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是某個小人物的小故事。或者說,連故事都稱不上的,一段毫不起眼的小插曲。

那麼,讓我們開始吧。

故事的舞台,是這座與「羅馬」極為相似,甚至已經可以算是羅馬再世的城市——鳥語花香、人來人往、高貴華美,老實說,比當年羅馬的極盛可說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至少,現在看上去是如此。

在這座城市的市中心附近,有一座十層高的水泥建築,其表面是一層如水晶般明亮的白色塗料。無數石柱支撐著它沉重的身體,像一座天塔那樣往上延伸,塔頂則是一個立有老鷹裝飾的圓頂。單看這座建築物是如此一反常理又巧奪天工,但往左右一看,這樣的高層建築物在這座城市裡,可謂比比皆是。這又是與真正的「羅馬」不一樣的地方了。





在這座塔的第八層,住著一位平平無奇的小人物。

阿庇烏斯:「吼~嗚~啊~嗯~」

男人從溫暖的床上起來,發出一連串充滿野性的呵欠聲,與室外其他人的呵欠聲形成一陣奇妙的合唱,頗像狼嚎——畢竟這裡的每個人,起床時間基本一樣:當窗外那隻雙頭鷹飛過,就是羅馬人民開始新一天的訊號。

阿庇烏斯:「嗯啊~怎麼這麼累~」

他抓著自己渾身的金色毛髮,下床走到窗邊,試圖用光線和喧囂喚醒自己。話說回來,他現在是全裸的,只是在這地方幾乎沒人會在意。





阿庇烏斯:「奇怪了?這種時候,街上怎麼就那麼多人...?」

從這個位置,可以將鋪滿馬賽克碎石的道路一覽無遺,那如同血管經脈穿越市中心的路網盡展眼前。話又說回來,雖然能飽覽此等美景,住在高層其實是種折磨。除了得忍受那要人命的冷風之外,還有一個壞處——就是窗外總會有老鷹在飛來飛去。

鷹:「啊——!啊——!」

雖說是「老鷹」,牠們發出的聲音既像鴿、又像雀、有時甚至會像公雞。每天早晨,牠們便是通過這樣的喊叫強行把市民叫醒,以及同時進行另一種工作——送貨。

報紙、信件、食品、日用品——每朝清晨,這些神秘的鳥類穿梭在純白建築之間,為居民開啟生活的新一頁。





這些老鷹便是城市的細胞。

這也是為甚麼,這座城的別稱,居民們常用的愛稱便是——「鷹城」。

而除了成群結隊的鷹,偶然還能看見一些更大的身影——一匹長著羽翼的白馬飛過,其背上還坐著一位騎士。

天馬騎士:「先生早安,今天真是個絕美的早晨啊,再次感謝您選用我們『墨丘利』公司的服務!」

說是天馬「騎士」,似乎語境不太對,畢竟這位年輕人與戰鬥無緣,她的工作只是為客戶提供尊貴服務而己——對了,稱其為「天馬服務員」比較合適吧。

天馬服務員:「在這個美好的星期一,為您送上您鍾情的韃靼植物羊排,請慢慢品嚐。此外,今天有兩封來自『刻瑞斯商會』的私密信件,請接收。然後,這是您訂閱的早報...」

順帶一提,這位天馬服務員並不是來服務我們的主角阿庇烏斯的,這樣的服務他可付不起;她的客戶是住在阿庇烏斯隔壁的一位先生,看他身穿白齊絲綢製的鮮紅刺繡托加,悠閒地站在長滿薰衣草的陽台裡,似乎是個隱形富貴啊。

臨走前,她更向那位富豪送上一個香吻,便拍馬揚長而去。還真是完整的服務啊——正當阿庇烏斯這麼想,那匹天馬竟以近距離飛過他的窗檯,強勁的風壓將其體毛捲起。本來已經夠亂了,現在更是亂得比巨人還要醜上百倍。





阿庇烏斯:「...她是故意的嗎...嗯?」

正當他一邊抱怨一邊把細毛從眼睛裡挑出來,他又察覺奇特的景象——遠方又有一匹長著飛翼的四足獸,但這次不是天馬,乃是——

獅鷲。

阿庇烏斯:「發生甚麼事了嗎...?不會吧...」

那獅鷲背負著一名披甲的百夫長,正以驚人的速度在市區內巡航,似乎正在尋找甚麼東西。

阿庇烏斯:「哎,反正肯定和我沒關係。還是裝作沒看見——咳嗚!!」

想到這裡,一隻老鷹將報紙狠狠甩到他臉上。





喔是的,雖然沒有一位美女天馬騎士為他送上早晨一吻,他倒是有訂閱每天的報紙;當然,考慮到價錢的差距,服務基本上就這樣了,如果這還稱得上是「服務」的話。由於是用獸皮製作的硬質紙,加上那老鷹的反常航速,撞在臉上還挺痛的。

阿庇烏斯:「喂——!老子說過很多次了,你這笨鳥別再亂丟東西啦——!」

當然,那鷹可不會聽人話,以鳥屁股對著男人,揚長而去。

阿庇烏斯:「唉...要不退了吧。」

當初花了大錢訂的這報紙,早知道是這樣就不訂了啊。找天去退了吧,決定了——反正,訂了之後才知道,這城市其實也沒多少新聞可以看,每天都是如此千篇一律,連某位貴婦走失了小貓、某個百夫長又生了一個女兒、某位元老去了買早餐——這種閒事通通都能上報。

真正應該關注的事,卻反而避而不談。

反正,今天也是如此吧,不會有甚麼驚天動地的大新聞——這樣想著的他,把報紙丟到一旁,打算有空再看。

現在,先做正事。





洗澡啊!

阿庇烏斯:「洗澡~洗澡~嗯哼哼~!」

他穿起托加,踏出家門,來到住宅塔正中的升降機關,將把手從「VIII」推到「I」,那高台便緩緩下降——是的,這是一台魔法升降機。有了這偉大的發明,至少不用忍受要人命的八層樓梯了,尤其對有腳患的他來說。

來到地面層,走進人來人往的街道,沿著地面的指示轉過幾個彎,便抵達目的地——公共浴場。沒錯,住在市中心的好處,便是走幾步就能抵達夢寐以求的浴場。每天至少給他泡個一回,才能勉強讓那房租值回票價啊。

至於早餐呢?一邊洗一邊吃亦無不可。畢竟,對羅馬公民來說,洗澡可是最重要的大事,甚至可說是一種儀式——每天進行這樣的儀式,也有助於忘記不該去想的事。

於是,他穿過以十六條石柱支撐的華麗柱廊,拖著不良於行的身體進入浴場大廳,光看裝潢的話不難令人以為這是大理石宮殿。如此華麗的建築物居然可讓他這種小人物享受,不得不感謝神聖的、偉大的、獨一無二的皇帝「奧古斯都」——他便向皇帝的石像敬禮。這種石像,在這座城裡到處都是,每一座的姿勢和神情皆略有不同。

他在更衣室留下托加,展露渾身肌肉的軀體;話又說回來,他除了托加以外甚麼都沒穿。這種豪邁的打扮方式,在這座羅馬城裡是很正常的。畢竟啊,光是穿著這身長袍,其實已經夠熱了——對他們來說。





他穿過走廊,感受到空氣變得愈來愈熱,吸進鼻裡的空氣漸漸變濕,終於來到那人間天國——露天浴池。

正中央是冒著蒸氣的浴池,四周包圍著石柱、雕像,以大理石打造的各類洗澡設施,甚至還有花圃,地面則印著一個大字標語「SALVOM LAVISSE」(洗澡對你有益)。

確實如仙境一般。

來客:「嗚喔——!喔吼——!!噢噢!!」

...當然,如果沒有這些健壯的來客在摔跤的話,此處會更像仙境吧。如今,這就是個狂野的男性澡堂而己。

阿庇烏斯:「喲,盧基烏斯!」

盧基烏斯:「早安啊,阿庇烏斯,我的好友!」

早就泡在熱水裡的,是好友盧基烏斯,一名巧手工匠。阿庇烏斯便走到他旁邊,來到自己一直以來的位置——倒不是付錢預約好的,只是來多了,每位來客都有了默契,知道自己該泡哪裡。這裡的人,基本上都認識彼此。

那麼,期待已久,無須多言。

阿庇烏斯滑到熱水中,那水分一瞬間便攻佔他的每條毛髮,如同回到母親的子宮中間。

阿庇烏斯:「喔~讚美安科阿勒!」

享受熱水。享受蒸氣。享受浮動。享受滋潤。這個羅馬浴場,能帶給你多種享受方式,使你樂而忘返!甚麼甚麼?它居然還是免費的!?就是現在!市中心!來享受極致的貴族式生活吧!

——這樣子的宣傳,正正印在附近的壁報上,這塊壁報居然還會像電視那樣不斷變換畫面——從浴場的廣告、到競技場的節目預告、再到奧古斯都的偉大容顏。至於為甚麼已經在浴場裡了,還要放浴場的廣告呢——很遺憾地,泡在熱水中的人,都失去了思考這種複雜問題的能力。

如今,心中只有熱水。

阿庇烏斯:「啊~又活過來了~」

盧基烏斯:「哈哈,老友,你的毛怎麼亂成這樣啊!」

阿庇烏斯:「哎,今早特別倒楣~侍童!」

童子:「來了來了!」

他便揮手,叫來一個在這裡工作的少年,把一枚銅幣放到他手裡。

阿庇烏斯:「和以往一樣,替我理理毛,拜託囉!」

童子:「好的!」

童子把錢收好,便取來大大小小的毛掃。如此陣仗是必須的,畢竟——對方是「獸人」啊。

阿庇烏斯:「嗚喔~真舒服~」

獅子人阿庇烏斯便坐在池邊,允許貂人侍童理順自己頸部的黑毛以及背部的金毛,至於獾人盧基烏斯則在一旁喝上一杯葡萄酒——一大早就喝酒甚麼的,自然不是這些壯健獸人會擔心的事。

就像如此,雖然稱作公共浴場,可除了泡澡外,人們愛在這裡做甚麼都行——理毛、吃飯、喝酒、摔跤、閒聊、議政;甚至乎,偶爾還能隱約聽見來自女性浴場的大笑聲,以此開展的各種想入非非,也是泡湯的樂趣之一。

這樣輕鬆的時光,對於快樂或者悲痛的日子來說,都同等重要。

阿庇烏斯:「對了,好友,昨天的鬥獸星期日好看嗎?我聽說海格力斯也有上場呢,真可惜我有事...」

盧基烏斯:「啊...你沒聽說嗎?」

阿庇烏斯:「嗯?」

童子: 「有不速之客闖進來啊!有個奇怪的女人在會場裡大鬧特鬧,還將海格力斯秒殺了呢!」

阿庇烏斯:「甚麼!?那個海格力斯嗎!那是多強大的女性啊...應該是渾身肌肉的戰士吧!」

盧基烏斯:「我是沒看清楚啦,因為我馬上就跑掉了,哈哈!」

童子: 「哈哈,做得好啊,小命要緊呢。」

阿庇烏斯:「哎啊~下次我也想看看呢~如果我這腳聽話的話!」

盧基烏斯:「喔,你的腳怎樣啦?又發作了?」

阿庇烏斯:「哎,老樣子,又不好使了。怎麼治都治不好啊。我看這輩子就這樣了。」

童子: 「對了,盧基烏斯先生的妻子是醫師吧?要不找她幫忙看看——」

談到這裡,氣氛突然變了,兩人臉上的笑容好像是裝出來般突然消失。

盧基烏斯:「喂...」

阿庇烏斯:「妻子...」

童子: 「啊...」

阿庇烏斯:「妻...妻子...呃...」

盧基烏斯:「兄、兄弟!呃...不、不要想!」

阿庇烏斯:「不...我...我沒事...呃...我泡完了...先走了...」

盧基烏斯:「好...下次見喔。」

就這樣,前一刻還在享受著熱水的獅子人,現在便抱著頭離去了。

盧基烏斯:「白痴嗎你!提甚麼妻子啊!」

童子: 「我、我一時忘了...對不起...」



某條小巷裡,排列著好幾家商店,雖然不是甚麼富麗堂皇的名店,倒也是人盡皆知的老字號。在這裡,阿庇烏斯便經營著商店「阿班丹提亞」,附近還有花店「佛洛拉」、金屬用品店「兀兒肯」、水果店「維吉爾」...如此一看,還真是條隱世的商店街。

阿庇烏斯:「...還沒開店嗎?」

詭異的是,獅子人已經坐到店門前發呆了,另外幾家店舖卻毫無動靜,不見幾位老闆出現。此外,他從今早就察覺到了,頭上是獅鷲來回飛躍,街道裡則是騎兵在四處奔騰;大街上明明很多人,小巷內卻冷冷清清。人都到哪裡去了?

莫非真有甚麼事發生?早知道就看看報紙再出門了。

阿庇烏斯:「啊...和昨天競技場的事有關嗎...是在找尋那位闖入會場的女性嗎?」

和自己沒甚麼關係就是了——正當想到這裡,小巷終於出現某個身影——卻不是其他店主,亦不是來光顧的熟客,而是一位從未見過的女子。

阿庇烏斯:「喔,歡迎光...臨!」

最後一個字之所以稍感遲疑,是因為阿庇烏斯仔細看這女子,確實有些古怪——她一直按住自己的頭,臉部沒長多少毛髮,身體也異常瘦弱。

露西亞: 「早安...喵。」

連說話方式都怪怪的。

露西亞: 「我的...貓耳...不見了。喵。」

阿庇烏斯:「喔...喔!是這樣喔...」

貓耳原來還能不見嗎,這可以上報紙了啊。

露西亞: 「請不要懷疑喵。我是貓人...喵。」

說可疑當然是可疑的,但這女性怎麼看,都不像他們正在找的人吧。又沒肉、又禿,皮膚還白得可憐,大概是生病了吧。

想到這裡,阿庇烏斯反而不想懷疑她了。

阿庇烏斯:「好吧,總之呢,你是來買東西的吧?需要甚麼呢?」

露西亞: 「啊是的...我需要一套衣服。喵。」

阿庇烏斯:「喔衣服是吧!我這裡有不少呢~請看這一匹!白齊絲綢製的托加~如何呢?哎啊~最近已經很難再入手白齊的衣料,這是好不容易——」

露西亞: 「咦?女子不是不能穿托加嗎?喵?」

阿庇烏斯:「有這回事?我怎麼沒聽過。確實大多數女子都選擇穿斯托拉,但其實也沒特別規定。偶然在街上會遇到穿托加的女性,我覺得也別有一番風情啊~」

露西亞: 「呃...我穿斯托拉就可以了。請給我一匹斯托拉...啊喵。」

阿庇烏斯:「好的,沒問題!兩枚銀幣喔。」

露西亞: 「喵...!」

提到「銀幣」,露西亞一直按住頭的那雙手總算掉落,那雙神聖的眼被黑暗所掩沒,惡魔的耳語在她耳邊緩緩響起——

兩枚銀幣!好貴!比她生存的時代貴好多!啊,不過話說回來,此「羅馬」亦非彼「羅馬」,兩枚銀幣的價錢到底是貴是賤,其實也很難判斷。

反正,對她來說也沒甚麼分別。

因為她沒錢!

沒錢!

沒錢啊!

這和她作為基督徒,要過清貧生活的理念一點關係都沒有。她就單純沒有錢!雖然有聽說難陀先生、皎月妹妹一行人通過在黑水國做生意的方式,似乎賺取到不少金錢...但她並沒有加入。畢竟,從沒想過自己還會陷入這種狀態。

總之,沒錢!

聖女,大危機!

露西亞: 「我可否...用其他方式支付...喵?」

這句話聽上去有多糟糕,她本人自然是沒有意識到。幸好,老闆是個相當正經的人。

阿庇烏斯:「呃...我這又不是餐館,讓你幫忙洗碗之類也不行啊...我想想喔...」

他便站起來,一邊慢步一邊思考。

露西亞: 「喵?店主,你的腳受傷了喵?」

哎啊,果然很顯眼嗎。他撫弄著自己的獅子毛,有點不好意思。

阿庇烏斯:「啊...也不算受傷啦~老毛病了。這可是老子的天氣預測魔法呢!哈哈哈!」

露西亞: 「若你希望,我可以為你治療。喵。」

阿庇烏斯:「治...治療?客人是醫師?」

露西亞: 「我不是醫師,卻是醫師的醫者。我無法治好你,能夠醫治一切的只有神。」

阿庇烏斯:「...啊?甚麼意思?」

露西亞: 「...總之...嗯,我是可以治好你。喵。」

阿庇烏斯:「真的嗎!請你務必試試!我會付錢的喔!」

露西亞: 「不需要付錢,但...喵...如果可以的話...希望你...」

她露出有點困擾的神情,以微細的幅度不斷指著那匹衣服。

阿庇烏斯:「喔!啊對對對~沒問題啊,你治好我的話,當然就不收你錢啦!別說這匹斯托拉了,你想拿甚麼都成!」

露西亞: 「萬分感謝。那麼...」

聖女便半跪下來,抓住那隻巨大的腳掌,確實有著雄獅的利爪。接著,便有一陣聖光照亮小店內部,既溫暖又刺痛的感覺在獅子體內流動著。

露西亞: 「失喪的,我必尋找;被逐的,我必領回;受傷的,我必纏裹;有病的,我必醫治;只是肥的壯的,我必除滅,也要秉公牧養他們。」

阿庇烏斯:「嗯嗚...」

露西亞: 「人子啊,站起來吧。喵。」

阿庇烏斯:「啊不,我本來就能站啦,就是有點痛...嗯?喔喔!?」

沒過幾秒,「治療」就結束了。本來還想著「這是甚麼新式騙術嗎」的獅子人——

在跳。

阿庇烏斯:「咦咦!?喔喔!?真的不痛了!感覺好爽——!吼吼~」

他像個孩童般跳動,沉重的身體在店舖內敲出一下又一下的震動。

露西亞: 「這便是神的奇蹟。如果有興趣的話,不妨來聽聽基督的福音——」

阿庇烏斯:「謝謝你!真的很謝謝你!來來來,這衣服送你了!你還想要甚麼?告訴我吧!」

露西亞: 「沒必要...我只要所需的。而且,你沒必要感謝我,真正治好你的是那天上的——」

阿庇烏斯:「不會吧!你很了不起啊!我這腿還以為治不好了,你竟然那麼簡單,剛才那啥...發一下光就解決了!原來你是魔法師啊!」

露西亞: 「這真的不算甚麼。只要像我這樣侍奉著神,無論怎樣的傷都能治好,無論怎樣的惡都能驅除,無論怎樣的難都能渡過。啊...喵。」

阿庇烏斯:「無論怎樣的...」

說到這裡,獅子突然停止了跳動,張開的大嘴緩緩閉上,氣氛又突然從火熱變回冷冰。

阿庇烏斯:「你是說...甚麼都...做得到嗎...」

露西亞: 「是的,在神面前沒有不可能的事。你有興趣聽是吧?那讓我從創世紀開始說起——」

阿庇烏斯:「將死去之人...復生...之類的...也做得到嗎...?」

露西亞: 「...是誰死去了呢?」

阿庇烏斯:「我的家人...不...不只是我,還有很多人的...親人...好友...同伴...」

露西亞: 「發生甚麼事了?」

阿庇烏斯:「黑后...」

露西亞: 「黑...后?」

阿庇烏斯:「不...不...不。很抱歉,請你忘了吧。即便是作為魔法師的你...也是辦不到的。」

露西亞: 「我或許辦不到,但神——」

阿庇烏斯:「我不太清楚...你說的那個神是甚麼意思啦...但沒用的...連奧古斯都也已經放棄了...我...我們...早就不抱希望了。只是每天看著無聊的報紙...假裝沒事過著每一天...試著不去想...但...」

露西亞: 「不要放棄!」

阿庇烏斯:「...啊?」

露西亞雙手抓住雄獅的肩膀,用那雙不知能看見甚麼的眼睛直盯著他——不知為何,明明聽不太懂她在說甚麼,但被那美麗的眼神刺穿之後,阿庇烏斯居然覺得自己被她說服了。明明她基本上甚麼都沒說。

露西亞: 「你的願望肯定能實現的。相信吧!」

阿庇烏斯:「信...哈。好吧,我就如此相信吧...」

露西亞: 「我會為你祈禱的...神終將會聽見你的聲音。」

阿庇烏斯:「話說,小姐你的喵語尾不見了喔。」

露西亞: 「啊...喵!喵喵喵!?」

阿庇烏斯:「哎...抱歉啦!別說我的事了!剛才說了,你還需要甚麼的話,儘管拿吧!」

露西亞:「嗯...那麼...」

於是,她便摸了摸自己白滑的肌膚。

露西亞:「有毛嗎?」





黑色羅馬的街道上,一隻美麗的貓人就此誕生。

露西亞:「完美。無論怎麼看,都是一位貓人。」

經過她的萬全準備,現在她的身上已覆蓋著厚厚的獸毛,還長出了一對貓耳,再加上鬆軟的尾巴。

完美的偽裝...嗎?

露西亞:「這樣的話,就不用擔心會被發現了。」

附近的孩子:「媽媽,那個人怎麼怪怪的啊...」

附近的媽媽:「不要看!快走快走!」




貓貓露西亞,爆誕。

順帶一提,這甚至不是好心商人阿庇烏斯賣給她的東西。當然了,怎麼會有這種東西——他只是幫她到處收集到一些獸毛,至於這套「衣服」還是露西亞自己手工做的。後來,當同伴問她具體來說是怎麼做的,她只是回答「奇蹟」。不過,這都是後話了。

露西亞:「可是接下來,到底該...我該去的地方是...」

她看向陌生的天空——話雖如此,如今沒有一片天空是不陌生的。看,那片天空的灰暗度恰到好處,好像是清晨,又好像是黃昏,彷彿是通過精妙的藝術設計得出的成品——但卻是假的,決不是真實的東西。

又看,藍天藍得刺眼,白雲飄動的速率維持不變,視野內所有事物就如同按照數學公式運作一般毫無變化,唯有「規律」;明明應該是心曠神怡的大自然景色,卻給人一種行軍般的壓迫感——老實說,露西亞也不太懂如何用語言表達這種感覺,她搞不懂的東西其實還是太多。

結果這片天空裡唯一有實感的東西,就只有那飛翔中的天馬和獅鷲。露西亞跟隨著他們飛行的軌跡,緩緩將視線滑向一邊,總算看見甚麼東西——或者準確點來說,是發現了甚麼。

露西亞:「主啊,請你...指引我...指引...?」

她發現一群人——同樣是一群身服托加和斯托拉的男女公民,見他們圍在一起團團轉,聖女還以為他們在進行某種邪惡的偶像崇拜;而事實上也是類似——只是他們崇拜的並非偶像,亦非邪神,更非上主,而是——

一隻貓。

一隻可愛的貓。

一隻非常非常可愛的貓。

鏡花貓咪咪。

獸人:「啊——!好可愛——!」

獸人:「你好可愛喔——!」

露西亞:「那是...!」

是的,那是小惡魔的寵物,具有不可思議魔性魅力的小貓。不論任何人看見了都會被其可愛魅力俘虜的魔物——露西亞確實是知道的,倒不如說她對這隻小生物其實非常有印象。牠正被一群詭異的獸人包圍著——雖然這麼形容他們有點失禮,但看他們那著魔般的眼神、難以掩藏的笑意、古怪的動作,彷彿想把眼前那隻小動物抓去下油鍋——當然事實並非如此。

露西亞見狀便慢慢走過去,正準備說出一句「早上好!請問你們有興趣聽聽基督的福音嗎」的時候,那些獸人好似嚇了一跳,你眼望我眼,又看了看貓人露西亞,便一鬨而散,彷彿發現了可疑的不法分子——當然了,身穿古怪巨大布偶裝的貓人算不算可疑人士,就見仁見智了。

反正,露西亞本人並不如此認為。

結論是,很快只剩下一人一貓。

咪咪:「喵嗚~喵嗚~!」

顯然,咪咪認出了眼前這位聖女,儘管她現在給人的印象有點...不一樣。

露西亞:「呵呵,我沒事呢。總算找到一位同伴了,感謝上主!」

咪咪:「喵~」

鏡花貓拖著肥胖的身體奔跑,雖然來救牠的並非自己的小惡魔主人,但看見熟識的身影確實令人放心。就在牠正準備跳向聖女懷中,上演一場大團圓劇之際——

露西亞:「總之...現在只有我們兩個呢。哼...哼哼...」

有甚麼不太對勁。

咪咪:「喵?」

咪咪逐漸察覺到甚麼——聖女那源源不絕地綻放的聖光緩緩減退,被另一種氣質取而代之;一看,她的眼睛愈瞇愈細,動作好像壞掉的機器人那般時快時慢,那一身貓毛也彷彿接收了她的意志漸漸躍動起來。

而最詭異的是,鏡花貓目睹了難以置信的畫面——聖女露西亞的嘴角漸漸上揚——本來這也不是值得大驚小怪的景象,這位神職人員平常該笑的時候還是會笑。然而這一刻,正在慢慢靠近鏡花貓的那張容顏,無論是誰都未曾見過——露西亞越笑越厲害,直到雙唇總算分開,露出整齊的皓齒、紅潤的舌頭。

是的,這顯然已經超越微笑的定義,而是大笑——甚至可說是在「狂笑」。鏡花貓還來不及用牠有限的腦力去理解這一切,聖女突然加快腳步,以那一身布偶裝高速移動,向咪咪伸出貓爪——

然後二話不說高舉起來。

露西亞:「你好可愛喔——!!」

咪咪: 「喵喵!?」

露西亞:「真的好可愛——!」

咪咪: 「喵嗚!?」

露西亞:「圓滾滾的臉好可愛——!軟綿綿的身體好可愛——!呆呆的眼睛好可愛——!啊——!!」

咪咪: 「喵喵喵!?」

無視小貓那震驚的神情,露西亞開始了一連串攻勢——高舉著牠原地旋轉、把牠緊緊抱在懷中、又把牠壓在臉上不斷摩擦——而在這個過程中,鏡花貓驚慌的慘叫聲以及聖女高昂的歡笑聲始終未有停息。旁人看上去恐怕是溫馨的畫面,卻籠罩著一股詭異的不協調感。

露西亞:「之前一直都好想這樣抱住你——!可是都沒有機會呢——!嗚嗚~今天姐姐要好好抱個夠!姐姐真的好喜歡你喔——!阿助路亞——!!」

咪咪: 「喵嗚喵嗚——!?」

一輪慘無人道的神聖虐待後,聖女似乎滿意了,總算將被當成布偶對待的咪咪放下。話又說回來,剛才那一分鐘裡的表現,可完全稱不上「聖女」。

更像是普通的「少女」吧。

露西亞:「呼...感謝你,我已不再饑、不再渴。願上主祝福你,咪咪。」

咪咪:「喵...喵喵...!?」

她呼出長長一口氣,雜亂興奮的呼吸總算平息下來,笑容也回歸到平常的微笑——就好像「打回原形」一樣。

鏡花貓百思不得其解——本來,看見穿著滑稽布偶裝的聖女,就已經足夠好好吐槽一番,但剛才的表現到底是...?雖說,自己確實是有著某種能力,可以使接近牠的人疼愛自己,但一般來說,效果不至於這麼厲害啊;更不用說,具有神聖力量加護的露西亞,對牠的能力應該有一定程度的抗性才對。

難道是喝醉了嗎?不、不對,莫非...?

咪咪:「喵...喵嗚嗚?」

露西亞:「嗯?你說我的角色崩壞了?嗯哼哼,那是甚麼意思啊?」

她偷笑著,用巨大的貓爪遮面,那個神態——是的,就如同一名女大學生一般——換句話說,與她的實際年齡相符。

咪咪:「喵喵嗚喵!?」

露西亞:「你說這衣服?很可愛吧?在這個獸人的國度裡,必須低調行事才妥當呢。」

咪咪:「喵啊...」

她不知道自己有多高調嗎——咪咪在心中喵了兩聲,決定假裝剛才的場景未有發生。現在,還是先做正事吧。

咪咪:「喵?喵啊啊?」

露西亞:「嗯...很可惜,我也不太清楚...眼睛打開就已身處在這個滿是獸人的國家...我們的同伴也不知是否在此處流離呢...」

咪咪:「喵...喵喵?」

露西亞:「我想...我想...嗯,總之,先要跟大家會合才妥當。沒錯...大家或許也在這座城市...去找尋吧。」

這樣的話,與其自己找,是不是找當地人幫忙比較好啊?——鏡花貓如此想,但沒有說出口。畢竟,牠的溝通方式太有限了。雖然牠也想盡快找回自己的主人小惡魔,但如果是她們的話,現在肯定還是很有精神吧。

露西亞:「出發吧!咪咪!」

露西亞很有精神地大喝一聲。雖說是擔心同伴的情況,咪咪卻覺得這一刻,她其實很興奮——因為她現在所散發的能量已不再是毫無瑕疵的完美光輝,而是一種更為平凡的...該怎麼形容比較準確呢...是的,就像一個準備旅行的青少女。

現在這情形,無論怎樣都不能稱為「旅行」吧——鏡花貓雖然心裡如此想,但卻也不得不承認,這片神秘而典雅的國度確實是旅行的好去處。這麼一想,他們的同伴如果身處同樣的環境,恐怕一樣會興奮到忍不住開展大冒險吧。

於是,遠離了富麗堂皇的市中心,一人一貓——不對,現在是兩隻貓,展開了一段小小的旅行。

沿著大道前進,心情放鬆——不得不說,這裡的路面整齊得像設計圖——馬路、行人道、排水渠、路旁樹,每一項元素都一應俱全,彼此之間的距離毫無差錯,展示了極為高超的工程水準,與其羅馬式風格更是形成巧妙對比。

這條大路是如此平整,他們走在上面不但沒有任何不適,甚至有種難以言喻的舒適感,從腳底緩緩遊走至全身,最後抵達內心深處,喚醒了兒時搖籃曲的回憶——雖說如此描述一條路稍顯浮誇,但它確實就是如此神奇。

甚至乎,連走在上面的露西亞都開始哼起小曲。

露西亞:「我要因你喜樂歡欣~至高者阿,我要歌頌你的名~」

咪咪:「喵~喵~」

忽然,他們又遇到不可思議的現象——原來這條路是由無數的小石子堆砌而成,以馬賽克風格緊密排列,白色小石子圍繞著彩色的,形成一個個不同的圖樣,那是在路面上完成的畫作。

而此刻,他們發現眼前的碎石路竟然在「變化」——馬賽克碎石好像獲得了生命,像蟻群那樣一粒粒移動,最終變出了一個「箭頭」圖樣直直地指向露西亞。

露西亞:「...」

咪咪:「喵...?」

對這個圖標最先起反應的,倒不是露西亞本人,而是她旁邊的那隻貓。只見牠立即停下那四條小短腿,然後看了看露西亞——卻見她毫無反應,直接踏過箭頭筆直前進。

那個箭頭好像震動了一下,便迅速往後退一米,再次出現在露西亞眼前;不過她仍然沒有理會,再度自顧自踏過箭頭前進。那箭頭高速自轉了三圈半,然後衝到露西亞前方,還把自己的顏色變成紅色來彰顯其存在感。

遺憾的是,在這位盲者聖人眼中,「紅色」基本上就是深灰色;於是她繼續一往無前,那箭頭則不斷節節敗退,同樣的動作持續了五次。

咪咪:「...」

至於一開始便已停下腳步,呆呆地站在原地的鏡花貓,只能默默地看著這一切發生;牠推測,就算看得見紅色,露西亞應該也不太懂箭頭的意思。

到最後,似乎沒有辦法了,整條路的小石子開始集體左搖右擺,甚至直接斷開,當場完成改道;箭頭更乾脆變成一串大字,以拉丁文、希臘文、英文、法文、德文五語寫著:「禁止通行」。

露西亞:「啊...」

做到這個程度,她總算看懂了。當然,如果這樣都還看不懂,就該被人懷疑智商了。

露西亞:「真抱歉。我無法看得太清楚。」

看來前方不通啊——這麼說來,或許他們是走得太遠了。一看,離開了市中心後,四周人影稀少;這條路也是,改道後亦不見要通過的馬車。事實上,從剛才開始,上演著滑稽劇的,也就只有一個人、一隻貓、一條路。

詭異的演員表。

於是,他們找到另一條路繼續探索,很快來到一個廣闊的柱廊。在涼爽的柱廊最深處,他們還找到會動的壁畫——原理和剛才的馬賽克道路一樣,眼見牆上的小石不斷改變顏色,形成一個不斷變化的畫面——也就是所謂的「螢幕」。聖女便抱著咪咪,站在那裡看完了一場完整的短劇。

又走了一回,他們這次找到一個噴泉,噴出的水好像具有表演慾,水珠幻化成各種動物,在路上舉行起巡遊,最後又變回普通的水從排水渠流走。表演過程中,街上還有一隊無人看管的銅管樂隊,明明沒有任何人吹奏,卻自行演出輕快的行進曲——一切好像遊樂園的嘉年華。

露西亞:「嗯哼哼~嗯哼哼~」

身處這奇妙的國度之中,露西亞的笑容從來未有消失過,被布偶裝包裹的她直接加入到巡遊之中,唱著走調的歌,跳著笨拙的舞。

露西亞:「真是不可思議的技術....這座城市的建造者肯定很有智慧,就如同那所羅門王一般...我改觀了。果然,這裡並不是羅馬。」

就這樣,聖女順應著自己的好心情,強行決定這裡不是羅馬。畢竟,能這樣開懷大笑的機會,對她來說可不多。

咪咪:「喵喵?」

露西亞:「你問我高興嗎?嗯,那是理所當然的!畢竟...與大家團聚之後...就不能這樣了。」

咪咪:「喵...喵?」

露西亞:「因為...是聖女啊。」

說到這裡,她的表情有了明顯的改變,在快樂之上又蓋了一層——寂寞。

露西亞:「咪咪有聽聞過嗎?似乎我死後被當成聖女了呢...明明也沒有做過甚麼值得崇拜的事,不過就是一心一意侍奉神而已...莫非這不是理所當然的事嗎?」

咪咪:「喵...!」

露西亞:「而如今,我更被賜予了神聖的力量...那麼,這便是我的使命了吧。上主下了靈感,讓我使用這力量幫助大家,叫眾生不受苦痛...我是如此相信的。所以...」

咪咪:「喵嗚嗚...」

露西亞:「我也不知道...所謂的聖女,就是這種感覺吧?」

她不知道。

該做甚麼?該說甚麼?該改變甚麼?怎麼才是「聖女」該有的氣質?

露西亞:「最終,我亦不過在重複聖經裡的話語罷了...但是...我其實...」

只是個少女而已。

咪咪:「喵...」

聽到這裡,咪咪甚至想變大自己去摸摸她的頭——如今的露西亞便是如此卑微又細小。不過,就在牠這麼做之前,「聖女」又重新笑起來,再度向小貓發出神聖光線。

露西亞:「哼哼,沒關係的啦!這一切肯定都是神的安排。能夠以聖女的身份幫忙大家,自然也是很幸福的事。嗯!因為這種小事就迷茫的話,是不能成為稱職的聖女,沒錯吧?」

咪咪:「喵...喵!喵嗚!」

露西亞:「謝謝你聽了這麼多...不過,你應該明白,這是個秘密喔!若是隨便說出去,會下地獄被業火燒盡喔。」

咪咪:「喵喵!?」

露西亞:「嘻嘻,開玩笑的。咪咪才不會下地獄呢!阿們!」

咪咪:「喵啊...」

一邊走一邊聊天,不知不覺中他們沿著道路再次接近市中心。未幾,他們便察覺到一些擾攘——有一個手無寸鐵的人,正在被幾個人圍毆,被打到鮮血披身。當然,眼見此情此境,聖女毫無猶疑地上前。

露西亞:「咪咪,我們去看看!」

咪咪:「喵喵!?」

對一個被通緝的人來說不太好吧!?——咪咪雖然這樣說,但怎會擋得住「聖女大人」。是的,這一刻,她的表情立刻又變回去了。

變得神聖而冰冷。

露西亞:「請停下!為甚麼要傷害這個男人?」

士兵:「這是個盜賊!打他有甚麼不對了?」

盜賊:「呃嗚...」

露西亞:「原來如此...但是...」

聖女雙眼發亮,好像想到了甚麼,便自信地站在那些人面前,將空氣深深吸入肺部,準備吐出有力的話語——沒錯,這正是她作為聖女,發光發熱的時刻。

露西亞:「我實在告訴你們,你們之中誰沒犯過罪的,就先打他吧!」

士兵:「喝——!!」

盜賊:「嗚!」

露西亞:「咦——!?」

士兵二話不說,全力用棍子敲下去。

露西亞:「你在做甚麼——!?」

士兵:「咦...你說沒犯過罪的人可以打啊,我是士兵,沒有犯罪紀錄,當然可以打吧。」

露西亞:「不...不是這個意思...」

這樣要怎麼接下去啊!?聖經沒有說啊!

於是。

回過神來。

幾名士兵已暈倒在她眼前。

當然了,他們可不是天氣太熱中暑昏倒喔。

是露西亞打昏他們的。

咪咪:「喵!?喵喵——!!」

露西亞:「嗯...不是我的錯...這是對罪人的天罰...呃...啊啊,請寬恕我...」

好死不死,這時候在街道轉角處,突然跳出一個大漢。

海格力斯:「找到了——!就是她——!」

露西亞:「是那傢伙...」

是臉部扭得厲害的競技場大英雄「海格力斯」。看來被露西亞打出來的傷勢完全沒有復原,還能走動已經很了不起了。

騎兵:「讓路——!捉拿通緝犯!」

於是在海格力斯指引下,騎兵拍馬直衝過來。

露西亞:「嗯...這樣的話!」

她正準備喚出寶劍,卻被咪咪拉住。

咪咪:「喵!喵嗚喵嗚!」

露西亞:「...明白了!」

她便一手將盜賊抓起,另一手抓住咪咪,便一躍而起跳到樓頂上,好像長了翅膀一般在城市裡穿梭。

獅鷲騎士:「前面的貓人快停下來——!這是最後警告!」

幾個獅鷲騎士在後面窮追不捨——這些巨獸速度驚人,再這樣下去肯定會被追上。

露西亞:「咪咪說得對,現在不是戰鬥的時候...那樣的話!」

她便運行魔力,在身後喚出一面巨大的光壁,讓獅鷲們紛紛撞上去。

獅鷲騎士:「這、這是甚麼...」

獅鷲騎士:「看不清楚!她逃到哪裡去了!」

這次的光壁出力更是調整過的,不至於強到把人彈飛,單純是讓對方無法前進而已。

強盜:「那個,我不知道你為甚麼要救我,但是沒用的!我們被看著!」

露西亞:「看著...?」

只見高樓樓頂上都立著一個老鷹雕刻,鷹眼還一直看著他們的動向。

露西亞:「就是這個吧!」

露西亞便衝過去,接連砍掉幾隻鷹,製造出一個不被監視的領域後,找到一個沒人的公園,將盜賊拋到樹叢之中。

露西亞:「你去吧!以後別再犯罪了!」

盜賊:「謝...謝謝你!」

咪咪:「...」

他的樣子已經被看見了,還是會被抓住吧——咪咪沒有說出口。

怎麼說得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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