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真的好美,就像夢境一樣。」小喵在我們抵達一個汒霧離漫鏡子似的大型湖畔時扯著我的衣袖說。
 
的確,完全反射著大霧淋漓的天空的優雅湖水,伴隨環繞著整個湖邊高聳至霧的樹林,不時起伏的山徑令整個畫面頓時由二維變成三維般,世界完完全全的立體起來。接近零度刺鼻般的空氣突破了壞死的嗅覺細胞散發著不可比擬的神秘清新。眼下來觀光的人們不少,但文明的聲音完美的融合在山林霞霧颯颯和鳥蟲吱吱中。如果當下有座電影用攝錄機在旁邊,我會毫不猶豫地得出「這一切都是電影道具」的結論。
 
導遊小姐盡責地解釋我們該走的路線和可以拍到令人為之一震的相片的地點後,團友們開始按照自己的步速選擇了不一樣的路徑。我們兩個則選擇較平坦舒適的三小時環湖山徑。
 
石地因為早上下陣雨的關係變得有點光滑,我們比較快的步速拋離了同團的香港跟新加坡人。當然這速度跟腿比我們腿長十倍的外國人較慢,所以我們前後好一段路都沒有同團團友。
 
我假意碰撞她一下,然後趕快的拖著她的手說:「地好滑耶,要小心點。」
「你瘋了,他們看見怎麼辦?」她輕輕的用別隻手搥我手臂說。


 
我把食指豎在嘴前,然後把她拉近我身,向前走著。我們配合著未受文明所侵蝕的自然,好好的隱蔽著各自的氣息輕快地散步。偶爾她會在小橋或流水前停下拍照,而我則會在不同品種或紅或白的蘑菇前欣賞。
 
人聲漸大但仍停留在不破壞對大自然讚嘆的程度,我們來到一個景觀點前。大部份是外國頭髮銀白的老人家們,用爬山用拐杖,或許加上一定的精神力,支撑著彎彎的背,一拐一拐地小心移動著。皺著皮青根暴現的手背和因用力而血液不流通變得奶白的手指,彷彿是不同膚色或階層或性別或語言的人類老掉之後的唯一共通點。
 
「小心!婆婆要我們扶你嗎?」小喵跟我同時箭步向腳滑了一下的穿藍色運動防水防風外套的七十歲老婆婆前去扶助,小喵關心地用半純正但流暢的英語問。
 
老婆婆謝過我們後指著旁邊的在拍湖景穿著同款同色外套的老公公:「是我心急而已,等他拍完會過來扶我,放心吧。謝謝你們,拍拖去吧。」老婆婆的話比縛在棺木裡不能動彈地被電鋸切割後不死的魔術師還有驚嘆感,魔術師控制的是個人的生死,但老婆婆改變的卻是空氣粒子的分子式。從我們緊扣著的手可以知道,老婆婆的話令我們二人的體溫急升至在零度也可以冒汗的程度。
 
別了老婆婆後,又回到只屬於我們的空間。天開始飄著毛毛細雨,我們走到比較窄的山道。山道大概可以給三個中等身材的人並肩行走,左邊是滿滿的高樹而右邊是湖。


 
「你走來這邊啦懼高症。」把紫色外套的帽子帶上後,小喵把我推去左邊說。我說不怕,而腳則自動的走過去。
 
從我們背後傳來嘩嘩兩聲,她回頭尋找聲音源頭。一位金頭髮連跑帶跳的小男孩正奔向我們,他身後則是盯緊他的年青男女。長長金髮的窈窕女生又背著一個還在吃奶嘴的小女孩,看起來是對年輕夫婦和哥哥妹妹在享受家庭樂。他們在超過我們時,有禮貌的點點頭問句好,然後又忙著追趕跑在前頭的哥哥。
 
小喵眺望著遠去的哥哥,嘆口氣然後好奇地問我跟妹妹的關係怎樣。我想了一會然後說:「那你應該要問她,我不知道自己做的,她是覺得我好還是怎樣。」她有點生氣再問我對妹妹是好還是不好。
 
「如果要我評價自己對她的行為的話,我猜應該是我認識有妹妹的朋友還要比他們對自己妹妹好吧。我不曾打過她,又經常請她吃飯和去玩。」
小喵點點頭又問:「所以是因為隔八年的原故嗎?是一開始就對她那麼好嗎?」
 


我又考慮了一下說:「不是耶,我在小時候倒是好令人討厭的小孩啊。爸媽都會特別疼妹妹,可能是經過我那次陣痛後,他們都會懂去照顧好妹妹,而我小時候真的會吃醋耶。最恐怖的一次,我竟然會用腳把剛學會走路的妹妹絆到。我現在回想也覺得自己真的太可怕,太沒人性了。」
 
「那你現在都對她好好不是嗎,小時候每個人都不懂,所以不要怪責自己啦。」她用肩碰碰我說。
 
然後她眺望著湖邊對岸又說:「你算是不錯了啦,我跟我哥哥倒是要長大了才關係比較好呢。」我沒有說話,只是凝望著在深呼吸的她,等待著可能沒有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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