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蛾: 六月－風暴_13

她有點像在經歷輕微的地震時說話的樣子：「好像她要走了。」
 
「所以你決定了？」最後一天的中部旅行在愛麗斯泉內的ＹＨＡ我這樣問小獅。
她解釋雖然來的目的是要跟小喵去遊玩，等待小喵簽證完結時她自己看情況而留下或離開。可是早在阿德萊德時，她察覺自己每天沒有工作地花錢，又不時旅行，銀行的結餘在四位數字上跳了一下。
 
終日擔心著燒錢問題的她想要先找工作定下來，再慢慢計劃自己的旅行。
我點頭說：「也是呢，這樣燒錢你也花得不高興。倒不如先賺夠再花，像我們一樣。因為我們兩個的簽證快到，所以去玩是一定的，你可以問問小喵，看她有沒有機會跟你行動，但我是有自己想要去的地方。所以不好意思呢。」
 
小獅搖搖頭說沒事，然後如在玉石市場挑選到合心意的玉那人一樣對著我的胸口又摸又看：「你捨不得我嗎？」我哈哈笑了兩聲又說也許吧，然後扭動著身體向在床上坐著的小喵移過去。
 


小喵坐在我和小獅中間，一臉認真地說：「所以你都不跟我們去悉尼，塔斯那些地方囉？你自己一個可以嗎？」
小獅又鬼祟地碰我的腰一下：「沒問題啦，我自己不行就打給你們。啊雞會幫我唷！呵呵。那明天你們自己去機埸吧，我會跟那兩個男生去，正好他們也是去阿德。」
 
小喵眉的尾端像存在著地心吸力以外的更強大能量，向下垂得誇張。小獅看到後忽然轉變成另一個人似的，既溫柔地撫摸著小喵的後枕，又把半僵硬的她靠向自己。
 
在小獅懷中的她像被抓住的花貓看到逗貓棒一樣在掙脫，然後小喵迅速地伸手向放在門旁邊的啤酒，咔嚓的開起來。她遞給我們各一罐後讓我們乾杯，她就像脫水幾天的拳擊手在比賽過後豪不吝惜的把啤酒喝起來。
 
就這樣喝著，平常可以喝五六罐的小喵，在第四罐時開始有點醉意。平日喝酒後會喧嘩大笑的她，今天只是木無表情地喝，話也不太多。其實小獅也是一樣，她們大概沒有預計到好朋友只相處了半個月就要分開。當然在台灣也是可以見面，日後還有幾十年的機會相處。
 
可是她們就是捨不得對方，關心對方，珍惜對方。我猜她們應該還有很多話聊，可能是我在令到她們不方便而已。因此我調好鬧鐘後跟她們說有點睏要先睡，然後我爬上床窺探著在房尾她們二人在躺著的床。之後她們開始聊起來，聲音漸漸的收細雖然我很努力去聽個究竟。不久聲音卻像不能突破耳朵前面的一塊薄膜，聲音開始模糊。


 
「都說不要喝太多！你又不給人家睡，現在眼袋都出來欸。」小喵背著大背囊走去乘坐機埸接駁巴的路上氣來氣喘地說。
小獅搭在她的背囊說：「就是你要聊天聊到底唷，還怪我。」
我把小獅跟小喵的背囊分開，又說：「好啦，車快要到啦，就趕快走囉。」
 
在等公車期間，她們放下背包抽起煙來。二人異常的安靜似配合著空無一人的街道一樣，而我則提議幫她們拍照。好啊，她們同聲說。
 
將可以拍的地方跟組合都拍完後，公車剛好到達。我把錢跟東西準備好後，小喵背起背囊。小獅跟她用力一抱，又說些照顧自己之類的話。二人似乎沒有想要在對方面前哭一樣，只是冷靜地說再見。我讓小喵先上車，小獅上前緊緊的抓住我手臂，像小學生努力地想在健康檢查時得到測試握力的好成績。
 
她說：「你要照顧好她喔！」我點點頭，把她用力的手移開。


我上前抱一抱她說：「你要照顧自己囉，有什麼問題就打給我們吧。」
最後她用不可抵抗的力量停止了我想抱她的意欲：「親親唷！」
 
我尋找著已經坐下的小喵，發現她對著窗外在揮手。我把行李放置好後，車開始轟隆轟隆的開動。她低下手來，頭有節奏地跟隨著車箱的震動搖晃起來。應該是太累吧我想。望向窗外，看見了小獅在擦眼睛。
 
下車後，小喵繼續沉默，心口彷彿像快到時限的超人一樣閃爍著黃燈。我把登機事項都準備好後，我們就尋找著咖啡廳坐下來。她點了一杯LATTE之後轉頭問我想要什麼，我說：「就跟你一樣也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