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妙: 4

從那家Starbucks看著窗外的人潮，很容易會出神。
在過路燈還是紅色，快要轉綠燈的時候，四方百面的行人路上已經站滿了人。綠燈一亮，人們紛紛邁步往前，步伐或急促，或輕鬆。雖然每個人都有自己想去的方向，但人和人之間卻甚少碰撞。約一分鐘過後，燈號轉為紅色，在過路線上剩餘的幾個人快步完成橫渡。人潮漸漸往四方八面散去。然後，慢慢的，新的人潮又開始在交叉點前出現了。
四字詞語「周而復始」，大概就是用來形容這境況吧？
妙妙雙肘按著窗前的高桌，雙手手背托著下巴，感嘆道：「人真的好多呢。」
我笑道：「對啊。妳看那邊車站出口的人不停的湧出來，就像無止境似的。」



忽然話題一轉。
「你旅行的時候都是一個人的嗎？」妙妙問我道。


「一半一半吧。」我想了想。「但其實我的旅行經驗也沒有很多呀。就是出來工作這幾年才有能力每年去一次長途旅行，再加上偶爾和朋友或同事一起短途渡假而已。」
「大學剛畢業之後，我有想過自己一個人去旅行，到新加坡去之類的…但是家人和朋友都跟我說，一個人旅行會很無聊，又危險。」
這種說法，我也聽得不少。就例如這一次的日本行，當我跟同事說我是自己一個出發的時候，不少回應都是：你一個人去？
並不是我表達能力有問題，又或是他們的耳朵有問題。只是他們想像不到一個人旅行會是什麼光景而已。
旅遊網站說，一個人旅行可以培養獨立性和冒險心；書上說一個人旅行比一班人旅行更可以增廣見聞，認識新的人和事；廣播界的名嘴說一個人旅行是男人的浪漫。
我的想法比較簡單，就只想有一段時間可以有自己的空間，自己的時間。隨著自己的步伐，愛放空時就隨意亂走，間中想要思考時就停下來，靜靜的觀賞異國的景象，看看思緒會不會有新的出路。
我聽罷妙妙的話，笑道：「我覺得會不會無聊是看心境吧。一個人旅行的時候，就不要抱著『若果現在有人陪我就好了』之類的想法。跟別人一起在外邊時，就不要想『若我自己一個的話，我就不用妥協，自己做決定了』。」
說到一起同行的人，我看了看妙妙左邊，佳怡正在一邊拍照，一邊戒備著偶爾從樓下上來的店員。（據說當時那裡並不准拍街外的景況。但到後來人多手機多，就禁之不絕了）
我續道：「我覺得，在不同的狀況下，就要有不同的心態。」
「嗯。」妙妙看來若有所思。「你也說得有道理。」


我失笑。「我說的不是道理啦。就是我的看法而已。」



話題稍歇，輪到妙妙去洗手間。
佳怡對我笑了笑。我因為剛才只顧著和妙妙聊天，幾乎沒有跟佳怡說話，感到有點不好意思。美女大概都不習慣被冷落吧？
「其實我有個問題。」佳怡說道。
「喔。」
「為什麼你昨天沒有問妙妙她的名字和聯絡方法？」
「這個嘛。」我抓了抓頭。「我就是覺得不好意思，也不想被妳們認為我幫妳們是為了把妹嘛。」


聽到我這香港人講「把妹」，佳怡笑了出來。「不用不好意思啦。你幫了我們，互報名字是應該的。而且我們在工作時也經常要把聯絡方法給不熟的人，不會怕這些事啦。」
話是沒錯，但當時我不知道啊！
佳怡說道：「妙妙很欣賞你會主動幫忙呢。直到今天她還有提這件事。」
我微笑說：「美女當然會有人主動幫忙啊。」
「這話不對。」佳怡搖了搖食指。「很多人都會『想』幫美女的忙。但最後會出手的，只是少數喔。」
說的也是。我平常也不是很熱衷於多管閒事的人。當時會詢問她們要不要幫忙，只是偶然的心血來潮罷了。況且，我在開口之前還未看到她們的容貌。
「你們在聊什麼？」妙妙回來後問道。
「有人說他幫了妳的忙，要妳請他吃飯呢。」佳怡促狹地說道。
我說道：「我哪有這麼…」
佳怡打斷了我。「總之，要人請吃飯就要拿到對方的聯絡方法，對吧？」



結果，我在那天晚上臨別前拿到了妙妙的Hotmail電郵地址。
回到酒店，我用大堂的客用電腦登入了web版的MSN，向妙妙提出了好友申請。


2008年的日本，租賃手機SIM卡十分昂貴，公共WiFi也不普及（因為日本人在上世紀已經用手機上網，不用連接WiFi）。在日本的旅客要互相聯絡，大概只有靠酒店的電話（通話費也是貴），或是用酒店的電腦發電郵或上MSN。
當時的我想，說不定她回到台灣後才會上線吧？
沒想到，當我正要去無名小站相簿看看有沒有她和佳怡的照片時，卻收到了她的訊息。
「晚安。」
我連忙回道：「今天很開心能再遇上妳。謝謝。」
人在日本，說話的模式也有點像日劇裡的對白…
「哈哈。謝我什麼啊？」還有一個笑臉。
「謝謝妳和佳怡還認得我啊。」我打這一句的時候不禁笑了。旁邊在用另一台電腦的男子看了我一眼。
「怎麼可能啦！」
我和妙妙就這樣聊了起來。話題都是不著邊際。
「你有看過《星光大道》第一季，蕭敬騰跟楊宗緯PK唱《新不了情》嗎？」妙妙問。
「有啊。上班時我都是開著YouTube放《星光大道》聽歌。」再加上吐舌頭表情。
「那時我看電視，見到楊宗緯比蕭敬騰高分，我超氣的。明明蕭敬騰的技巧好很多呀。楊宗緯就只是一味賣弄哭腔而已。」
我個人其實比較喜歡楊宗緯當時的演繹。
「呵呵，這種節目都是追求戲劇效果，不用太認真的啦。況且，輸贏都只是一時的。作為歌手，他們往後的發展還長呢。誰也不知道十年後哪個比較紅啊。」


在後來看，我好像沒說錯吧？
如是者，不知不覺間我們聊了兩個小時。
Web版的MSN不能儲存對話紀錄。當時的我和妙妙還聊過什麼其他的話題，我已不太想得起來。
我只記得，當晚她發給我的最後一個訊息：明天九時見。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