
  
「我們⋯⋯還是被牛頓教授算計了麼?他到底想要把三律珠,傳承給誰?」
  
「天地重煉,又增添一項變數了。」金撓撓頭,「那⋯⋯這裏沒有我們的事了,我們繼續任務吧?」
  
「這麼急?」
  
「卡卡好像先走我們一步了,我們要趕上啦。」




  
「不趁機回去看看孩子?」
  
「呵,你才急呢。」金捏了捏小凌的鼻子,「這杯新袍茶,還早著呢,或許我們下一次回來時,還未喝得到啊。走吧!我們先去接收牛頓掌門的遺產,看看有沒有可以媲美劍座的好東西!」
  
「我倒是有點同情繼承這三律珠的孩子了。」小凌道。
  
萬仞孤城。
  
天佑同學的少堂主府邸。
  
「參見少堂主大人。」陸詩韻單膝跪地。
  
「嗯,平身。」天佑道人道。
  




「豈有此理,老娘真是忍無可忍了!想當初還是老娘把你這小屁孩提拔為客卿的,現在竟然反過來,讓老娘來向你跪安?」
  
「詩韻,你冷靜一下。」
  
「我要行弒少堂主!」
  
「饒命啊六師叔!小的不敢了!」
  
「哼!我不會殺你的,但暴打你一頓洩忿,是免不了的!」
  
「代理堂主跪安!」天佑同學祭出少堂主令牌。
  
「參見少堂主大人。」陸詩韻受到禁制規範,強行向天佑同學下跪⋯⋯只見她一雙怒目,就要噴出火來了。
  
「你玩!你再玩多幾次看看!看老娘想不想到方法弄死你!」




  
「這是卡卡所施下的禁制!我是無辜的!」
  
「你不說那句咒文不就行了麼?」
  
「你若不是來勢洶洶的像要把我殺掉的樣子,我用得著唸這句咒文來保命麼?」
  
「氣死我了!為甚麼代理堂主,也不及少堂主來得大!這禁制的條件弄相反了吧?」
  
「陸師叔,你別生氣。來來來,喝個茶!肩膀酸麼?讓小的來替你捏捏⋯⋯」天佑同學低聲下氣的,又斟茶又鎚肩,好讓陸詩韻息怒過來。
  
「六師叔,實權不是都在你手嘛?你才是名符其實的一劍堂『話事人』!我麼?不過掛個名字,算是卡卡老師留在一劍堂的一個代表,你又何必跟我一般見識呢?」
  
其實陸詩韻也只是把天佑同學當出氣袋,以發洩執掌一劍堂後著手改革所面對的龐大壓力。讓天佑同學跟這位美師叔多相處一些,他完全是甘之如飴,被當出氣袋嘛,他也完全只當是打情罵俏,一點沒覺得心裏不舒服,反而還乘機好好欣賞六師叔發怒時的英姿。
  




見天佑同學樂於扮演完美出氣袋的角色,陸詩韻也就不客氣了,在他面前盡顯火爆本性。不過她當然也是知道分串的,每次都是意思意思,留有餘地。
  
「六師叔,氣消了麼?」
  
陸詩韻喝了口熱茶,眉頭稍稍放鬆,大概這就是氣消了的意思。
  
「對了。劍訣庫開放之後,大家都搶著要去學新劍訣,以彌補失去絕情劍訣的修為缺口⋯⋯劍訣庫內的秘笈,如今都差不多被大家借光了吧?你之前也說過想要去借秘笈,有收穫嗎?」
  
「有的。我拿出這個。」
  
天佑同學手中變出一本僅有幾頁的線裝古籍。
  
古籍封面上書『一劍聖人跪』。
  
陸詩韻翻了翻。
  
「咦?這是遠古殘篇吧?全本就只記載『一劍聖人跪』這一招,甚至還不知道這一招是來源於甚麼劍訣⋯⋯這是人家挑剩下來的?」
  
「當然不是!其實當時我到了劍訣庫之後,大家都馬上停下手來恭敬站一旁去,說要先讓我老人家選秘笈呢。二師伯還開金口問我需要怎麼樣的劍訣,替我挑選之餘,還說即使秘笈被任何人借走了,也可以拿回來先讓我參悟。」
  
「那這招『一劍聖人跪』,是你精心挑選的了?為甚麼?」
  
「因為這是劍訣庫中極罕有的,學習曲線為1的劍招。好像說因為秘笈當中,還留存著梨莫愁當年領悟那招『一劍賤人跪』時留下的參悟印記。」
  
陸詩韻大翻白眼。
  
「你這個人⋯⋯就只會走這些捷徑歪途嗎?你就不能好好花時間心思去練功嗎?」
  
「我趕時間嘛,畢竟我又不是待在萬仞孤城不走了,而劍訣庫內的秘笈,雖能借走,卻不能夠帶出萬仞孤城,所以即使我想學,都來不及啊。」
  
「你那幹嘛把這秘笈帶來給我看,直接學了不就行了?」
  
「因為梨莫愁的參悟印記只能利用一次,被人學去了的話,下一個參悟的人,學習曲線就不是1了。這事也算不大不少,所以我特意先來跟你知會一聲。如果一劍堂中有人更有需要學習這一招,我可摃手相讓,一點都不心痛。」
  
陸詩韻挑了挑眼眉。
  
「你在為我設想?這招『一劍賤人跪』,是故意帶來給我參悟的?你怕我修為不足,震懾不住絕情派,令改革會出現困難麼?」
  
「我絕對沒有小看六師叔的意思!只是一劍堂目前百廢待興,自保的底牌麼,還是越多越好的。」
  
陸詩韻搖搖頭:「不用了。其實我和三師姐,五師姐,數天前已經吃下邪神巧克力,恢復絕情劍訣修為了。這除了是保持跟絕情派的實力平衡外,畢竟絕情劍訣作為一劍堂招牌多年,也不能說放棄就放棄⋯⋯當我們對其他劍訣保持開放態度的同時,也不應該封殺絕情劍訣吧?」
  
「那也是⋯⋯」
  
「不過跟據我和三師姐五師姐的參悟,絕情劍訣在失去了梨莫愁的洗腦控制之後,威力將會大打折扣。畢竟要憑個人意志力,在催動劍訣時達到絕情的心境,是極困難的一件事。在自由意志下,想要修煉絕情劍訣至『恨』、『冷』、『絕』三境,更加接近奇蹟⋯⋯改革後一劍堂的最大代價,便是讓絕情劍訣變成了一道修煉門檻更高,而且更難發揮出威力的小眾劍訣了⋯⋯絕情劍訣誓將漸漸成為一劍堂的歷史,卡卡堂主留下的邪神巧克力,讓我們這一輩人當中,有少數可以保持住絕情劍訣的境界,以作為新舊時期交替的過渡吧。 」
  
「也就是說,一劍堂需要尋找另一道威力媲美絕情劍訣的新招牌了?」
  
「此事可遇而不可求,我們也不急。」陸詩韻道:「也是全靠卡卡堂主的巧思,我們吃過這濃縮了幾十人修為的巧克力後,實力都暴漲了一大截,雖然一劍堂整體實力下降了,可是如今戰力都極端集中在幾十人身上,反而還更有震懾外界的效果。只要我們故意派人出外展示一下實力,再加上玄重派的王宣等人還在我們手裏當人質,大概短期內,也沒有人會來萬仞孤城找我們的麻煩了。」
  
「想不到卡卡還是個會深謀遠慮的人啊⋯⋯」天佑摸著下巴,半信半疑的樣子。
  
陸詩韻催促道:「對了,為免你又婆婆媽媽,你就在這兒把這招『一劍聖人跪』學了吧。」
  
天佑同學學會了一劍聖人跪。
  
「咦?原來這是仙術系的劍訣?哎呀,不巧我目前還在天草秘法的枯境,使不出來⋯⋯」
  
陸詩韻的白眼都翻到泥丸宮上去了。
  
「對了,幾天前跟你提起,讓你在萬仞孤城當中任選一劍,作為兌現桐皇嘯前堂主對你的承諾,怎麼樣?選好了嗎?」
  
「選是選好了⋯⋯不過我收劍的權限不夠,這也是我想要跟六師叔你商量的。」
  
「權限不夠?除了那幾把支撐萬仞孤城結構的鎮城之劍,以及一些堂主權限級別的絕世好劍之外,你都可以任選啊?你的胃口有這麼大?太貪心了不好啊,你甚麼修為?拿著太貴重的寶物在身,豈不是等於在胸前掛個牌子寫著歡迎打劫?」
  
「我選的劍的確是好劍,不過我相信六師叔見過這把劍之後,說不定會破例送我的。」
  
「是麼?好,我們就動身去看一看,到底你看上了甚麼劍。」
  
兩人走在萬仞孤城上。
  
「少堂主您好。」
  
「代理堂主您好。」
  
一路上遇見的旗袍劍客們,都停下來向兩人持捧劍之禮。畢竟兩人地位如今都不同於往日啊。天佑同學樂呵呵地請起請起,對每一位美女都是親自手牽手扶起來,揩了不少的油,還被對方認為是親民作風,感動不已呢。
  
一陣刺骨的寒風撲面。
  
「少堂主您好。」
  
鞠身持捧劍禮者,是正巧迎面而來的藍雪琪。
  
「雪琪!你怎麼如此見外呢?起來吧!」
  
天佑同學正要執著藍雪琪的手,扶她起來⋯⋯
  
「你敢碰我的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