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蛾: ３月－開端_5

「結果沒有你最喜歡的歌欸，會覺得可惜嗎？」散埸時我和小喵在擠滿想要離開的人群中。
「不會啊。」我在她耳邊說。「這樣看到他，還有現場那麼ｈｉｇｈ已經很不錯了。」
 
她點點頭，然後問我為什麼會喜歡《Talking to the moon》。
「因為很優雅，又帶點悲傷。」話畢她馬上瞄了我一下。
「你是什麼悲情主角之類的東西嗎？平常話又不多，女生又不看一下，你是喜歡男生哦？」你都是看什麼小說，悲情主角的設定是有自閉症加同性戀的嗎？我心想。
 
「我看起來是像患自閉症的同性戀者嗎？」她點點頭，帶點同情的眼光看著我。我把頭搖得比在兒童樂園的海盜船還要誇張一點。
 
「雖然我不排斥自己有可能喜歡男生，但我應該不是。起碼現在不是。」


「為什麼你那麼肯定，不要害羞，姐姐可是很包容的，從櫃子走出來吧！」她那白晢的雙手像地獄使者般向我招來。
「真的啦，我也有喜歡過女生，只是沒有拍過拖而已。」不知道為什麼，平常不會說有關自己事情的我，今天好像想講給小喵聽。
 
「我喜歡過一個女生，大概是中一吧。她不是很漂亮，只是有點別的女生沒有的東西。她有點白痴，行為是笨笨的，讀書也不見得有多聰明。說實話，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喜歡她。我們兩個是不錯的朋友，在小學已經認識。雖然那時候不見得經常有交流，但上中學以來我們關係變得不錯。
 
在我決定要跟她表白時，我那時候最好的朋友原來已經在跟她交往。過了一段日子，跟不同的同學聊天，開始聊到女生，才發現原來有不少身邊的同學都喜歡她。真是很奇怪，若然要用進化論去解釋，可能達爾文也要從棺材裡跳出來。而我一直擔當著她最好朋友的角色，在她有感情煩惱時提供耳朵。這樣的關係維持到中六，那時候她跟男朋友分開了，一如以往，我在她身邊安慰著脆弱的她。
 
隔了幾個月，我又下定決心向她告白。然而歷史不只會在社會上重演，在我跟她的關係上也不斷重複。這一次，她又跟我說她戀上了我的朋友。我只好，只好把說到嘴邊的話一一吞下去。
 
有可能你會認為是小時候的荳芽夢，但經過了差不多十年洗禮的心，倘若未變，我猜想這代表我真的好喜歡她。最後在大學二年的時候，她再次單身，這次真的向她表白了。


 
看完舞台劇後，我如幾年來的習慣一樣送她回家。剛下火車，我對她講了一番話。內容大概不外乎是我其實喜歡她很久，只是一直說不出口。那時候是天黑，突然來了一道橫風，像看電影般的畫面。我看著她，看著呆呆站著我旁邊的她。我停了下來，發現她，這個我喜歡的女生被我感動到。
 
接下來我對她說的話把這份瞬間的感動完完全全的冷卻下來，而這是我不曾後悔的一句話。我說『我知道你不會喜歡我這類型的男生，所以請你好好的去找一個你喜歡的人，然後我們就做一輩子的朋友吧！』」
 
「嘩，你喜歡一個人十年，你們沒有在一起，只是你單方面的喜歡。你是有那麼的長情啊，還有我第一次看你那麼認真講話欸！所以現在還是喜歡她囉？」
 
我想了一下，又說：「沒有了，自從我跟她那麼明明白白的表示之後，我好像就已經對她沒有了那個感覺。」
 
小喵皺起眉頭，然後講出我思考了好久的一件事：「那你是喜歡她，還是喜歡喜歡她的自己？」看著小喵皺著眉頭，原本已經有點八字眉的她，現在額頭出現了一個八字。


 
「你要我很認真的回答你還是怎樣？」她看起來有點生氣，所以我趕快接下去：「其實我自己想過很多遍，用學術一點的角度去看，可能我最後對她剩下的感覺只有想要去完成未完成的事，而這感覺則驅使我告白，所以隨著告白完了對她僅餘的感覺也隨隨而去。這就是心理學上的Unfinished business吧。
 
簡明一點，就是當你吃下你最喜歡的生魚片後，你在吃之前，在吃的時候，在吃之後都會滿心歡喜。可是生魚片存在體內一段時間，它總是會變化成大便。久而久之，不是說你對存在體內的生魚片還有想吃的感覺，而是你對生魚片的感覺只剩下想要把大便排出體外。我的情況就是這樣，生魚片久久不能排出，一團大便卡住在肛門。順理成章，當我把大便成功排出的時候，我跟當初的生魚片已經再沒關係。應該是這樣吧。」

小喵在聽我解釋的時候，眼睛撑得大大的，臉上的肌肉努力地抑壓著正上抿的小嘴角。我倒是很能理解她正身處的情況，因為每當我很認真去講一件事的時候，每一個朋友都會這樣子看著我。而每一次我都會說：「我是很認真的，但你笑吧！」
 
「噗，哈哈哈哈，為什麼你講笑話可以不笑，哈哈哈哈。」
 
You can count on me like one, two‥‥‥我拿起手機。
「喂喂，幹嘛？嗯，快點到了，在等車。嗯，你先睡吧。晚安。」我把手機放回褲袋後，我看一下小喵，原來她也在通話。
 
「嗯嗯嗯，好好看‥‥‥才不是呢，哼。好啦，在跟雞一起啦，沒事的。嗯，拜拜。」「啊正來電，你這邊是小熊吧。」
我點點頭，然後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