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更深,沙灘上的遊人和緩步跑者漸漸變得稀少。
「我的故事說完了。」我說道。「所以,輪到妳了。」
妙妙笑道:「誰說我要講我的故事呢?」
我說道:「就算妳不說,我不用猜也能想像妳的感情生活是多姿多采啊。」
妙妙問道:「為甚麼?」
「因為妳漂亮又可愛呀。」這一句確是發自内心的。
「謝謝。」她也感覺到了。「但若你以為長得漂亮就一定很多人追,那就是錯了。」
「所以我說妳漂亮又可愛呀。」我說道。「可愛是從心而發的特質呀,跟外表是兩回事。我覺得可愛比漂亮更重要啊。」
「你真會說話。」妙妙失笑。「我開始懷疑你是不是真的只交過一個女朋友了。」
「我一向都是成熟穩重型的男生啊。」我說道。「就只有在妳面前我才這麼口沒遮攔的。」


「所以你是怪我囉?」
「嗯。」我還點頭。
結果我的手臂被人用力拍了一下。


打打鬧鬧一輪後,妙妙才回到了話題。
「美貌可以令男生停步來多看女生一眼,但性格開朗的女生跟性格陰沉的女生的受歡迎程度會完全不同。」
我笑道:「妳不就是性格開朗的女生嗎?」
妙妙搖了搖頭。「我小時候一直到高中都有點胖,在男生面前沒甚麼自信。在高二時,忽然有男生跟我表白。雖然當時我對他說不上有甚麼感覺,但第一次知道有人喜歡,我還是開心的。所以我便答應了。」
我「嗯」了一聲,示意她繼續講下去。


只聽她續道:「是因為他,我才開始認真的學習打扮。也因為有人喜歡,我才對自己多了一份肯定。雖然這麼說會顯得當時的我很沒用,但這是真實的情況。」
我說道:「從別人那處得到勇氣或自信沒有問題啊。太過依賴對方才是問題嘛。」
妙妙說道:「我就是覺得以前的自己有點不堪回首而已。」
我說道:「那,後來怎麼了?」
妙妙說得淡然:「現在回想起來,我對他的感情從來也沒有很深。我想,他對我的感覺也是一樣吧。但是,在那年紀,朋友間開始變得成雙成對的,有個人在身邊,也是好的。」
我回想起自己的中學時代,我混得最熟的那班同學大都沒有拍拖,在那方面我倒是沒甚麼壓力。
只聽她續道:「高三時課業忙,見面少了。雖然還是掛著男女朋友的名份,但感情就有點生疏了。結果,他考上了台南的大學,我考上了台北的大學。一南一北,所以大一還未開始就分手了。」
我苦笑,青春物語的情節都何其相似啊。
然後我想到了重點的問題:「妳到現在交過幾多個男朋友啊?」
「就三個啦。沒有比你多很多嘛。」


「不多,就是三倍而已。」我失笑。
「但我的愛情經歷一點也不精彩啊。就是很老土的,因為寂寞而接近對方取暖。當覺得暖和了,甚至有點熱了,就會想離開一點。越離越開,就分開了。也許,我該慶幸自己沒有遇上劈腿或是任何遭逢人生大變的經歷?」
我沒好氣的說道:「妳看太多韓劇了吧?現實生活中哪有這麼多戲劇性的事?而且那些大都是壞事呀。像戲劇的人生,會很累人的。」
其實,情史比妙妙還短的我,好像沒甚麼資格這麼說。畢竟這都是我的想當然而已。
「最慘的是,每一次也是對方跟我說分手的。」妙妙說罷扁著嘴,擺出一副可憐的樣子。
「別這樣嘛。」我摸了模她的頭表示安慰,雖然我知道她並不是真的為此而傷心。
妙妙腦後的高馬尾,在剛才坐下不久後便放下了,任由細軟的長髮輕靠著背。
我很少,不,是從來沒有跟認識短短幾天的女生有肢體接觸。跟前女友,也是認識了快半年,正式交往時才第一次牽手。但在旅途上這有限的時間裡,不想一時錯過,終身抱憾的話,大概一切都要從速進行吧。



不知不覺間,時近十二點半,百合海鷗號的尾班車大概已經經過附近的車站。我和妙妙彷彿對此都心裡有數,但卻沒人點破。
關於情史的話題完結了之後,我們半晌無語。
對岸大廈群的燈火已稍為黯淡,但彩虹橋的白光依然明亮。沒有船隻駛過的海面一片平靜。
「我呢。」她說道。「其實很少會跟男生說感情事。」


我問:「為甚麼?」
「因為我怕對方會誤會呀。那男生可能會想,這女生向我傾吐心事,肯定是對我有意思。」
我看著她,以笑來遮蓋我些微的緊張,說道:「那妳就不怕我誤會了?」
她看了我一眼,伸出左手搭在我的右肩上,上身輕輕俯前,湊近我的臉,在我唇上吻了一下。
「因為你沒有誤會呀。」
其實,從一整天的互動所得,我是隱隱約約有感覺到一些甚麼的吧。但直到這一吻,我才確認,那不是我因單身已久的錯覺。
「怎樣,驚喜嗎?」妙妙的眼神充滿著笑意。
我搖了搖頭。「我早就知道啦。」
「騙人。」
我沒有答話,直接俯身往她吻去。
那觸電的感覺,真的是久違了。
唇舌間纏綿一輪過後,唇分時,妙妙輕拍了我一下,嗔道:「枉我當初遇上你時覺得你是個好人。想不到你是這樣的。壞人。」
「呵呵,我沒說過我是好人啊。」開心得有點語無倫次的我,在此五分鐘前大概不會敢說這句話。
我倆再無隔閡,妙妙把身體緊靠著我,下巴放在我的肩膊上,頭頂輕輕碰著我的臉頰。我的右手從後抱著她的後腰。半夜的在海旁的氣溫下降,我們正好可以分享彼此的體溫。
好一會之後,我輕聲的問道:「今晚,要一起過嗎?」


說罷這句話,我的心臟強烈跳動著。還好,妙妙很快便給了她的答案。
「末班車早就沒有啦。你說呢?」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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