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口被擊穿,當場失去性命的飛龍停止拍動雙翼,比牠的鞍上人先一步掉落地面,化為滾動的巨型肉塊;盤絲揮手噴出一道白絲將其纏住,像個大聯盟投手般將屍塊朝雷鳥之翼猛扔——

金鋼:「喝——!」

轉瞬間,金鋼反手從背後拔出軍刀,將眼前的飛龍輕鬆劈成碎片,濺出的鮮血卻未能觸及到她分毫。

火炭:「嗚哇~真暴力~」

金鋼:「本來就沒有很喜歡黑紋的飛龍!」





銅二娘:「也是啦!哇哈哈!」

雖然無法閉嘴,接連吐出粗俗的言語,卻未阻她們展現高強的戰鬥力,這便是雷鳥之翼的恐怖——事到如今,黃雀們已經充分了解這份恐怖,並明白到一個擺在眼前的事實——

再不擺脫她們的話,便是「死」。

於是,鬼道的頭領大喝一聲。

漱玉:「喝啊——!!」





金鋼:「!?」

那是一道難以相信是來自一位美女——不,應該說是難以相信來自任何一種人型生物的「聲音」。這是含蘊著悲恨、慘痛的惡鬼之聲,足以使對象陷入極度驚恐、動彈不得的狀態——然而,對這群魔力驚人的女性來說,這招效果似乎相當有限,只製造出那麼一瞬間空隙。

漱玉:「各位,請屏息!」

就在這空隙之間,美人拋出自己的汗水,分子飛散化為半空中的結晶,再成為粉末,又變成霧氣,經過七次變化後,車隊的身影便在群狼眼前憑空消失。

火炭:「失去目標蹤影!」





金鋼:「嘖...又是幻術!」

夏冥夜:「沒問題!」

夏冥夜好像拍馬般拍了拍自己的摩托車,它又吐出一堆浮游眼,經過難以摸透的軌跡前進。

夏冥夜:「看見了!右轉三十度!」

他們全體右轉,再度追上車隊。

漱玉:「怎麼會...蜃景被破解了嗎!?」

曉霧:「是因為那些眼...不受幻術影響嗎...看我全部打下來!」

子彈如花火般撲向那些浮游物體,然而,「眼」像蜻蜓一般迴避,有個甚至還飛到他面前搖來搖去,卻無論如何都無法命中。





曉霧:「打不中!已經適應了嗎...呃!」

話未說完,一道火炎光線打穿曉霧的左肩,鮮血噴出之後化為煙霧瀰漫。

漱玉:「曉霧!」

曉霧:「大姐你退下啦!」

鬼鳥:「都伏下都他媽伏下——!!」

簡直是完美。

染上金髮,不要命地修習雷魔法,熱衷於在身上留下傷疤——這種過激的「生存方式」,被這群女人稱為「雷鳥道」。





接下來要表演的人,似乎是銀海——她再度取出與細小身軀毫不相符的巨大兵器,全數負於背上,讓自已變成一個移動砲台。

銀海:「放煙花囉。」

她轟出火花,披在身上的大小金屬子彈極速被吞下,金屬怪物以超音速向著車隊侵襲——然後被火炎和聖光擋下。

灼旗:「少年聖者,你還是好好休息吧!」

都靈:「咳咳...!怎麼可以...大家都在戰鬥啊!」

冰河:「說得好——!」

冰河大膽地站起,以其高挑的身體作為砲塔,瞄準著銀海那小小的頭顱射擊。

銀海:「喔。」





子彈的走線近乎完美,彷彿被某種引力吸引似的,向著銀海的兩眼之間筆直前進——然後,整個金屬彈頭便爆開,化為碎片。

冰河:「可惡...魔法盾嗎!」

一看,無數塊發著光的金屬鐵片在陣型間左穿右插,不斷守護著雷鳥之翼,銀海甚至連眼睛都沒眨。

銀海:「防禦拜託了。」

隊員:「沒問題!」

另外幾位隊員揮手操作著浮游盾,它們好像在空中跳舞的天鵝,甚至還能根據子彈的入射角度將其一一彈開,可謂無懈可擊。

鬼鳥飛身一撲,將冰河熊抱下來。





鬼鳥:「白痴啊!不要命啦你!」

冰河:「是又怎樣!?要你管——」

格格:「兩位大姐!以後再吵吧——!」

強壯高大的歐克將兩人扯開,只見他把一台加特林機槍架到車尾,開始連環掃射,結實的肌肉因驚人的後座力而上下震動。

然而,成千上萬的子彈,仍無法觸及雷鳥之翼的一根羽毛。

格格:「可惡...可恨...我要殺了你們——!!」

鬼鳥:「子彈——!!」

鬼愁:「是!馬上來——!!」

灼旗:「少年!防禦讓我負責!你去治療傷者吧!」

都靈:「知、知道!」

子彈如雨降下、引擎如猛獸怒吼、雷霆在蠢蠢欲動、戰友們的叫聲此起彼落。

如今,對九死一生的黃雀來說,只剩下一個問題。

如何擺脫?

老實說,事到如今已經是放棄思考,背水一戰的時機了——大部份的人,應該都會這樣做吧。至少,對於冰河、鬼鳥姐妹、宮、乃至是灼旗,都已經做好焚舟破釜的心理準備。

但盧德不同。

盧德:「...」

他的紅眼抖動著,手指如舞動般翻弄,腦神經電閃雷鳴,虛幻的棋盤在他腦海裡演練成千上萬次。

魔王仍在思考。

就和往常一樣。

盧德:「...小梅。」

於是,他以平靜得嚇人的語氣,叫了漱玉如今的假名——老實說,她還挺喜歡這個名字的語境。

漱玉:「奴家在,黑羽大人。」

盧德:「我要拜託你一件事。」

————

銀海:「差不多該電療一下他們囉。」

金鋼:「先別急,他們還會有什麼奇計也說不定。留到關鍵時刻再出手!」

火炭:「哈哈!不愧是你!長著兩條帥氣的眉毛卻這麼謹慎呢!」

金鋼:「不、不准笑我的眉毛!給我集中精神...嗯?注意!」

於是,在雷鳥之翼的視野內,怪事發生了。

銀海:「他們動了...嗯?」

出乎意料。

車隊,分頭行動。

不過,說是「分為兩隊」又不太準確——實際上是黑羽駕駛著一輛車跑了出去,他更讓引擎全力運轉,噴出大量濃煙,生怕別人看不到他。

銅二娘:「金鋼!目標脫離了大部隊!該怎麼辦?」

夏冥夜:「我們也分成兩隊嗎?」

金鋼:「...這是向我們發起的挑戰。千萬不能亂了陣腳...」

金鋼大概思考了兩秒,便將視線移向旁邊的銀海,堅定不移地看著她。對於多年來出生入死的兩人來說,「這樣」已是足夠的溝通。

銀海:「...目標優先原則。」

金鋼:「確實呢...大家!全員追擊黑羽!」

眾:「了解!」

雌狼齊聲大喝,轉移了方向,車隊的危機就這樣解除了。

漱玉:「官人...你要回來啊...」

當然,對於盧德來說——遠遠還未結束。

————

盧德:「她們應該會追這邊吧。應該說,如果不是這樣,我這行動就沒意義了。」

盧德在駕車,在他旁邊的是盤絲,正在用絲緊急修補身上的傷口。他看著盧德一語不發,後者卻似乎意識到她想說什麼。

盧德:「怎麼了?」

盤絲:「...」

盧德:「你問這樣好嗎...我也不知道,我大概是瘋了吧。」

盤絲:「...!」

盧德:「不,說真的。這確實不像是我的作風吧。以整個團隊的存活率來說,這樣做最為合理...沒錯,很合理,客觀來說很合理,但是...」

盤絲:「...」

盧德:「嗯。當然,現在說後悔已經太遲。」

盤絲:「...?」

盧德:「哈,是呢。」

正如他所說,他的腦子現在是有點古怪。車輛那求救般的震動,打在面上異常沉重的凍風,狠狠照射於身體的閃耀星光,都已經無法在盧德那麻木的神經上留下任何信號。

或許他確實是瘋了。

比方說,他根本沒意識到,盤絲現在沒在做手語,他也沒有看著盤絲——即便如此,兩人的「對話」仍然成立。

他們正心靈相通地交流著。

盧德:「嗯...盤絲啊...」

盤絲:「...?」

盧德:「沒甚麼,只是我又想起當初的你。真的超可怕呢...大概是因為有那樣的經歷,讓我壯膽不少啊。」

盤絲:「...」

盧德:「嗯...『以防萬一』,我想告訴你——我從來沒有在意過你是從哪裡來、你到底是甚麼、你為何會出現在我眼前。不論是客觀上還是主觀上,那些問題都不重要。」

盤絲:「...」

盧德:「沒有你的話,我已經死過很多次了。這就是事實。」

盤絲:「...!」

盧德:「所以我想說的是...嗯,感覺還有很多話想說,又感覺不知道該說甚麼...」

盤絲:「...?」

盧德:「謝謝你,盤絲。」

盤絲:(全身震動)

圖靈:「真是太感人了。」

灼旗:「抱歉打斷你們,但我們也在啊,哈哈。」

一看,原來灼旗坐在後座,旗幟伸出車外雄雄飄揚,本人則在保養短劍。見她笑逐顏開,給人一種「準備去野餐的少女」的印象。

盧德:「你看上去很放鬆呢?居然還在笑。」

灼旗:「感覺很懷念呢。」

盧德:「懷念...?」

灼旗:「像這樣...在焦黑的戰場上奔馳...能再度獲得為了神犧牲的機會,我很高興喔。你懂的吧?自我犧牲是世上最無上的美德!」

盧德:「嗯...我們是希望活下來的啦。」

灼旗:「啊,那當然!活下來就能繼續侍奉神,死掉便能獲得無上光榮!兩邊都很棒!你看,沒有甚麼好擔心的吧?那當然該笑吧?」

盧德:「是、是這樣嗎...說起來,這種事在你們的時代很普遍嗎?」

灼旗:「嗯?先生指的是?」

盧德:「和認識不久的人,共赴生死...之類的。」

灼旗:「喔~這個啊...還挺普遍的喔。」

盧德:「這樣嗎...我還是不太習慣。」

灼旗:「嗯,你是哪個部份不習慣呢?和剛認識的戰友一起作戰?還是戰死?」

盧德:「全部都不習慣啦!不要習慣這種事啊!」

難得的吐槽,使灼旗呆了足足兩秒,隨後哈哈大笑。

灼旗:「哈哈...抱歉,我還以為黑羽先生是更嚴肅的人呢。」

盧德:「這個嘛...怎麼說呢,直到剛才為止,都必須緊繃著神經...現在這九死一生的境況,反而又無所謂了。真奇怪呢。」

圖靈:「這就是所謂性高潮後的賢者狀態呢。」

盧德:「...圖靈,你就別說話了。」

至於剛獲得名字的聖劍圖靈則一直躺在盧德旁邊——不知道是否錯覺,它好像一直在震動。

圖靈:「辦不到。作為主人的工具,我必須一刻不停地為你提供情報及建議。」

盧德:「不聽主人命令的工具算甚麼工具啊。」

圖靈:「超越主人的命令,通過自我判斷作出對主人最有利的判斷,正是最高等工具的素養。」

盧德:「歪理。不然我把聖劍扔掉喔,反正也根本派不上用場。我用槍就足夠。」

圖靈:「主人口中所說的槍,是指在你腰間的魔弩嗎?」

盧德:「嗯。雖說我餘下的魔力不多,應該還能打出相當的威力。」

圖靈:「然而,就我看來,那魔弩的狀態並不理想。魔力轉換率有35%的損耗,更有15%的機率產生魔力反噬。」

盧德:「...是這樣嗎?」

圖靈:「是。請給我看一下。」

盧德:「給你看嗎...你的眼睛在哪裡啊...」

圖靈:「護手上的水晶。請用魔弩接觸水晶。」

盧德:「喔...好了。」

圖靈(魔弩):「轉移完畢。」

盧德:「!?」

圖靈那無機的聲音,竟從魔弩裡發出。

盧德:「從聖劍跑到魔弩上嗎...你還能做到這種事喔...」

圖靈:「是的。如此一來,主人的腰間便是我的了。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它(她?)發出重複單調的笑聲,並不斷震動著盧德的腰。

盧德:「…你還有甚麼功能沒說啊...」

圖靈:「很多。比方說,我還有類似銅音的功能,可以把主人的聲音錄下來欣賞。然而,我不建議現在進行關於我功能的簡報。」

盧德:「!」

那「聲音」又來了。

那震動大地,讓人聽了便心跳加速的低鳴。

盧德:「還是來了嗎...看來換了輛車也沒有摩托車快呢...」

金鋼:「目標已可目視!」

不知怎的,心臟的刺痛已經消失。大腦被寒風吹得太久,開始分泌出不明的多巴胺,一股清爽快感油然而生。

盧德:「沒有作戰計劃了,隨機應變吧!」

追逐戰,再度開幕。




雷鳥隊浩浩蕩蕩來到,摩托車的車輪劃開地表,拖出一道道血痕似的軌跡,與天上極光形成諷刺的對比。

金鋼:「分成兩隊包圍!同時,以防另一群魔族倒頭回來,我要四個人去後方戒備!」

眾:「了解!」

她們分毫不差地完成了金鋼的指示,她本人則衝在最前方,毫無畏縮地來到敵人眼前——終於第一次直面盧德,兩人相距雖仍有十數米距離,金髮和黑髮之間彷彿快要糾纏起來。

金鋼:「...」

盧德:「...」

對視。

難得停頓了幾秒,誰都不知道這位女性在想甚麼,只知她深吸一大口氣,震天一鳴,金髮朝天舞動。

金鋼:「確認首要目標——魔族頭領『黑羽』!按中將指示,立即將目標撃殺!」

眾:「了解!」

引擎同時嘯叫,兩名領隊金鋼和銀海右手一握,同時發動念動力進行加速,隨後——

跳了起來。

銀海:「藍色——」

金鋼:「——射手!」

不,那個身影,應該稱之為「飛行」更為貼切吧——兩人乘著慣性在半空滑翔,大喝一聲之後,藍色閃電在她們身後展翅,手中則是各一根鋼鐵投槍,銀灰無瑕的光芒直射到魔族臉上。

如此動作,盧德仍有印象,腦中頓時浮現那位軍官的身影——是的,這是模仿雷鳥的絕學而成的合體技。

持槍的右手拉到最後,兩人的手瞬間放鬆,正準備將投槍拋出之際——

盧德:「盤絲!」

盤絲左右各一拳將車門打飛,從手指噴射出無數堅韌至極的絲線,目標是地表、岩石、枯木、一切可攀附的物體。

盤絲:「...!」

隨即便是一扯,整輛車便被她驚人的怪力拉停,發出悲鳴般的煞車聲;同時間,盧德猛踩踏板,整輛武裝車在粗糙的地表上飄移;他忍住驚人的慣性力,整個世界彷彿在眼前旋轉,自己的黑髮重重打在臉上,甚至要灼旗支撐著他的背部——忍耐過去後,成功掉頭,

金鋼:「沒打中!?」

投槍轟落車輛原來的位置,藍光一閃——轟出電閃雷鳴飛沙走石,被雷擊加熱的空氣化為電漿紛飛,卻只能目送魔族絕塵而去。盤絲再度用力一扯,乘著爆風加速,向相反方向突進——實際上,車幾乎是飛了出去,瞬間完成突破。

然而,這並未逃離群狼的領域。

金鋼:「別讓他們跑了——!」

剛才跑到陣形後方戒備的其中兩名隊員反應過來,將身體壓到貼近地面急轉彎,拔出砍刀,將火炎纏繞於刀身之上,乘著摩托車的衝力一揮——從左右兩邊把貨車的輪胎砍成碎片,如同砍豆腐一般輕鬆。

隊員:「很好!擊中了!」

燃燒著的車輪彈至高空,武裝車應聲倒下,輪胎和金屬零件如雪花紛飛,就在隊員們期待著魔族的身影掉出來,準備進行追擊之際——掉出來的東西卻是意料之外。

隊員:「甚麼東——」

是一把劍。

這一刻,盤絲用絲操作聖劍,砍開車子的油箱,油隨即噴灑而出,好像壞掉的水龍頭搬水花四起。

隊員:「是油——嗚!」

不過幾毫秒的時間後,灼旗從破爛的車體中跳出,大幅揮舞她的白色旗幟,眼看旗幟的尾部變化為烈焰,燃點飛濺到各處的油。再加上旗幟揮舞而生的狂風,雷鳥之翼的視野中頓時出現火地獄,如同火炎的巨浪直撲而來,還未被擊中已能感到驚人的高溫。

金鋼:「當心!」

全體急停躲避火場的同時,雷鳥隊數人合力,拔出軍刀充當魔杖,用念動力將烈焰拍開,火舌在她們頭上飛舞而去,高熱幾乎要蒸發她們的汗水;就在此時,盧德亦總算從翻側的車輛滾了出來,還不等自己恢復態勢就拍手按地,「哼」一聲叫出一連串藍色魔法陣,沿著地面如病毒感染般直朝敵人而去。

銅二娘:「地面有甚麼——」

堅硬的植物頓時破土而出,侵襲隊員們的摩托車——雖然輪胎太硬而未能破壞,那些藍色植物的枝椏亦纏進排氣管等內部各處,一時之間成功卡住她們的動作。

在這一招以及火焰的掩護下,盧德再度拖著虛弱的雙腿,繼續逃亡。

火炭:「媽的!趕快清理...」

隊員以暴力扯爛植物,這又藍又綠的枝葉反而更有生命力地突然開花,那花朵鮮紅如烈焰,並噴出大量花粉,隨著狂風迅速飄散。

夏冥夜:「呃...味道...各位當心!」

金鋼:「不好!不要聞!」

警覺的他們瞬間意識到危險,隨即閉眼掩臉,伏於地上。

銀海:「大家不要動喔。」

然而,此等境況下,倒有人毫不在意——只見銀海舉起兩根巨砲,變形成多個砲管,從左右張開。

銀海:「多重瞄準開始。」

銀海眼前出現了以光魔法構成的畫面,在視網膜上標記起所有目標位置,最後便是一輪無情的連環炮發,魔王所召喚的魔性植物全數被破壞燃燒,毒花粉亦被風魔法吹飛。

危機解除。

銅二娘:「喔喔,二重魔法!不愧是小銀海!」

火炭:「愛你喔小銀海!」

銀海:「謝謝你的愛。我的車倒是壞掉了。來個人載我吧。」

金鋼:「喔!」

引擎再度喧譁,黑煙便再次污染大地。

憑藉一系列奇招逃出生天的魔族確實詭異又危險,雷鳥之翼目標始終堅定——反正,他們跑不遠的。

————

盧德:「再快點!那些花恐怕擋不了她們多久!」

山谷之間,盧德正被盤絲抱著跑,縱然她和灼旗跑起來快如閃電,長久下去也絕非最佳的逃跑方式——於是,他們現在正朝某個特定「目標」前進。

盧德:「我已經記下了全部地形!前方是——」

於是,翻過一個小山坡,壯絕的景色以及唯一的逃生路線現於眼前。

一條河。

那是,盧德一行人曾經到訪過的冰川融化後,形成的流域一部份——滔滔奔流,聲勢浩大,星光在河面反映出一幅名畫,卻無人有空細賞。

盤絲:「...!」

盧德:「別猶豫,跳進去——!」

魔王近乎破音地大喝一聲,一行人便將身體投入河水之中,冰水的刺骨頓時滲透全身神經,倒未有特別提神。

盧德:「噗嗚...咕咕...!」

幾乎同一時間,雷鳥之翼抵達河邊,眼看三道漣漪在水邊擴散,已知道發生何事。

銅二娘:「他們逃進河裡了!」

金鋼:「在河邊行駛!不要讓他們跑了!」

暴亂的引擎便在河岸漫延,伴隨著整齊的射擊,打出的水花如同暴雨;而在河裡的盧德,看著子彈穿過水平面後,在他頭上緩緩飄過,直至其動能被這條河徹底吸收,靜靜落到河底。

盧德:(很好...水體能有效減緩實彈的威力...而發射能量彈的魔法槍,其能量也會被比熱高的水大幅消耗。只要待在水裡我們就是安全的。)

河水晶瑩剔透,七色星光打入水面如夢似幻,子彈甚至為水流增添舞步,可說是難得的絕景;於是他們愈潛愈深,直至到達河底,盧德便看了看盤絲和灼旗,在水中行動對她們來說顯然沒有任何不便。

當然,最應該擔心的,自然是他本人。

盧德:(現在的問題是...我能堅持多久...嗯嗯...咕...!)

見他表情痛苦,下意識用手抓住喉嚨——沒氣了。

盤絲:「...!」

盤絲見狀,便抓住盧德的臉頰,將他移到自己的眼前,張開雙唇,瞄準——

吻下去。

他們的黑髮在水中共舞,互相交纏,幾秒後,兩人便結束接吻,而盧德的臉色則回復不少。

盧德:(用盤絲上半身儲存的空氣,應該能應付一段時間...)

看上去岸邊,那模模糊糊的影像裡,十幾台摩托車仍如猛獸般窮追,毫無退卻的打算。

盧德:(當然,即便順著水流前進,她們的機動力亦遠比我們優勝...而且不幸的是,這些冰川水過於清澈,沒辦法隱藏身影;現在的最佳解,是儘快進入下游較闊較深、並且較混濁的水域,找尋機會甩開她們——)

就在此時。

他突然可以呼吸了。

盧德:「哎?」

也可以說話了。

本來模糊的藍色視野變得清晰起來。

他一腳踏在岩石上,原來又不在水裡了。

盧德:「地面?怎麼回事——」

或許是過度動搖,盧德難得地直接將心中所想吐口而出,並轉頭看見——

那是雷鳥之翼的身影。

夏冥夜:「律動、撥亂、地母鈞威、星群八轉——」

無數個隊員就站在河岸,雙手張開,一動不動。

火炭:「律動、撥亂、地母鈞威、星群八轉——」

她們高速反覆念著相同的咒文,盧德能感覺到她們散發出來的魔力聚集合一。

銅二娘:「律動、撥亂、地母鈞威、星群八轉——」

雷鳥之翼合力使用念動力,竟將河流一分為二,像被某種看不見的刀砍成兩半——在盧德的眼前、後方各形成一道水牆。

灼旗:「竟擁有此等神力嗎...!」

在人群中間,唯有二人沒在念咒,格外顯眼——金鋼已做好扔槍姿勢,右手裡是電閃雷鳴的雷槍;銀海以極為不協調的怪力,舉起左右各一台加特林機槍。

發射。

盧德:「盤——」

盤絲抓起盧德,正準備把他扔走,奇事又發生——飛翔的雷槍和暴雨般的子彈停在半空——正確來說,停在灼旗的旗幟前方。

灼旗:「盜取上主大能的剽賊啊!地獄之火將在午夜過後降臨於國土,大天使的劍尖在踹踏汝等家鄉的水井,六百六十六個星期五的蛇倒吊於十字架上!」

盧德:「冷靜一點!沒人聽得懂你在說甚麼!」

灼旗:「米迦勒之劍——!!」

聖女大喝一聲,整面旗以及她的頭髮都化為赤炎,迅即便是一招半月型揮舞——那根雷槍被直接打斷,子彈如天女散花地被反彈回去——然而,這也被她們張開魔法之盾一一接下,僅露出那麼一瞬間空隙。

圖靈:「主人,快將你的右手舉起。」

一聽見這道如同人工合成的聲音,盧德幾乎放棄思考般立即舉起右手,這才想起——那魔弩就在手裡。

圖靈:「地對空大發散魔術『樹枝』。」

從那小小的槍口竟噴發出大量魔法彈,那些光球在飛行途中又再爆開,在敵人眼前形成壯麗的火力網——打在身上雖然威力不大,卻不得不分散注意力去應對。於是,火炎和魔法彈雙管齊下,雷鳥之翼別無他法,只得解除念動力——歸來的冰凍河水,重新浸沒魔族的身影。

金鋼:「嘖...真是難纏的對手!」

銀海:「擅長逃跑的魔鬼啊。」

火炭:「沒關係,再來幾次都行!請下令吧!」

金鋼:「好!立刻追上去!」

銅二娘:「了解——呃嗚!?」

雄心壯志之際,銅二娘突然跪地,按住腹部,表情痛苦。

金鋼:「二娘!?你怎麼——」

火炭:「喂!怎麼回事...咳呵!?」

轉瞬之間,如同被詛咒一般,隊員們紛紛吐血,鮮血的味道隨即飄散開來。

夏冥夜:「咳咳...!肚子裡...有東西!咳呵!」

銀海:「剛才...中招了...嗎...」

銀海摸了摸自己的腹部,似乎明白了甚麼——卻還是倒了下去。

————

再度回到水中的盧德,比剛才又更虛弱,雙眼幾乎快要自動閉上,在冰水裡已快無法思考。

不過他很清楚——他成功了。

盧德:(千鈞一髮啊...剛才她們為了發動念動力而站著不動的時機,讓我得以出手...)

他看著自己不斷抖動的手,已經白得毫無血色,十指基本上已失去知覺,連水的寒冷亦再也感受不到。

盧德:(本來,是想直接破壞她們的身體,但以我現在的魔力,在每個人胃部召喚寄生蟲已經是極限了...這樣就行了。即便死不了,也必須花時間處理傷勢。)

他緊握著手,看著盤絲的眼睛。

盧德:(盤絲,我們贏——)

突然。

有某個「聲音」傳入他的耳朵中——由於介質是水,特別刺耳。

後方有物體掉入水中。

盧德:(甚麼——!?)

盧德回頭一看,張大通紅的眼睛。

那是如人魚般優美,又如巨鯊般凶惡的身影。

金鋼。

盧德:(怎可能!?我應該也對她出招了——)

只見她張開血流不止的嘴巴,張手,用念動力將寄生蟲強行扯出來,然後一手將其粉碎。那表情既像痛苦,又像憤怒,好像張牙舞爪的野獸。

盧德:(是強行忍著傷勢嗎...怎麼會...!)

她的手裡——是雷槍。

藍色之光,照在盧德眼裡。

盧德:(不好——)

一閃。

在岸上的眾人,只看見河面震了一下。然後——

激盪。

一陣水花四起之後,金鋼跳了出來,同時有另一個巨大的「人影」衝了出來——一隻妖魔。八隻腳,長滿黑色的剛毛,上半身卻是雪白的女性身軀,臉容好像惡鬼般恐怖。

盤絲:「...!!!」

火炭:「開火開火!」

眾人便對那魔鬼展開射擊,打斷她一隻手和兩隻腳後,那妖怪便又逃回河裡。

銅二娘:「哪裡逃——」

金鋼:「足夠了。」

金鋼擺手擋住眾人,然後往地上吐了口血。

金鋼:「雖說未能將目標確實擊殺...但在此之上,我們的首要任務,是保留自己的性命去見中將吧。」

然後,她打了個眼色,銀海便向天發射信號彈。

銀海:「中將的『任務』應該也完成了吧。」

隊員們雖然如鋼鐵打造般強硬,但見個個鮮血披臉,看來這次追逐戰暫告一段落。

金鋼:「最終決戰之地...果然是那裡吧...月下港。」

她把雷槍放到地上放電,寒風隨即識相地猛吹起來——向著南方。

金鋼:「至於那個男人...還會再交手的吧...

事實上,月下港已在不遠處。

金鋼:「如果他還能活著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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